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华英身世
门被推开，一股寒风潜入，魔禁超起来，不慌不忙地把枕头边上的衣服穿好，华英已经来到他床边。 魔禁超：“师姐深夜突然造访，是来杀我吗？” 华英犹豫片刻：“你已经知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 寒风伴随着飘雪肆意侵袭房间，仿佛把一切冻结，包括时间。华英手中的剑凝固在此刻，这一剑是解脱还是万劫不复？华英不敢动，她盯着眼前淡定的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波澜不惊，从容镇定，即使面对生死关头，他不仅毫不退缩，还透露出一种威仪。 两人对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时间凝固着，终于华英先退缩，她目光扫向了地上的蓝色珠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杀我？”魔禁超仍旧这样镇定，仿佛真相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又或者说他有把握，华英不会杀他。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华英自嘲，她长叹一声。 “是玫莱让你来杀我？你为何听她的？” “她说你与毁灭之光有关。” “毁灭之光是什么？” “大概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杀我？是因为这东西能让你们毁灭吧？” 华英心中一震，仿佛内心被剥开一样，赤裸裸地被人看穿，她顿感一脑火热，紧手中剑指着魔禁超的脖子，狠狠地说：“你胡说什么？” 魔禁超并没有畏惧，反而看向华英，冷冷地说：“你和玫莱拥有再生之力，真不该存在这个世上，就算你杀了我，仍旧会有其他人带着毁灭之光，把你们消灭。” 华英大震，她的手紧紧握着剑，眼睛盯着魔禁超，两人对视了一会，她反而感到害怕，把剑往后缩开，她怕热血涌上脑就真的把他杀了，她压着激动的情绪，大声说：“你凭什么这样说，我跟她不同，我没有害人，我只是想守护着这个山庄。” 魔禁超没有说话，此刻无声胜有声，他只是看着华英，华英反而感到羞愧，她不敢再看魔禁超，把剑放入剑鞘，然后看向窗外，冷冷问：“你真不怕死？” 魔禁超镇定地吐出几个字：“你杀我，不划算。” 华英扭过头，狠狠撅着他：“你……”缓过一口气，她毕竟是个冷静的人，很快就恢复理智，她问：“为什么不划算？你到底是什么人？”也许最初她看不起他，也许最初她有种莫名的讨厌他，但是经历过一些事，她无法轻视眼前这位十七岁少年，尤其今夜，明明他是待宰羔羊，却轻易把整个气场都压住，华英在气势上早已输给了他，输得一败涂地。论剑法，华英无人能敌，但是论谈判，他稳卷在握。无需动刀动抢，无需拼个你死我活，他便赢了。 华英百般滋味在心头，心中居然莫名涌出佩服之意，幸庆没有杀他，也许她应该站在他这一边，相信他，因为他有这样的魄力。 华英舒出一口暖气：“我不杀你，但你要答应我，假如将来我死了，请替我保护玄剑山庄，他是我的命。” “愿闻其详。” “我为报恩而来。” “报恩？你不是人？” “我是人，我是个孤儿，那年村里闹饥荒，我只有5岁，流浪街头，饥寒交逼，到处乞讨没有人理会，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你们从来没有受过饥寒之苦，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躲在石堆里面，捧着泥沙，幻想这是热腾腾的米饭，捧着小石头，幻想这是馒头，以此充饥。”华英说着，眼角泛出泪光。 房间安静下来，魔禁超沉默地看着她，她陷入回忆之中，直到房门被推开。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门口的人诧异地盯着他们俩。 “打扰了！” 门轻轻闭合，却在最后一刻，如失平衡一样，“砰~”重重地关上。 华英慌张跑到门口，打开门跑了出去，可是没多久，又回来了。 魔禁超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我看大师兄误会了。” 华英失落：“让他误会吧，正如你说的，我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疯子说得没错，你在玄枫面前，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你说的报恩，跟大师兄有关吗？” 华英迟疑了一会，才缓缓点头：“当我盼着早日离开人世的时候，是他给了一碗白米饭我。”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魔禁超看过灵青娜哭，会觉得心疼，此刻又一个女子在他面前哭，这位曾经冷若冰霜，自傲非凡的女子，原来也会像灵青娜那样哭，原来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柔弱的一面。魔禁超轻轻叹气，怕扰乱她的思绪，他不知该说什么。 房门再次被推开，魔律景宏走了进来，他了解房间的一切，打破沉默直接问道：“一碗白米饭就是你报恩的原因？” 