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夫妻连心
“让开,让开。”齐大顺听到院子里传来营长齐道乾的叫声,便拍拍二狗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二狗,这事,得有个了法!“ 男人有了话,大顺婶搂住胖丫快速套上衣服。胖丫的脸挣得通红,一双大眼如牛铃般布满血丝,声音小小却又清晰着人怜对站在床旁的二狗说:“二狗哥,你说,这以后叫我怎个做人!“ 没有想到胖丫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妮子昨还扎欢似的雏今个遇到这事像忽然间长大了,不用大顺婶多说,三人定定地看着二狗。 “你,你们看咋整就咋整吧!“二狗甩起脸,拉开房门像平时在塘里洗澡一样,一个猛子冲出去。 “哎哟!“慌慌张张的齐道乾刚跨进大门冷不丁地被二狗撞得眼冒金星,捂住头上气不接下气,”好个二狗,急着找魂咋的,冒失鬼!“ “道乾,是被狼撵了,还是被熊追了,瞧你慌张样。反正这事也就这样了,齐大顺觉着知道底细的人越少越好,胖丫还是个黄花闺女,若二狗真的服软,肯收了这妮子那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以后胖丫还得要找婆家,不能就此毁了名声。他轻嗑了下旱烟,向自己婆娘说:”小心使得万年船。“ 人说夫妻连心,男人想什么,大顺婶一瞅便明,拉起红泡着眼的胖丫对着门外喊:“好个二狗,白让我们疼你。刚还直挺挺的,怎个给你弄缓过气来,却发了神经病来!“ 营长齐道乾也不知咋回事,可善于察言观色的他知道这女人生了气不惹为好,便点头哈腰的在一旁应着:“那是,那是,不识相的死二狗!“ 围观的大家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大顺婶扶着目光有点呆滞的胖丫,贴着耳宽慰道:“甭瞎想,有姑给你作主。“ 望着姑侄俩出了堆的乱七八糟的院门,齐大顺看了一眼营长,“什么事情让猴子烧着屁股啦?”众人一听,齐笑起来。齐道乾倒没在意,一本正经的答道:“那,三嫂,上吊了!” “你个龟孙!有话不早说。” “你也没让我说话呀!”齐道乾摆着头一脸无辜的表情。没看着热闹,可听这样的消息,众人呼啦一下不用人指挥,纷纷朝三嫂家方向跑去。 齐道乾望着空旷出来的院子,感叹道:“又没死。我话还没说完呢。” 大步向外走的齐大顺听到身后营长这样啜道,劈头盖脸骂了句:“你个龟孙子,一个屁不放完,想藏着自己吃不成!” 难怪齐大顺发火,心里正盘算着与二狗的戏下面该怎样进行下去,那边又发生这样触霉头的事,他缓下脚步想想说:“怪我太着急,道乾,莫往心里去。我向你赔个不是。” “没事,没事,你训我也是为我好嘛,都怪我没有汇报完整惹您生气,是我不对,是我不对。”齐道乾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扇子给村长扇风,“人是救过来了,可我看还是要派人盯着,这英子结婚这出,怕一天两天……” “这事,你劳个神,琢磨下,不能闹出人命来。” “噢,对了,那个你找几个人马上寻那二狗,这小子怕是犯了心魔,一早便疯疯颠颠的,我怕要出事呢!”齐大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对营长吩咐道。 出了院子的二狗头脑乱如麻,村长的话不能不理,那茬儿不处理平整了,用他爹生前的话说,就甭想在这村呆了。没有别的办法,浑浑噩噩的二狗跌跌撞撞鬼使神差地来到他爹的坟前,跪扶着青石的墓碑,诉说他到现在仍理不清状况毫无厘头的事。 “这,这儿呢。” 二狗身子一颤,扭回头一看,村里十来个小伙正朝他跑来。“不好,这村长定是要拿我回去认罪!” 脑袋突然出现祠堂里那些吓人的家伙,若是真动起真格,不死也要塌层皮,自己还是外姓,谁会替他说话,想想就愈加害怕,“不,不要”,口里胡乱的喊着,脚下却像生了风,往定林山里跑去。 有令在身的小伙子们平时打闹都在一起,对这定林山的道路树木十分熟悉,仗着人多势众又有营长的口谕,个个矫健如兔,向着二狗隐遁的方向追去。 定林山海拔不高,以不足百米的山丘为多,可如一字横亘绵延开来却颇为壮观,加上山势陡峭,从上而下也有白云缭绕,偌然仙境的感觉。