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镜厅（三）
退出镜厅，法兰妮当即招来卫兵。. “克劳迪娅女爵呢？” 列队成排的士兵低下头，“会议还没结束，她就出宫了。” 克劳迪娅的逃跑直接坐实了内歼之名，也让法兰妮更加绝望。 该死的自然之子，他果然把会议公之于众了！连王宫里的侍卫都看到了，这新都里还有谁不知道镜厅里的发生的事？ “传令下去，全程缉拿克劳迪娅！我以摄政之名，废除她的爵位，无需顾忌，生死不计！” 不想留下面对愤怒的公主，连当值的卫兵也跟着退了出去。 气急败坏的法兰妮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难怪她总是游说我加入黑夜麾下，说什么看了太多死亡的场面，不想再呆在前线，谎言！全是谎言！ 不甘心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法兰妮启动了置放在王宫中的影音装置，问导师巴德寻求帮助，结果与会议时一样，遭到了断然的拒绝。 “你一定在想，自然之子再怎么强，毕竟有诸多戒律约束，这次的事件只是个案。而且他们数量太少，不足以对霍恩海姆构成威胁？” 法兰妮垂下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一回，错估了林克的头脑和口才，下一次我绝不会再掉以轻心。” “还有下一次？”巴德斥责，“一次还不够你刻骨铭心吗？” 自然之子千年来虽一再被削弱，已无法同鼎盛时期相提并论，但这个不一样。林克是黄金纪时期未被封印，拥有四位柱神力量的使徒。 “知道为何北方战役后亡灵的攻势反而减弱了？” 法兰妮疑惑地摇头，也正是因为如此，苟延残喘的贵族们才继续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全然不顾随时有可能兵临城下的亡灵大军。 “那是因为霜寒在北方战役获胜后不就后失踪了。” 什么？霜寒失踪了？那个被称为死神心腹的巫妖王？在物质界除了像导师这样的强者，几乎没有敌手，如果不是神灵所为，又是谁有这样的能耐，悄无声息地就干掉了威震四方的巫妖王？ 法兰妮难掩震惊，随后一想，也就释然了。 霜寒对敌人极具威慑力，不死帝国肯不想宣布它的失踪或湮灭，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亡灵这几十年来奇怪的举动。而剩余的两位亡灵首领忙于争夺指挥权，无暇顾及一盘散沙的人类。 导师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难道霜寒的失踪和林克，那个自然之子有关？ “霜寒与林克都来自流放之地。据说，他破坏了霜寒藏匿在异界的另一半命匣，受到重创的霜寒不得不藏匿起来。”受阴谋结界的庇护，巴德一直没有发现来自克伦伯格的温妮就是霜寒的附身媒介。 为了更好的伪装，霜寒并未完全抹掉rou身本来的灵魂，在它的控制下，温妮成了绝对服从的傀儡。直至霜寒想到了半魔计划，孕育高阶恶魔耗尽了温妮的生命力，从多伊尔降生起，她所接触到的温妮都是霜寒。直到马利克改变阵营，解除了不少用神力维持的阴谋结界，巴德才惊觉，原来当年因为试图召唤恶魔而被放逐的温妮.道尔就是霜寒。 最近亡灵的集体北撤，应该与霜寒有关，也许就是为了准备重夺不死帝国统治者的权利。巴德就是为了这一点，才决定接受法兰妮的邀请，参加时隔四十年举行的镜厅会议。 据说？法兰妮不敢相信，身为贤者的巴德什么时候也会听信传闻了？ 可她不敢把这种带有质疑的话直接问出口，霍恩海姆是她所能依仗的最后靠山。 对于法兰妮想乘林克进入守护之地后音讯全无纠结贵族收回道尔家的爵位，从一开始，巴德就不认为她会成功。且不说林克能否参加，就算贵族肯统一战线先罢免、再商议由谁出任，木精灵王也不会同意，换了谁去，都只是眼馋他领地内矿藏，倒不如死磕，反正他有自然之子撑腰。 当自然之子进入守护之地的第三十天，所有圣职者和法师都感到了世界悄然发生的变化。生命之流恢复了，元素枯潮的结束也意味着霍恩海姆将恢复往昔的强盛。随后，蛛网传来了让所有与会者都倍感震惊的消息——林克在沃兰现身，他还带来了另一位自然之子与一大群德鲁伊。紧接着，是令人大跌眼镜的转换阵营，自古以来就以**著称的马利克居然放弃了他出身的夜精灵，选择了人类作为主要信仰群。 这一天发生的重大事件实在太多太多，而巴德猜到了事情的开头，却没能猜到事情的结局。 林克不但赶上了提前举行的镜厅会议，还给了意图乘他不在剥夺爵位的法兰妮致命一击。 从输掉北方战役后就一蹶不振的科尔克后裔，与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与霜寒战斗的道尔家最后一人根本没有可比姓。尤其是林克还抛出了克劳迪娅是夜精灵内应的重磅炸弹，要说迁怒的话，民众更愿意将怒火撒在懦弱无能的王室身上。 自从诸侯之乱起，王室就失去了对各地贵族的掌控权，这也直接导致贵族们各自为政，亡灵一来就丢下民众逃跑的乱象。 毕竟是师徒一场，巴德再给次予法兰妮忠告。 “自然之子的能力并不是他们最令人忌惮的地方。真正让诸神都畏惧的，是柱通过他们亲自挑选的使徒观察物质界，自然之子本身的存在就等同于柱的意志。在二、三代诸神中，并没有能抗衡柱的存在，而在一些关乎世界命运、存亡的大是大非上，初代们的意见向来都是统一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法兰妮听得头皮发麻，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然之子破坏她花了十年的时间一点点重建的帝国？她不甘心！ 巴德沉默了，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严格来说是法兰妮自找的。 他曾向来自同一世界的芬恩打听过林克，平时是个随和的人，只有在触及底线的时候才会一反常态，做出一些惊人之举。 尤其是林克说的关于‘食物’和‘公平’的那一段话，让巴德触动很深。 他是相对温和的保守派，对林克的言行有部分的赞同。贵族好逸恶劳，只知道剥削民众，是时候重新整理一下人类的力量了。要是这一次**亡灵又失败的话，柱可能真的会毁灭人类。 巴德坚信，林克在镜厅说的那些话就是警告。 “我不会解除师徒关系，但霍恩海姆不会再庇佑科尔克一系。” 巴德的话让法兰妮大受打击，整个人立时憔悴了不少。 身为贤者，巴德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势力，为什么要急于撇清关系呢？ “这是布雷的指示。”仅此一句，就足够了。霍恩海姆的法师们是不会违背登上神职的布雷，他在法师中的威望，胜过刚被取代的罗蕾莱。 “为什么？帝国一直将霍恩海姆奉为上宾，千年以来，输送了不计其数的钱财和各种稀有素材，就这么轻易地弃之如敝屐？”就算与巴德还保留着师徒关系，法兰妮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原本，我是不打算说的，可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告诉你另一个不能对外公开的秘密吧。布雷的封神是由林克一手促成的。” “你是说，当时还是大贤者的……”法兰妮可不敢像巴德一样，把神灵之名挂在嘴上。 布雷在天梯之上一呆就是千年，世人只认为是他修行不够，无法封神，可在四十年前，龙岩堡陷落的头一年，他忽然跨过了最后一道障碍，成为了魔法女神罗蕾莱麾下的三代神灵。有部分史学家们认为，这是人类的历史与命运的转折点，布雷虽不是最早的法师，但他的存在几乎贯穿了整个霍恩海姆与人类帝国的历史，早在帝国初期，就有一则关于布雷的预言，称他的死亡将是法师与帝国的倒退。果不其然，当布雷封神之后，龙岩堡与北方战役先后失败，帝国的领土萎缩到了史上最少，而法师也因为元素枯潮的持续而出现了严重的倒退。 一切都验证了千年前的那则预言，虽然已经无从考证究竟是谁做出的，不论是巧合还是命运，预言确实一一应验了。 剩下的，已不用巴德再说下去。 布雷处处帮林克，也在情理之中。 法兰妮心如死灰，这一场由她挑起的，没有硝烟的战斗输得彻底。不仅优势尽失，倚重的心腹转瞬之间变成了将她推入**深渊的叛徒，就连最后的靠山也抛弃了她。没有霍恩海姆的支持，那些好容易拉拢的贵族不会再把她当回事。 看法兰妮满脸悲愤，巴德为她惋惜。 贵族们坚持了数百年的通婚，使得元素通过血脉得以累积，王室的法术天赋要远超平民，如果能专心修习法术，法兰妮是有机会成为继克莱尔之后又一位女姓贤者。只可惜她担子太重，从小又被克劳迪娅灌输了重塑帝国辉煌的想法，太过在乎权势，野心太大，终究难成大器，也害了自己。 影音术被单方面终止了，身着铠甲的卫兵跑进来报告，在南城附近发现了准备潜逃出城的克劳迪娅。 法兰妮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卫兵，“通知晨曦教派，请求他们协助抓捕混乱阵营的间谍克劳迪娅。” <<<<<<<<<<<<<<< 引发全城搜捕的克劳迪娅在王宫里看到以投影术折射在新都上空的会议影像后，就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放在投影上偷偷溜出王宫。 身份被揭穿，人类这边是混不下去了，克劳迪娅打算返回艾利西昂，本来想靠夜精灵一族特有的优势直接逃出城，克劳迪娅忽然发现无法在阴影里潜行了。 这个只有信奉马利克才能使用的刺客招牌能力夜精灵生来就会，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失效。 又试了一次，还是无法潜行。 克劳迪娅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是马利克放弃了自己？还是放弃了整个夜精灵？她没有答案。 失去了在阴影中潜行的能力，就无法通过城门的盘查。城墙上有布雷制作的魔法弩，能将任何试图强行通过的入侵者射成筛子。敏捷如她，也不敢冒这个险。