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年轻人该去干什么?
第六十四章:年轻人该去干什么? 成德没有消失。他只是隐藏了自己的踪迹而已,而且在这幽暗的夜里,没有人会在意有一个人,突然之间从大街上消失了。 成德并不着急,人们只会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有惶恐或者不知所措的感觉。 然而现在,一切都在成德的掌控之中,明天的清晨,就是他们确定这个“皮爷”位置的时候,到时候,只要摸清了他身边具体的人物的修为水平,还有他的出行或者生活规律就可以出手了。 做一件自己尽在掌握的事情,不论是对谁,都是一件相当开心的事情。 成德自然不例外。 小心归小心,但是心情归心情,成德虽然为人狂傲了一些,但是做事是十分的小心,当然了,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情绪起伏一般不会太大,也很少表现在脸上。 自从知道牧先生是天下第一的那个夜晚,自从知道自己的便宜大哥是绝世的剑仙以后,苏歇就明白一个道理: 这世上,没有谁是真的神仙,也没有谁是真的超脱,天道,不过就是能力更强一些的人而已,圣尊也一样。 苏歇现在明白这些或许有些早了,因为在止楼前坐了快三个月的牧先生还没有明白。 他不知道老神仙坐在这里到底是要求什么,或者说等什么,又或者是追求什么,但是,必有所求。 他不明白提云般若为什么要抛却自己的前世,不愿意成佛。 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不了圣人,为什么赢不了陈蹊萍。 但是,现在牧先生最想不明白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求的是什么? 是封圣?是超过陈蹊萍?是了结自己的两件心愿?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老神仙脾气很好,虽然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他拒见了顾拜疆,为什么突然出手,击退了白龙,但是他真的脾气很好。 牧先生是天道,他也是是天道,只不过两人相差了一百多年而已,但是,牧先生却总是想不清一些问题,而同样作为天道的老神仙却泰然处之。 牧先生的问题就像是这些日子苏歇对陈蹊萍的问题一样无休无止,不过老神仙一点都没有厌烦的意思。 要么说他脾气好呢。 “年轻人,你到底想要明白什么问题?”牧先生坐在老神仙对面很久了,最终,老神仙先开口,问了牧先生这个问题。 牧先生真的很乱,很莫名其妙,他开始是想,自己为什么成不了圣,为什么比不上陈蹊萍,后来,他又混乱了,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来这里,找这位前辈开导。 现在,他又想不明白一件事,又或者,他只想知道一件事的答案,那就是: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全天下都知道,牧先生渴望的是第一,是天下第一。否则又怎么可能三年三次上京华,挑战俗世中唯一的天道:顾拜疆呢! 否则他又怎么会急急忙忙赶到了关南,向这位百年前的天道问剑呢! 不过,别的或许牧先生不明白,但是这一点牧先生想的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绝对不是天下第一,也绝对不想要圣尊的称号。 那么自己想要什么呢,究竟! 听到老神仙的问话,牧先生抬起了头,看了枯坐了一百年的天道前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我想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这是一句相当可笑的话,更何况这是一位天道强者的问话。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这是一件何其可笑的事情啊,更何况这是一个天道强者从内心发出的疑问。 听到牧先生的回答,老神仙没有感到奇怪,相反,他笑了,被长长的花白胡子遮住的嘴角,向上微微上扬了一下。 这个问题其实在他看来不奇怪,只有真真问过内心的人,才能问出这句话。 当年的自己应当也是这样,有过疑惑,有过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问牧先生有什么目标的话,牧先生一定能十分肯定的说出来自己最想达成的两件事,但是如果要问牧先生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话,牧先生此刻回答不出来。 好在,现在枯坐着的这位老神仙明白了,所以他在这里坐了一百多年,当年的提云般若也明白了,所以他来找老神仙了。 “年轻人,你不是想要成为圣尊嘛?”老神仙不答反问,看着牧先生说道。 是啊,当时牧先生来找老神仙的时候就说了,自己为什么超越不了陈蹊萍,为什么成不了圣尊,所以现在老神仙反过来问他。 牧先生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但是立刻、马上,牧先生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说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不是要超过剑仙吗?”老神仙再次问道。 “那也不是我想要的,”这次牧先生没有任何迟疑,说道,“而且,我永远也超不了他!” 旁人或许不明白,但是牧先生实实在在的清楚,自己一生,已经没了希望超越陈蹊萍了,陈蹊萍当时说的对,如果他早生十年,现在蹊萍剑仙,就当是真正的天下风流,就当时位列玄清天的圣尊。 这个回答,牧先生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甚至作为天道高人,承认自己永远追不上一个法身的时候,牧先生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滞顿。 听到这两个答案,老神仙又笑了,看来,他是真的问过心了! 这几个月,牧先生就没干别的事情,而是坐在黑龙潭上,静静的在自己的内心最深处,寻找那个最深沉的疑问。 自己为什么成就了天道却一直心烦意乱,为什么自己最近思维容易出问题。 只有真的剖析过自己的内心深处,将自己坦坦荡荡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之后,牧先生在能发现这个问题,并且向老神仙提出这个问题: 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孩子,你太年轻了,答案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只有当你自己找到答案的时候,这个答案才是真的。” 老神仙伸出了自己的手,在牧先生的头顶上前后抚摸了两下,随后说道。 这天下,能把自己的手放在牧先生头上抚摸,并且把这个五十多岁的天道高手叫孩子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这么一位吧。 七十多岁成就天道,二十年笑傲江湖,一百多年楼前枯坐,这样的人,才有这样的资格。 牧先生抬起了自己的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对面的高人,心里却异常的苦闷,或者说,十分的无奈。 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那种无助和痛苦的感觉,就像是大殿没有了柱子,房屋没有了骨架一样的可怕! 这一瞬,天道的牧先生抬起了头,这一瞬,天下风流皆占尽的四云天冕下,留下了泪! 人,在无助的时候回流泪。 这是在简单不过的道理。 “孩子,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去探索这个世界,去追问自己的内心!”看着牧先生落下了泪,老神仙说道。 “趁着你现在还年轻,去做年轻人该做的事情,等向我一样不能动的时候再坐在这里也不迟。”老神仙又说道。 同样的,就好比当时老神仙说自己年龄的事情一样,这又是一句玩笑话。 年轻的人该去干什么呢?去肆意的狂欢,去有着诗与酒的江湖,去闲云之都的云城,去天府之土的蜀中。 好像,牧先生都去过,又好像,都没有什么用。 牧先生想要的是什么?老神仙知道;陈蹊萍知道,但是牧先生自己,就是不知道。 在这个神秘高手生出苦闷情绪,又似乎有所明悟的时刻,微微有些醉意的陈蹊萍轻轻的睁开了双眼,眼中、是一轮明月! “我女儿都已经那么大了,你又拿什么和我争?”陈蹊萍的声音里有一丝的戏谑,又有着无奈,“呵呵!” 难道说,牧先生现在缺一个女儿?听起来真是一个无稽之谈! 至交好友二十年,不知道,未来谁是这天下豪俊;谁是这沧海中一片! 大周、关州、南域、郿城、驰星院、星月湖、止楼! 牧先生转过身去,猛然的站了起来。 那一瞬,身姿挺拔的牧先生赭色的长衫飞舞,未束的长发扬起,那一瞬,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他,依旧是天下风流的四云天、牧冕下。 “年轻啊,就是好啊!”老神仙笑道,“年轻啊,就应该去干年轻人该做的事情!” 这应当,是老神仙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牧先生没听懂,但是牧先生明白一件事情,自己的未来,绝对不在这里!一个湖泊,里面一个天道的白龙,没有理由上面再坐着两个相差了一百多年的天道吧! 当风吹起来的时候,天下的那个牧先生依旧是牧先生;当然了,坐在那里哭的牧先生也是牧先生! 不过,牧先生不知道的是,老神仙也没有说,当初,同样是五十多岁提云般若,就在刚刚牧先生坐着的同样地方,做了同样的事情。 他们,都哭过! 又一阵清风吹过,带来了这个酷暑之中的清凉,牧先生消失了,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年轻人,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去做年轻人该做的事情吧!”老神仙没有看牧先生消失的空中,而是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不知道他是在给消失的牧先生说,还是在给自己说,总之,他的声音很低。 “年轻人,二十年后还是不明白的话,就回来坐在这里吧!”这句,是说给牧先生听的。 牧先生也绝对听得见。 老神仙成就天道之后,天下风流了二十年,九十多岁的时候他来到了这里,一坐就是百年。 今天,他告诉后来人说:你也去二十年吧,等你七十多的时候来这里吧! 不知道这位后来人,会在这里坐多少天呢。 清风微月,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心事, 高楼碧潭,天道人有天道人的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