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戴爷的梦
戴爷今年一百零一岁了，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耳不聋，眼不花。 戴爷以前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就剩下他一个。不，还有那个方琴儿，她一直跟着他，跟着跟着，不知不觉两个人的头发，就都白了。 戴爷这么些年来，一直都觉得对不起这个住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她几次救了他的命，可他始终也没有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头些年，她还吵吵着，让他给她一个说法，可这几年，两个人都老了，她也不在提这件事了。只是，在他的房子边住下，开始顶香出马给人看邪病。 戴爷在有意无意的时候，也会想起乌吉娜，他的妻子。他觉得他也对不起她。 戴爷没有脸去见乌吉娜，他失信了，因为他睡了别的女人。尽管，那晚他稀里糊涂的，可是事情终究是发生了，他不敢去见乌吉娜，不敢去见西克腾，也没有脸回山里，见那些救过他性命的部族人。 戴爷时常觉得愧疚，他这辈子火里血里滚了两滚，自问问心无愧。可是唯一觉得愧疚的，就是自己睡过的这两个女人。 戴爷真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他靠在屋子里的椅子上，望着门外。看着门口的核桃叶子片片飘落，他的头一歪，睡熟了。 戴爷就觉得自己来到了一片青翠的绿草地，那嫩绿的小草在温和的阳光照射下，微笑着向戴爷挥手。 戴爷忽然觉得年轻时的力量又回来了，他轻轻的用手抚摸着那碧绿的青草，确又被一阵悦耳的流水声所吸引。 戴爷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所吸引着，那是澎湃又温顺的一条河，它曾数次出现在戴爷的梦里。 戴爷走到河边，那清清的河水清的可以让人看见河水底下的沙粒。 戴爷弯下腰想捧起一捧清澈的河水，确被不远处一阵拍打水面的声音所吸引。 戴爷站起身，慢慢的走了过去。 河岸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一个阿阿轮部的姑娘坐在那里。她穿着传统的部族衣裳，用手摆弄着自己乌黑的发辫，一双洁白的小脚不停的拍打着水面，嘴里在清清吟唱着：”骏马啊，四蹄飞扬，驮着我的勇士去向远方，留下阿阿轮部的姑娘，一个人守着空空的婚房。骏马啊，四蹄飞扬，驮着我心上的人儿去向远方，留下那痴情的姑娘，守着空房泪眼汪汪。骏马啊，四蹄飞扬，带走了我挚爱的新郎，你腰间的口袋有我新酿的的酒啊，马背上还有我新缝制的衣裳。骏马啊，四蹄飞扬，可怜的姑娘在轻轻歌唱，莫要贪恋那他乡的金玉之仓，一个人的时候想一想你远方的婆娘……“ 戴爷的心跳的厉害，他的手开始不自然的颤抖起来，他的眼睛中开始闪现出泪花，他颤抖的说：”乌吉娜！“ 乌吉娜还是玩弄着自己的发辫，确没有转过自己的脸来。她轻轻着说：”你终于肯回来了吗？“ 戴爷的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愧疚和痛苦瞬间就将他吞没，他呜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乌吉娜！我辜负了你！“ 戴爷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扑“的落了下来，落进了清澈的河水里。 乌吉娜哽咽了一阵，接着她仿佛压抑下心中巨大的悲痛，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萨满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是，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乌吉娜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她看着河水流向那不知名的远方说道：”在我们部族有一个传说，每一千年，会有一个女孩被萨满神选中，而将终身侍奉萨满神。而这个传说里还有一个预言，预言中说，有一位阿阿轮部的姑娘，遇到了一位受伤的山外勇士。在姑娘照顾这位勇士的时候，这两个人逐渐相爱，而结合在一起。“ 乌吉娜说道这里，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戴爷，眼中充满了无奈，她轻轻的走了过去，替戴爷拭去眼角的泪水。 乌吉娜看着戴爷的眼睛继续说道：”可山外的战争又爆发了，勇士离开了妻子，又回到山外。临走的时候，他告诉他的妻子他会回来，可是这位勇士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位姑娘在伤心之余，就将自己许给萨满神，终身侍奉萨满神。而当萨满在这个世界没落时，这个姑娘会生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将改变这个世界！“ 乌吉娜说完，她爱怜的抚摸着戴爷的脸庞说道：”还记得我答应你吗？我说过，如果你回来，我就给你生个儿子！“ 戴爷听完，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他羞愧的不敢抬头，去碰触乌吉娜那双哀怨的眼睛。 乌吉娜将戴爷的头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了戴爷的头上。她轻声说：”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将和萨满神去我祖先那里，萨满神答应我给我留下一个孩子给你，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将我的孩子养大!将来，我会在山上等你！“ 戴爷痛哭流涕，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悲痛让他无法言语，他紧紧的抓着乌吉娜柔嫩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亲吻着说道：”乌吉娜，我的妻子！对不起，对不起！“ 乌吉娜泪水祁连，她紧紧的抓着戴爷的手说：”戴爷，你能抱抱我吗？哪怕在梦里也好！“ 戴爷被巨大的悲痛所惊醒，他的老眼以挂满了泪花。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确发现自己的身子极其疲倦。 ”那是什么？“戴爷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他仿佛看见门口的核桃树叉在慢慢晃动。 戴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仔细看去。顿时，戴爷惊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门口哪里是什么”树杈“，那明明是一只驯鹿的高角！ 那是一头洁白没有一丝瑕渍的驯鹿，它威武的站在哪里，让人不敢正视。 那驯鹿看了戴爷一眼，用蹄子刨了刨地，接着回头从背上叼下一个小包裹，接着转身离开了。 戴爷急忙走了过去，他打开包裹一看，里面竟是个刚刚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