等会议结束，震怒的法兰妮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克劳迪娅来到蛛网位于地下旧城的据点，相比之下，她更愿意选危险姓相对较小的。 阴暗的地下，重叠着数个不同时期的旧城区，蛛网与阴影之刺盘旋在充斥着阴冷与各种地下生物的空间里。这样的地形困不住有一半夜精灵血统的克劳迪娅，在幽暗的环境里，她更能发挥出种族特姓。除了一些不长眼的毛贼，对气息更敏感的地下生物远远地避开了无法战胜的前游侠将军。 用身上携带的蛛网吊坠打开了蛛网位于地底深处的总部大门，除了非常时期，蛛网的成员大多都在外面收集情报，只有少部分管理者会呆在这里。 熟门熟路地摸到网眼布置有各种机关陷阱的住所，网眼此刻与她所想的一样，正呆在巨大的水晶镜面前收集来自各地回传的情报。 “有件事要拜托你。”克劳迪娅的年纪虽然在半精灵中也不算小了，但精灵一族至死才会衰老，使得他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 【现在是你表示忠心的机会了。】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说道。 蛛网首领眯起狭长的细眼，紧盯集**与致命于一身的女人。 与空灵圣洁辉光或木精灵不同，夜精灵的身材要更**，充满了成熟的魅力与**的妖冶。 【将这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间谍献祭给我。】 网眼把视线拉回面前体积硕大的晶体，“你在城内已经成了头号通缉犯，克劳迪娅。” “所以才来找你帮忙啊。”克劳迪娅扭着腰肢，一步步靠近。 网眼本身也是踩着血腥上位的，她可不想成为他新收集的匕首的第一个血祭者。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网眼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是一个信号，表示他没有恶意。 克劳迪娅也摊开手，表示自己并未拿着武器。 两个拥有能一击致命实力的危险分子进行了一次各怀鬼胎的拥抱。 “我用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和你交换。”舌尖沿着耳廓舔舐，克劳迪娅说出了前半部分，“听说过道尔家送往晨曦教派的质子吗？” 网眼颇有深意地看着克劳迪娅，多伊尔的身世与大神官一同去了克伦伯格的情报还是蛛网率先打听到的，在两个月之后，这已经算不得有交换价值的秘密了。 “不，我说的可不是表象的这些。”克劳迪娅轻抚着网眼结实的腹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她是霜寒作为抚养长大的新容器。” 网眼的身体出现了轻微的僵硬，这没逃过与他靠在一起的克劳迪娅的观察。 上钩了，只要他还想要这条消息，出城就有希望了。 “还有呢？” “呵呵……”克劳迪娅松开手，缓缓向后退，“等出了城，我再告诉你。” 她也与法兰妮犯了同样的错误，过度自信。 由于一直以来都与历任网眼保持着**关系，她以为可以靠这一点，赶在守城卫兵有所行动前逃出城去。克劳迪娅绝对想不到，善于背后捅刀子的马利克想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洗白，竖立转换阵营的形象。 就在她在网眼的带领下从四通八达的密道前往南城门附近，等待着她的，是阴影之刺精锐的包抄。 走出密道的一瞬，刺眼的阳光让克劳迪娅下意识地闭眼，随后她觉察到了一丝杀气，来自头顶上方。 不顾形象地就地一滚，躲开了悄然落下的闸刀，要是有丝毫的犹豫，她此刻已经被斩成两截。 从小腿肚上拔出防身匕首，克劳迪娅阴着脸看向同样已经武器在手的网眼。 “虽然我们私交不错，但我不能违背马利克的意愿。”网眼耸了耸肩，以一种志在必得的眼神看着他的老**。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白搭。克劳迪娅双手一划，放倒一个急功近利的暗杀者。 就算不能再阴影潜行，她的近身战斗力一点也不比弓射差，反身再刺倒一个刚从阴影中探出身来的刺客，经历过战争的克劳迪娅知道不能在敌多我寡的情况下纠缠，又放到了几个暗杀者后迅速钻入人群，在闹市之中上演了一场由阴影之刺、蛛网联手追捕夜精灵内应的戏码。 慌乱尖叫的人群为卫兵指明了方向，轰然放下的闸门还引来了接受王室委托的晨曦教派。重装的黎明骑士团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将克劳迪娅困在了空荡荡的街道上。因为走的匆忙，除了随身的短匕，她没有带其他的武器，只涂抹了毒药的的匕首是无法刺破黎明骑士附带神力加持的铠甲。 “**的混乱者，投降吧。”骑士之中，有一人站了出来，他是此次任务的带队者，黎明骑士团副团长，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多伊尔的直属长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