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呼玛河旁
大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干妈的眼睛，老太太却将眼睛看向窗外，穿过那在风中摇晃的白杨树，穿过天空那朵朵白云，穿过那已经消散的岁月，在一片风雪中，她看见，一个大大的木爬犁，在寒冷的风雪中飞驰前行。 八只矫健的驯鹿顶着风雪，飞快疾驰，它们嘴边的呼出的白气，都已经在嘴边结成透明的冰粒。 木爬犁上，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正在驾驭着驯鹿，身披萨满袍的大萨满玛拉依尔，正闭着眼睛念着咒语，二爷坐在爬犁上，怀里搂着昏迷不醒的戴爷，焦急的张望着。 风雪越下越大，很快的就掩盖了爬犁驶过的痕迹，在宝日坎的眷顾下，大爬犁很快的就驶进了呼玛河旁。 在全族人的注视中，大萨满的儿子西克腾和二爷，将戴爷抬进了大萨满住的主帐篷。 大萨满先在神龛前拜了拜，接着叫西克腾和二爷将戴爷的衣服都褪去，同时将屋子中的女眷都赶到帐篷外。二爷看见戴爷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好像中毒了一样。 二爷不解的看着大萨满，大萨满说道：“他被恶鬼们啃食了魂魄，所以残魂不齐，如果这个样子下去，他就会变得痴傻！我们一定要给他养魂！” 二爷点点头，向后恭敬的退去。 大萨满一手拿着银酒杯，一手拿着鼓玲。他一边唱着神语，一边跳着萨满舞，同时，喝一口酒，含在嘴里，接着再吐在戴爷身上。依次的吐遍了戴爷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然后他又吩咐人拿来一张熊皮，将戴爷裹在熊皮里，并告诫二爷，除非戴爷醒来，能喊出你的名字，要不然绝对不可放他出熊皮，如果提前将他放出来，他新养的魂就会散掉。 二爷拜谢大萨满，大萨满还安排了一个帐篷让他们住，还让自己的女儿乌吉娜挤鹿奶给昏迷的戴爷喝。可戴爷这一昏迷，就整整昏迷了一个多月。 戴爷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觉的身子像散了架一样，没有一丝力气。他又热又口渴，看着眼前的地上朦朦胧胧的坐着一个人！ 戴爷闭上了眼，接着又努力睁开了眼睛，他这回看清了，原来是二爷，正低着头，在哪打着盹儿。 戴爷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拿酒来！” 二爷没有动。 戴爷鼓了鼓力气说道：“拿酒来！” 二爷猛地一惊，头往下一点，一下子就醒了，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戴爷，嘴巴都快抖一块去了说道：“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戴爷忍着气，他想动，可他觉得身子实在是沉的厉害。他这才发现自己竟被捆在了一张熊皮里。 戴爷的脑袋昏沉沉的，他努力的去想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脑袋就像要裂开一样疼。 戴爷闭上了眼睛，回想着自己，骑着枣红马，顶着风雪出了山，来到李家堡，他想到了那所有被害的李家堡的人，他们都变成恶鬼向他讨债。他忽然记起，那狂妄的赤眉鬼尾，想起来是自己在昏倒之前，已经宰了他！ 戴爷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又一次睁开眼睛，这一次他的精神足了些。 他看见了一处炉火，火焰燃着木材。在正对着炉火口的地方，二爷正失望的望着炉火发呆。 戴爷又看了看四周，这是一顶帐篷，摆设非常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和吃饭用的碗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戴爷又转头看看二爷说道：“二爷！我们被小鬼子抓了么？” 二爷一下愣了楞，他的头机械般的转过来，他看着戴爷，嘴唇不停的抖着，一双老眼里竟闪起泪花来。 戴爷努力的活动了一下，因为这熊皮实在是把他裹得太紧了。他又看了一眼好像非常激动的二爷说道：“二爷，我口渴的狠，有水吗？” 二爷看着戴爷，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有！有！你等着！“二爷说着急忙，就跑出了帐篷。 戴爷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可就在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刚要合上时，门帘一掀，一股清风吹了进来。这清风一吹，戴爷顿时清醒了许多。 一阵清风吹过，一个轻盈的步子走到了戴爷的身边，嗅着这清香的气味，这个人将戴爷的头抬起来，将热腾腾的鹿奶小心翼翼的倒进戴爷的嘴里。 戴爷的头贴着她温暖的胸口，他觉得舒服极了。可当他睁开眼时，确发现喂他鹿奶的竟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这个女孩儿有如瀑布般的头发挂在脸的两侧，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她美丽的脸庞此时有些羞红，她正小心喂着戴爷鹿奶，确没有发现戴爷已经醒来。 可当她的眼睛一抬的时候，正好和戴爷的目光碰到了一块！她”呀“的一声，心慌的扔掉了手里的木杯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鹿奶顿时撒了戴爷一脸，戴爷的头也重重的磕到了地上，戴爷被奶呛到了不住的咳嗽着。 ”啊！对不起！对不起！“那女孩慌张的说，她赶紧过来，掏出手帕擦着戴爷脸上的鹿奶。 她的手碰到戴爷的脸，柔柔嫩嫩的的，弄得戴爷心猿意马的。 她将戴爷推起来，拍着他的后背，好让戴爷能将鹿奶咳出来，能更好的呼吸，就在这时候，大萨满和二爷，确一起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大萨满问道。 戴爷看见那女孩有些慌张，于是赶紧说：”我喝鹿奶，喝急了，呛到了，所以喷了哪都是，她好心扶我起来，替我拍拍背！“ 大萨满点点头，二爷高兴的看了大萨满十分开心的笑了。 ”大萨满，他是不是没事了？“二爷期盼的问道。 大萨满盯着戴爷的眼睛看了许久，也高兴的说道：”他缺失的魂魄回来了！感谢宝日坎，感谢诺彦，感谢乌塔其！“ 二爷兴奋的直搓手，就连戴爷身边的女孩都开心的脸上飞起两团红云。 不过，只有戴爷一个人不明所以，他挨个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之后，对二爷说道：”二爷，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