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逆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凌嘉曦越来越觉得口渴想喝水。但是，水源在这个国度变得异常珍贵，每一滴水都来之不易。尤其现在，埃什加维拉王国的人民用水都须严格控制份量。因此能分给凌嘉曦一小杯100毫升的水已是天大的恩赐，要努力分成好几顿喝，一饮而尽是不合适的，有时她都会觊觎伊萨雪尔节省下来的那点水。 更令凌嘉曦意想不到的是，埃什加维拉王国是一个食素民族，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动物生存。除了植物蔬菜就是树木花朵。所以全国人民上上下下都吃素。害得凌嘉曦也别想吃rou。不过她乐观地想，反正在这么热的国度吃rou也不会有胃口，吃点素反而清肠胃。 “伊萨，你说怎么办，我真是越来越渴越来越饿了。”凌嘉曦干巴巴地仰望着天空，这里的天空可能藏着一百个看不见的大太阳。 “那就少说话，水我们要尽量留给大黑喝。”伊萨雪尔平静地抚着大黑的羽毛。 “早知道会这样，我们就该多带些水来。”凌嘉曦想用个戏法变台饮水机，也只是想想而已。 “老板娘可能是估计我们这次执行任务时间不会长，所以没提醒我们要带水。” “我看老板娘有时也是老糊涂，光知道宰我们的血汗钱。” 她们正聊着，突然，天空倾倒下一片瓢泼大雨，遮天蔽日，排山倒海。 有雨了，有雨了！整个埃什加维拉国都要为之一振！兴奋地跳起来的凌嘉曦，看到雨水就仿佛浇醒了快渴死的心田。 “肯定是喜喜，她真厉害，才过了一天就让这里下雨了，好啦，旱情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去喽。”凌嘉曦欢悦地从椅子上翻身跃起，对着下雨的天空美滋滋地望开。 不过，凌嘉曦高兴早了，这次举国大旱情的严重程度，至少还需要连下两天的雨势才够解旱。所以凌嘉曦还得再忍耐多呆两天，可是希望就在前头，等等就等等吧。 到了第二天，微生夏却愁眉不展地来找凌嘉曦，身后的士兵护送着张喜喜也一同跟进来。凌嘉曦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把张喜喜拉到自己身边。 微生夏说，从张喜喜体内引导和重新灌输的法力发生了异变，她的能力没有得到法师们意想中的控制。于是，这一场原本能预计结束时间的大雨竟止不住了！ 从前如果大法师施法下雨，一天中该下哪几场和下多久都能精确掌控。但是这次大法师不能亲自坐阵，而是借助于外来者的施体，出现差异本来也算正常。但大法师没料到这场施法却让这雨越下越暴，到处是天庭悬挂瀑布的狂雨磅礴。 “大法师和他的法师组正在研究对策，你们先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有新消息我会通知你们。”微生夏说罢就急急地走了。 即使外面暴雨如注，凌嘉曦的心思此刻也只会全部放在张喜喜身上，施法不顺利不是她的错。 “喜喜，你没事吧？”凌嘉曦急问，她看出张喜喜眼底极其疲惫的神色。 “还好，就是有点累，睡一会儿就能恢复吧。真是不好意思没有顺利完成任务，看样子还要再拖几天。”张喜喜的唇色发白，说话都没力气。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多想。你看，在这儿只能吃素，我人都瘦了，都不用减肥了，多好。”凌嘉曦本意是想减轻喜喜的心理负担。 张喜喜望着窗外不停的大雨，沉默了起来。 安顿好张喜喜睡下后，伊萨雪尔留在她旁边照料。大黑已经精神头好了不少，见主人归来气色这般差，也忧心忡忡地粘在喜喜肩膀边，呱呱呱地瞎叫，以示焦虑之情。 凌嘉曦趁着雨色茫茫，独自一人逛了出去，她要查探些信息，不能坐以待毙。 结果，谁都不会想到最初的旱情迅速演变成了严重的汛情。前一分钟还在忙扑火，眼下就要急排水。比修普斯预言如若大雨再持续多下几天，埃什加维拉王国一半的城市都要被淹没。 危急时刻真是说来就来。这个王国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汛情这种离奇的事，所以应对排水的设施和紧急基建几乎没有。全国各地人民开始紧急疏散，但能暂时疏离安居的地点十分有限。 埃什加维拉仍在病患中的万能大法师比修普斯，一边扯着破嗓子狂咳，一边趁着喘气的间隙告诉大家，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埃什加维拉王国：那就是把雨水倒灌到天空上去。 