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碎片掉落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若曦的眼前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动作，陈天佑的身体被撞飞。他如同断线的风筝，那么高的个子，仿佛没有重量一样被吹风起，摇摇晃晃的一头栽下来，若曦听到“嘭”的一声，眼见着陈天佑狠狠的摔在地上。 血涌出来。 缓缓的在地上流淌，人群聚集过来，若曦发疯一样冲上去，拨开人群，跪在地上看着陈天佑。她拼命捂住他的伤口，好像这样就能阻止某些事情。更多血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来，还是温热的，空气中满是血腥的味道，若曦一阵恍惚，她看着周围的人，觉得他们都拉长了变形了，天旋地转，蓝色的天空变成了血红色，在她眼前不住的晃动。土地也在晃动，若曦觉得自己快要倾斜倒下。 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若曦，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声音传来，若曦抬起头，看到是道斯的脸，她张了张嘴，努力发出声音，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有个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拼尽全力说不出一句话。 她心里分明是在大喊，陈天佑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像一个纸人。可是纸人为什么不断的流血？若曦的衣服被血液侵湿，她抬头看着道斯，再次试图说话。 就像把她和陈天佑关在了一件玻璃房子里面，外面是围观的人群，她拼命的呐喊求救，可是他们都听不到，焦急而不忍的看着她，却袖手旁观。 她颤抖着抱着陈天佑。 “救护车对不对？”道斯的声音是颤抖的：“已经......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若曦无助的点点头，这才放弃发声，麻木低下头。 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位拄着拐着的银发老太太，她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个阴谋织成的笑容。 那辆卡车静静的停在不远处，驾驶室里已经没有了人，好像没有人见到司机，也没有人看到司机何时溜走。 老太太发出了一个讯号：知情人类铲除计划，成功。 这个讯号mini并没有收到，探查者们都没有收到，讯号穿过茫茫的宇宙，准确无误的发向了M1星球。 远处，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朝着第一大道开来。 一切都是混乱的，若曦不知道自己怎么上了救护车，怎么陪伴着昏迷的陈天佑从车上下来。后来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失控的念着：天佑，天佑你一定要醒过来，天佑，我相信你了。 穿着蓝色消毒服的医生跑过来，车床推着陈天佑往前跑，大家都在跑。一个医生大声喊：“准备抢救，患者车祸，重度昏迷。” 陈天佑被送到检查室，若曦留在外面，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瘫倒。这个医院仍旧有人在走，有人愁苦，有人笑颜。一日之间体会到人生七情六味，她觉得生活就是一个残忍的真相。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心爱的人就会离开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所爱的人就会在你来不及对他讲一声再见的时候离开你。 走廊的尽头道斯走了过来，他身旁是paul和朱太。他们走的很慢，因为朱太整个人都脱形了一样，她整个身体挂在paul身上，双腿颤抖着，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挪过来的。 看到朱太的那一瞬间，若曦竟然有些感谢道斯，感谢他去告诉朱太和paul这个真相。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两人，她如何开口对两个人说，陈天佑车祸，重伤昏迷。 慢慢的朱太过来，她伸手去拉若曦的手，脸上都是眼泪：“若曦，这是什么情况，阿佑昨天还好好的，我眼看着他睡着，我守了他一个晚上，怎么今早一醒来，就不见他的踪影。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忽然重伤昏迷了” 若曦开口说话，她这时候才勉强镇定下来，声音黯哑：“朱太，天佑刚刚被送到检查室紧急抢救，我们听医生怎么讲。” “你不就是医生吗？”朱太紧紧的抓住若曦的手，眼睛看着她，那里面说不出的热切，仿佛若曦是她生命中唯一能够解救的人，她用尽全部力量来抓住她：“阿佑会没关系的，对不对，若曦，对不对。” 若曦不说话，她看着朱太，面上泛起极度隐忍的神情。Paul异常的冷静，他扶住朱太的肩膀：“佩佩，不要问若曦，我们等医生出来。”他站直了身体，整个人绷紧在一起，没有失态也没有慌乱，道斯焦急的踱步，走来走去。鞋子踩在地板上，那声音令人心生焦虑。 见到一位医生出来，道斯总要上去问：“你知道一个叫做陈天佑的亚洲男人的情况吗？他出了车祸。”医生摆摆手，他重又陷入急躁当中。 “道斯，冷静点。”paul冲着道斯说，道斯这才勉强镇定，他扶住墙壁，慢慢的蹲下来。