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003章 怪人来袭
渝飞的心已经跳出了花,却看不清那稠密的黑发下,是一张怎样的脸,直到一双煞白枯瘦的手,从那黑色袖口里伸出。 然后从刀疤男子身上,缓缓地抚摸到脚面,又从那刀疤男子的脚面,快速地抚摸到身上,才木木地转过头,看向渝飞,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的盒子呢?” 渝飞无语,他实在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黑色长发中,是一张男人的面孔,却涂着厚厚的白色胭脂;一双朱唇内,话语结巴,却发出女人的声音。 从不知道何为害怕的他,终于预感到了危险。 渝飞想跑,但那张显尽苍白的脸,不知怎么,竟忽然移到了他的脸边,朱红的嘴,似要叼住他的耳朵,轻轻地、却结结巴巴地,再次问道:“我……我问你,他……他的盒……盒子呢?” 渝飞紧了又紧手上的锤子,只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已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但那长发中的白脸,却似情不自禁,用鼻子嗅了嗅。 “啊!啊……” 那黑衣人慌张地跳到他的身前,似少女被掏了裙底般,忘情地尖叫了一阵,才难以置信地颤抖道:“屠……屠神之体?” 渝飞茫然,“黑衣白脸”却再次飘到了刀疤男子身后。 接着,“嘭”的一声,果然是一把伞,在那男子胸前被打开,腾起一阵血雾,伞却悠缓地转起,在一具死尸的胸前;在渝飞的眼里,竟是那么的诡异。 “三日之内,北山墓地,你不到,我便来找你!”一段毫无生气的话语,竟再不是刚刚那般结巴,却像是那用胸转伞的死人所说。 未等渝飞回应,黑色花伞,已拖着那死尸,退回到他的屋内,随着一阵让人心慌的笑,消失在才映了点夕阳的窗外。 夜晚,渝西德疲惫地返回铁铺子,炉内的铁件已经焠好了火,石板地面,也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父子俩的生活,就是这种无言的默契,他望了望儿子的屋,窗还开着,渝飞似已睡去。 他感到一阵愧疚,儿子从小就这么懂事,却跟他失去了太多,但他又何尝不是? 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太多危险的人、太多的残忍与杀戮,就连他自己…… 他突然皱眉,一阵莫名的心疼,似乎在警告他,他又想起了那不该想起的回忆。 他慌张地躲回自己的房内,关上破旧的门,颤抖地拿出一只酒壶,狠狠地灌了几口,才困难地吐出一口气,不由望着窗外的月光,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轻轻地问道:“你何必又让我想起你?”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又狠灌了两口酒,继续道:“飞儿已经相安无事地长大,你该放心了。” 话落,他整个人似一根腐朽的烂木头,坠在床上,嘴里还模糊地问着月亮。 “甘愿平庸,我错了么?” ****** 一夜匆匆而过,第二天早上,刚朦朦亮,吉鲁就来趴渝飞的窗台,看着渝飞还没起,便眨着小眼睛,大叫道:“嗨!紫庄小姐,你怎么来啦?” 渝飞猛地坐起,却正撞见吉鲁的坏笑,只能无奈地瞥了瞥那硕大的圆脸,然后穿衣,拿了两块干粮,从窗口跳了出去。 二人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悠闲地走在清晨的小路上,没有人们鄙视的目光与嘈杂的话语,只有远处沉寂的房舍,近处青翠的花草,还有那吸不够的新鲜空气。 吉鲁是渝飞最好的哥们,却与其一样,都是这个世间可悲的孩子,因为他们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当然也没体会过母亲的关爱,但他们却都是被母亲带到了这个世界,受尽了这个世界的“另眼相看”,体会了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 突然,吉鲁怼了渝飞一下,渝飞才从昨日的沉思中醒觉,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段纤美的紫衣背影,正是紫庄小姐。 每日的清晨,去书院的路上,他们都会相遇,渝飞都会在后面痴痴地望着,却望而却步。 紫庄,在渝飞眼里是位没有贵族气息的女孩,与镇上其他孩子一样,在谷山镇书院学习,却是镇上最庞大的家族——紫薇家族,族长的独生女。 “嘿!紫庄小姐——”吉鲁将干粮全部塞进口中,嘟囔着叫道。 作为兄弟,他当然早就猜透了老大的心思,见紫庄茫然转身,便如穿上了轻盈的舞鞋,看似飘然,却笨重无比地,贴向了那纤美的身影。 “离我家小姐远点!”就在这时,一段惊雷般的声音,从紫庄身后传出,然后一个比古鲁瘦不上哪去的女孩,挡在了紫庄的身前。 吉鲁却眺了眺如豆的小眼睛,谷山镇谁不知道他吉鲁泼皮,便硬生生地撞在了那女孩身上,还不忘掐了掐那肥硕的腰肢。 “恩,厚了点!”吉鲁一边自语道,一边又掐了掐,才潇洒地转过身,撒腿便跑。 “小瘪独子!你找死!”那女孩吼声如狮,身形如虎,向吉鲁猛追过去,转眼二人便跑到了远处。 “菜莉,别追他了!”紫庄娇喊道,却无济于事,只得对渝飞无奈地笑了笑。 渝飞知道菜莉是紫庄的贴身丫头,从小与紫庄长大,二人情同姐妹,便快步上前,恭敬道“紫庄小姐,不必担心!” 说完,他的心就如开水锅一般,不但沸腾,热气似乎也涌上了脸,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紫庄说话。 紫庄颔首微笑,却并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二人一时无语,却脚步协同,一起向镇上书院走去。 走了一段路,渝飞发觉对方似在偷瞄自己,便紧张地侧目,却只看到紫庄在摆弄自己的长发,然后才转过脸来,笑道:“你的项链很特别!” 渝飞已有了成年人的体魄,高瘦的样子,短短的黑发,由于缺乏营养,鼻梁显得异常挺直,一双暗金的眼睛,此刻却有些游离,苦笑道:“现在恐怕是摘不下来了。” 他说着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破布鞋子,与对方那一尘不染的精致皮靴,又马上把目光抬了起来。 他当然不会说,这条手指粗细的银链子,是父亲如狗链子般强行给他套上的,让他有时被这链子的凉意惊醒,然后又被这链子的寒冷冻睡。 他又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打铁,说做铁匠很好,不但可以练力,还能敲打出美妙的声音。 “你在想啥?”紫庄饶有兴趣地看向他,轻轻地问道。 渝飞一惊,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望着对方那洁白的脸颊,一双细长俏丽的眼睛,淡紫的长发,就好比一朵高不可攀的神仙花,突然变得触手可及,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二人走过小桥,踏到书院前的方形广场,渝飞才想起要说什么,却被一段优雅的声音打断。 “嗨!紫庄,早上好!” 一身锦衣华服的惑茨,带着淡淡的微笑,走到紫庄身前,竟将一旁的渝飞视作了空气。 紫庄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微微点头,道:“早上好,惑茨少爷!” 惑茨含蓄地回礼,亲昵地说道:“早就跟你说过,别叫我什么少爷,我父亲可比不了贵府大人!” 然后斜眼瞥了瞥渝飞,又嘲讽地说道:“不像有些人,父亲就是全镇的笑柄,自己还不自量力,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