第五十三章 择一人白首
谢长恭猛抽马鞭，迅速赶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破旧的村庄。 村中的小路已经辨别不出路的模样，远处高高耸立的烟囱也已不见袅袅炊烟。风雨飘摇的老屋仿佛无法承受主人离去的苦楚，摇摇晃晃行将倒塌。墙壁角落的牛套一动不动地静卧在那里，好似在回味孩子们的笑声。 “这里是？”谢长恭忍不住问道。 孙兰香一声不吭，一提马绳，缓缓向西走。王振叹息一声，道：“这里是下首村，你在泾阳救下的百姓就是这里的村民。”说完，“驾”的一声紧跟孙兰香而去。 谢长恭当然记得，据下首村村民所说，他们是为了躲避羯族才逃到泾阳城，主要是因为他们附近有一个村子的村民全部被羯族人坑杀。每每想到这里，谢长恭的心总是平静不下来，人命真的就这样不值钱么！ 四人又行了一会，又来到一座村子前，这座村子与上首村完全不同。袅袅炊烟飘散在空中，配上村头孩子的笑声，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村子的人很是好客，听说四人来借宿，帮着牵马不说，还早早地腾了地方。谢长恭有些过意不去，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中途却被眼疾手快的孙兰香截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谢长恭不想惊动其他人，只好小声质问道。 孙兰香冷哼一声，道：“别以为全天下就你是善人，你这样给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要，等明天我们离开时偷偷放在桌子上就行了。” 谢长恭暗暗点头，寻思道：看来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然后他身手想要拿回自己的银子，却突然扑了个空。 孙兰香将银子握在手中，又故意在谢长恭眼前显摆。“既然你这么有钱，这点银子你肯定不在乎，那我就先收下了。”她刚又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继续说道：“对了，明天早上你可忘了多留点银子给老乡呦！” 谢长恭望着孙兰香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动手的冲动。他一直以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需要花钱时能拿的出即可。但是如今他却遇到了一些麻烦，在京城时他谢绝了自己父亲的好意，在泾阳时他又向徐汇东借了两千两，而且至今没有偿还。 虽然刚才的那点钱对他来说仍是杯水车薪，他主要是看不惯孙兰香那副态度，按照现代话来说就是“欠扁”。可惜这是在徽朝，她又是个侯爷小姐，最关键的是她的武功还不弱，碰到这样一个冤家，谢长恭也只能徒呼奈何。 晚饭后，院子中点起了一堆篝火，大家围在火堆旁取暖。这是一个普通甚至有些贫寒的家庭，谢长恭一进入堂屋便看了出来，虽然算不上家徒四壁，但也好不了多少。他亲切地唤这家的男人叫“阿峰哥”，唤他年轻的妻子叫“秀娘”，夫妇两人还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阿峰哥，你听说过附近的下首村么？”谢长恭想到下午看到的景象，便随口问道。 “当然知道啦。下首村与上首村本来就算是一个村子，不过半年前羯族人突然来了，听说把整个上首村的人都给埋了。”阿峰说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惶恐地望着周围。 “那后来呢？”孙兰香接着问道。 阿峰挠头想了一会，道：“后来我们村子的人就那也不敢去那里了，至于下首村现在如何了，我们并不晓得。” 古代的消息不像现在这样灵通，交通更是不方便，如果阿峰知道下首村的人已经到了泾阳，他一定会很惊讶吧。谢长恭看到阿峰和秀娘互相依偎在一起，孩子们趴睡在两人的腿上，他在羡慕的同时也产生了疑问。 “你们村离羯族也很近，难道你们就不害怕么？” “怕，当然怕！”秀娘将最小的儿子抱在怀里坐了起来。“可是怕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世世代代地生活在这里，能去那里？” 阿峰一声叹息，轻轻地将秀娘揽在怀里。 孙兰香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夫妇两人跟前。“要不你们跟我回泾阳吧，总好过在这里受苦。” 阿峰和秀娘对望了一眼，纷纷摇头。“从你们刚进村子那一刻起，我就看出你们不是普通人，可是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我们各有各的活法。”阿峰拍着秀娘的肩膀继续说道。“我只要能和阿秀在一起就知足了。” “择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谢长恭想起了这句话，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孙兰香，恰巧碰到她转身的目光。谢长恭有些心虚，急忙又低下了头。 夫妇两人很快抱着孩子回房睡觉了，院子里只剩下借宿的四人。谢长恭伸一伸懒腰站了起来，正准备回厢房睡觉，还没走上两步，他想到了还有一件事没有弄清楚。 “王叔、三弟，你们先回房休息吧，我有点事要和孙家小姐谈谈。” 孙兰香咯咯笑着，直接坐到了篝火旁。“好啊！不过如果你发现我在骗你，你会怎么办呢？” 谢长恭有些慌了，自己在自己怄气：我真傻，怎么能相信她的鬼话！她一个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什么秘密。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想着能不能从她口中探出点此次北行的目的。 “我哪敢对您因为侯爷小姐怎样！不过我还是想和你谈谈。”谢长恭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地表现出心平气和。 “不行！”王振突然走到两人中间。“小姐您今天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王叔，你不要担心，我没事，您先回屋。”孙兰香对王振一直都比较尊敬。 “王叔你放心，虽说她是女子，可是哪一点像呢，真要是动起手来，我可没有把握能胜她。”谢长恭绷着一张脸，有心挖苦她。 孙兰香双手抱拳，眉头一挑，大大咧咧地说道：“多谢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不过打赢你倒还绰绰有余。” 沈岳“噗嗤”一笑，率先走进了厢房，王振也苦笑着跟了进去，只留下孙谢两人，一个满脸笑容，一个怒气冲冲。 两人僵持了一会，孙兰香率先败下阵来，她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喂，站够了没有？到这边来坐。” “我不去！” “你在害怕？” “我为什么要怕！笑话。”谢长恭快速走了过去，挨着孙兰香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离这么远干嘛，靠近点！”孙兰香说着往谢长恭的方向挪了挪，谢长恭见状，一声不吭地又往远处挪了挪。 “我不管你到这里有何目的，总之明天早上我们必须回泾阳。”谢长恭随手捡起一根根木头丢到火堆里。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孙兰香都没有说话，谢长恭偷偷瞧见她一直把头埋在膝盖上。 “我记得你的匕首上面刻的是个‘王’字，对不对？”孙兰香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