翻过齐家村后面这座山包,就进入了人迹罕至的最高峰。前些年砸锅炼铁那会,定林周边的其他地方树木都砍伐殆尽,唯独这方圆几十里未曾破坏,这得归功于山中出产----赤铁矿和白云石。 自古这里就是采石炼铁的场所,但谁也说不出具体的年代。但是当地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取石不取木,炼铁不毁林。间伐补种的措施让这一片区域依旧青山绿水,天蓝风和。老人们说,山林密,子孙强。 慌不择路的二狗听着身后声音越来越高,他也越跑越快。 扇形的围堵让二狗紧张,身上的衣裳被山荆条芒刺撕成破洞百出,跌跌爬爬活像个丧家之犬,跑着跑着一脚踩空,咕隆隆从青草过顶腐枝败叶掩盖其上的地面一路翻滚着掉进一个窄小的山洞里。 不足百丈之远的追赶者很快也到了洞前。待大家围聚了来,商议者赶紧回去汇报。 得着消息的齐大顺、营长和一窝看热闹的村民,见洞口光滑似有黏液般的东西,又有人从附近发现骇人巨形蛇皮,一下子全都懵了,吓得四下躲逃。“看来,这二狗怕是凶多吉少。”齐大顺面色忧郁地说。 “蛇怪还真是有。传言不虚!可,这怎弄?”没了主张的齐道乾不敢轻言,安排谁下去恐都不愿意。 齐大顺小时听人说起过,此山看似高大雄伟,实际上里面全是空的,一道道采矿的坑道密布,只是近两年富矿挖到匮绝变成了贫矿,除了少数私人还在偷采以外,大规模的开采全都荒弃了。时间久了,那些掩迹于林子里的各个出品木制阻挡物也朽烂渐无成了野兽们的住所,他想到这思忖了一下,回头对营长交待:“这样吧,这回咱不冒险,这小子要是命不该绝定能从这里出来,你安排下,着人按班在距此千米范围内找个安全的地方轮流值守,唉,好端端的棒小伙,老爹呀……” 营长由着吩咐一一安排妥当,才出毛了的小伙们得到可以配枪带刀见机行事且能饱野味的口福之后,四下不惧什么犲狼虎豹蛇虫之类了,轮不到的还一个劲怪爹娘的胆小怕事。 仅有半人高洞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更加阴森恐怖,翻滚之中二狗只听到耳边阴风嗖嗖,在身体撞到一块坚硬的岩石之后停了下来。 惶恐不安的二狗心脏快要跳爆,紧张无助的他下意识大声呼喊着救命,可是一声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回响让他惊慌不已,从洞底吹来一股诡异的风,他不自觉地脊背一阵发凉,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 后悔不能当饭吃。老爹在的时候告诫二狗,选择了就不要想回头,好好面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稍稍心里平定一些后,眼前虽是漆黑但模糊之中隐约也能勉强看到一些。他摸索着向后退,想从来的地方攀回去,可是双手所触滑腻腻的,毛茸茸的东西像林里常见苔藓,密不透光的石壁缝隙间都是。 终于回到跌落下来的地方,抬头所见仅是星星点点的光,高不知多深,他尝试大声叫喊,然而除了他的声音,却意外听到洞里有“咝咝”的响声。 暗叫着“不好”,一股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努力向上爬,可是爬不了几步高,重又滑落下来,二狗不禁毛骨悚然像个垂死挣扎的赌徒孤注一掷不知疲倦的向上向上,又不停地跌落跌落。 他已知猜到那无限的黑暗里隐藏着的秘密,那“海魂衫”发出的声音跟洞里的声音一般无二,只是这次听到的声更大,随着“咝咝”越来越近的时候,二狗放弃了向上逃生的努力,反而弓着身子向里面侧身爬行。 该来的总要来,当躲也躲不掉的时候,只有给对方正面致命一击,或许还有胜利的希望。这是王老师讲抗日故事时说过的话,那时连命都保不住,还不如起来反抗。眼下那庞然大物就是这样,想躲是没有法躲,大不了一死,二狗念头一定反倒坦然不少,也不害怕颤栗了,双眼直勾勾地向前探视着。 各种各样的怪石不知是塌陷,还是震落,在曲曲折折时宽时窄的洞里堆砌乱放着,一根根或立或倒的半腐木头撑柱似一个个瞋目呲牙的神怪鬼魅,在他前进的过程不是砸到手就是磕到腿。 “来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