Paul扶着朱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自己也坐下来，非常镇定的样子，朱太此时已经全然没了主心骨。 道斯拿出一张纸巾递给若曦，若曦茫然的看着他。“擦擦眼泪。”道斯的眼睛转向一旁，不忍心去看她的样子。 若曦摸摸脸，摸到一手的湿，这才发现自己满脸的眼泪。 医生出来了。 全部的人围上去，医生冷静的说：“车祸，肋骨骨折，戳入肺里面了。盆骨严重骨折，颅骨损伤严重，身上多处外伤，必须立刻进行手术，谁是家属，在手术单上签个字。”医生吧手术单递过来，paul伸手去接，他的手拿着笔，抖的不像话，在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写了好几次都无法写下去。 他抬起头，看着若曦和道斯，脸上出现无助和茫然：“我怎么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是如何拼写的？” 朱太伸手过来握住paul的手，在签名处，一笔一划的写下paul的名字。医生把手术单收回去，对众人说：“可能会很长时间，去等待区等待，手术完成以后会有通知。” 众人点点头，但都没有动，守在手术室门前，静默的等待着。时间慢慢过去，在等待的过程中，时间最为漫长。 第一大道的车祸现场。 救护车驶离，警察封锁现场，勘察证据。镇上的电视台前来报到，采访目击人群。在人群中，站着一个头发凌乱的老头，他的头上顶着一撮头发，高高的翘起来，眉毛杂乱，浑浊的蓝色眼珠在眼眶里面，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是刚好路过的维达博士，他对车祸毫无兴趣，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忽然看到什么，停了下来，站在警戒线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陈天佑躺过的地方还有一滩血迹，颜色慢慢变深，太阳的光照在上面，闪耀着黑色的光。卡车停在不远处。警察在拍照留下证据，维达博士的眼睛里藏着不知名的浮动。 忽然，他趁警察不备，闯过警戒线，朝着那摊血污跑去。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跪倒在血污里，两只手掌按在里面。警察迅速的出动，把他拖向警戒线外。 维达博士满手血污，但是不管不顾的放声大笑。 现场记者的镜头很快对准了他，摄像机几乎要举到他的脸上，他大笑着，把满手的鲜血朝着摄像机抓去。但是很快的，被警察丢到路旁。 他笑的太用力，整个人伏在路边咳嗽起来。 记者厌恶的看着身上蹭上的血迹，他爬起来，慢慢的往回走，在他的手心里，握着一枚黑色的金属碎片。 是陈天佑在被抬上救护车时，一片混乱中，从他的口袋里掉落出来的。 这枚碎片他十分熟悉，是他曾经辛苦搜集回来，却不知道被谁偷走了的碎片。 他一直陷入痛苦当中，自己的研究似乎到了一个瓶颈，他知道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这件事关于外星文明，可是他却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找谁。 电视台嘲讽他，小镇居民对他指指点点，很长一段时间他成为笑料和谈资，却一直坚定的相信自己总能够证明，是他们的错。 而现在，看来他已经找到了偷盗者。 陈天佑的手术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若曦、道斯、paul和朱太在走廊上等，大家都没有说话，若曦的裤子上都是血污，现在裤腿因为血迹变干而变得又硬又僵直，她靠墙站着，手上的血迹干掉，掉下来一些红色的碎屑。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无菌服的护士走出来，看着众人，脸上是镇定的表情：“病人失血过多，血库告急，急需要输血。” Paul和朱太一反常态的没有讲话，面面相觑，若曦问了一句：“病人是什么血型？” “AB型血。” “我是同样的血型。”若曦说：“我来输血给他。” 护士看了朱太和paul一眼，带若曦去做准备。若曦看着针扎入自己的胳膊，立刻有细细的红色血流流到血袋里面。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安心一点点。 可能是因为自己终于为陈天佑做了那么一些事情，仿佛他只是需要一些血液，然后就他就能够醒过来，对着她微笑，然后她会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 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血袋慢慢被充满，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安静下来。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在护士说需要输血的时候，paul和朱太对望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她想起来自己在做社区义工的时候，曾经拿到过朱太和paul的资料，若曦记起来，他们的血型一样，都是B型血。 陈天佑是AB型血。 若曦脸上有了淡淡的波动，她是医科学生，她知道一个事实。 B型血的夫妻，生出的小孩有四分之一的可能是O型血，有四分之三的可能是B型血，但是绝对不可能是AB型血。 若曦看着血袋被充满，护士拔下针头，丢在一旁的医用垃圾桶里面。 在那一瞬间，若曦明白了，陈天佑并非paul和朱太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