华英对他的到来并不感意外，看向窗外飘雪，过了许久，才说：“那碗白米饭曾经是我们这些穷人的渴望，很多人躲在大户人家的后院、客栈茶楼的后门，因为他们总是会丢很多饭菜，但是那年抢的人太多了，小孩子连骨头都抢不到。” 华英凝视着飘雪，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可是偏偏在我求死的那刻，他把这碗饭放到我面前，还是热腾腾的雪一样白的米饭。” “曾经在街口站了一天，看着别人大口大口地吃着，走过去想讨一口，却被狠狠推到地上，伤口疼了我好几天。” “还记得饥饿难受那天，我在地上抓了些沙，幻想着它就是白米饭，一口一口地吃下，沙沙的碎裂声在牙齿回响，我吃得很香，边吃边笑，眼泪不停掉下来，沙子与牙齿的摩擦抽动着我全身的神经，我感到全身都在发抖抽搐，全身都在求饶着，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再想吃的。我知道白米饭，我从来都不配。” “我合上了眼睛，我只求快死，我不需要白米饭了，真的。” 华英对着窗呵了一口气，冒出的气体沾在窗上，照影出华英微笑的容颜，华英情不自禁对着自己笑起来：“他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抱着我，米饭塞到我手上，我感到身体和手渐渐暖和了些，我渐渐睁开眼睛，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充满着期盼地看着我，这双眼睛里有那碗白米饭，曾经是我的期盼，如今竟成他的期盼，或许我离开人世前，还能吃一口白米饭。” “可是我看着眼前的米饭，也就只能看着，身体早就动不了了，他用勺子轻轻把白米饭送到我嘴里，我一口口地吃下去。他对我笑了，他的笑真好看，打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对我笑过，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真好！上天对我还不薄，我总算有一个像样的结局。”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三人都没再说话。 凄惨的童年，让人唏嘘，一碗米饭竟然是穷孩子的愿望。当日垂死的孩子，又是如何摇身一变，变成今日的不死之身？ 魔律景宏打破了寂静：“后来，你死了？” “我没有父母，本注定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有他努力抱起我，虽然没走几步就跪在地上。他对我说‘等我回来’，然后放下我，走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死，但是那一刻我不想死，‘等我回来’这竟然是我有生以来，唯一对世间的眷念，我不想让他失望，我想看看他说要送我的大床，再吃上一口他喂的白米饭，为了他，我想活下来！” 魔禁超：“你没有死？” 华英转过身，激动地说：“我发誓，如果我能活下来，我愿用一生守护着他，就算不再为人，就算只是一只蚊子，我想再看到他，就算马上被他一掌打死。”舒过一口气，缓缓继续说：“我身体渐渐失去所有知觉，眼睛也撑不起来了，却竟然看到周围一片光，不过什么都没有，白茫茫一片。等我醒来，我身体不仅暖和，还有从来都没有的饱腹感，疼楚消失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魔律景宏：“这是获得了再生之力！” 华英：“不错！其实我并不知道这叫什么，直到后来，跟随师傅学剑，免不了受伤，才发现自己身体很快自我复原，有次一群妖怪想入侵玄剑山庄，我打发它们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刺中心脏也能复原。” 魔禁超：“你还知道什么？” 华英：“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守护山庄，守护玄枫！我没有害人，我不是坏人。当我发现自己跟别人不同，就不敢与他人走太近，直到玫莱出现，我才知道这叫再生之力，原来这个奇迹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我从来不认识玫莱，只是我知道冥冥之中，我们会有着相同命运，那就是消失。” 魔禁超：“这就是你杀我的理由？” “她说你会给人世间带来祸害，我怕玄剑山庄会保不住……”华英越说越小声，索性转过头：“你们还是走吧！离开这里！” 魔禁超：“你不杀我了？你不怕死？” 华英推开窗户，漫天的飘雪扑面而来，她摊开双手接住了飘雪珍惜着：“你死了，玄枫会恨我，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飘雪随着月光飘散在房间，房间虽冷了好几，人却反而感到温暖起来，不知暖意何来，不知白雪飘向何方！！ 魔禁超站起来作揖：“谢谢你今日不杀之恩，但愿来日我们能改变命运。” 这话倒戳中华英的心，突感未来也许没有那么坏，她总算松口气，微笑道：“玫莱说‘未来可以改写，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愿我们能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