多么异想天开，凌嘉曦真想为他“鼓掌叫好”。这么通俗易懂的方法，谁想不到谁就是傻子。 “大法师，您的意思是，您要让这地上的水都能自己飞到天上去？”凌嘉曦张大眼睛问。 “这当然要靠我们大家齐心协力的强大法阵。”费米伦楠一脸认真地替大法师回答。 而要施展这个强大的法阵，光靠病体仍未康复的大法师和初来乍到的张喜喜是办不到的。于是，大法师破天荒地建议要求微生夏女王和凌嘉曦一同加入到施法的大阵营中。 那么谁负责把水送到天上去？答案是，女王和大法师。 那么谁负责在天上接水？答案是，凌嘉曦和张喜喜。 这样分配仿佛是公允的，谁和谁最默契，一目了然。 这次，他们不在圣水池台上施法。这样大的法术，不在外面找个恰当的好位置，无论如何都不能自由驾驭。至于接水的方式，类似于用一个巨大的碗倒扣在天边，盛接由下而上的激流。可是没有盛不满的接水碗，所以这个碗中间还会有一个洞，水要从这里冒出去，然后需要凌嘉曦用自己都不可预知的法力将水排解成云雾之气散尽。 “喜喜，我们终于可以联手搞一次厉害的了！”凌嘉曦握紧了好闺密的手，这手居然还是这么凉，一点不受外界温度的影响。 “就是要拖累伊萨雪尔又要帮我照顾大黑了。” 张喜喜担忧的没错，大黑的适应能力出人意料地差，经历了高温中暑后，它又被连眠不休的大雨折腾得开始拉稀。伊萨雪尔不得不寸步不离地守着这只乌鸦，简直比宠物店的专职人员还尽心。 当别国有难，大伙都没时间讲究休息，立刻马不停蹄地紧跟着大师法出发。选定的施法地址离宫殿不远，因为宫殿本身所具的仙气有利于保证各种光怪陆离的法术施行。 外面的风，刮得树丛东倒西歪，走一步退百步的强劲。不慎被刮落的树叶如同利器般飞来，如果躲闪不及就要提前挂彩。除了树叶，任何一种随风而起的物体都有可能变成杀人的暗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稍不留神就要先负伤。 “轰隆隆——”，天空开始打雷。这时，凌嘉曦才意识到自己和张喜喜要借助法力登上离天最近的地方，这就意味着，离雷公放电的危险程度瞬间爆增。好危险，好危险！最怕打雷的凌嘉曦慌张地发现自己必须在害怕雷电的惊惧中和张喜喜一起施法。而施法本身就必须高度意念集中，任何一丝丝的分神都可能毁掉整个法阵，甚至伤及施法的同伴。 可是另一边的张喜喜却丝毫没有对恶劣天气产生惧怕，她不怕打雷，除了局部性的忧郁症，她并不像凌嘉曦有那么多挑剔可观的小毛病。 “这里的雷不会伤害到你们的，不用怕！等你们上去后，以你们的能力完全可以把附近的雷区隔开。”微生夏女王在底下大声喊道，不知从哪里飞出把大勺子，直接飞落到凌嘉曦跟前，“接住勺子，它可以用来避雷！” 凌嘉曦眼疾手快地抓到手中，上下翻瞧了瞧，说：“只有一把吗？张喜喜也应该配一把啊。” “真抱歉，整个埃什加维拉只有这一把！” “没关系，我用不着，我不怕雷。”张喜喜摇手说。 即使张喜喜不怕打雷，凌嘉曦还是暗自打定主意，这一把勺子她得用来给她们俩一起挡雷。正想着，半空中一只晶莹剔透的碗飞了过来，凌嘉曦赶忙接住。原以为盛水的“碗”只是一种隐晦高级的比喻，应该是法师们运用法力制造出的大法器。结果，就真的只是一只碗。 “啥意思？要我们用这么小的一个碗来接你们倒灌上来的洪水吗？”凌嘉曦拿着碗，俯视着地面上的大法师问。 “对。就用这个碗，别急，到时候就知道怎么使用它了。你们俩千万拿好这个碗啊！” 一转眼，凌嘉曦和张喜喜就突如坐上火箭般地直冲云霄。凌嘉曦一手举着勺子，一手死死地捏着碗的边角。碗的另一端被张喜喜捏着。然后毫无预兆地停下来，手里的这两件宝贝仿佛就是她们升空和固定位置的定位仪。 又是毫无预兆地，小碗在电闪雷鸣中刹那间疾速扩张，几秒内就将各自捏着碗沿的张喜喜和凌嘉曦拉开了十万八千里。 凌嘉曦早就看不到张喜喜的脸庞，很有可能她们已经矗立在埃什加维拉上空的最两端。凌嘉曦死死地抓紧这只突然变大的碗。碗的逐渐颜色呈现出绿白相间的纹路，说明正有法力在朝这只碗灌输。耳畔传来大法师的声音，他让凌嘉曦时刻握紧避雷勺，千万不能弄丢。 大法师的嘱咐刚完，就见从大碗下方就窜上来一股巨大的水柱。在大碗覆盖的区域，在不同的地点，不断地有倒灌而上的水流冲穿着向内扣摆的大碗。然后，水流从碗底渗上来。 这时，大法师的声音又响起。他要凌嘉曦专心致志，集中意念，把在以前所有学到的法术精华都倾注到这次化水为云雾的法术中去。 学而实习之，不用则忘。凌嘉曦要以惭愧的技艺不精作为当下的回馈，水流以不可阻挡之势迅速结冰，一块块地堆积累加，很快一座初具雏形的巨型冰山微微隆起。 “大法师！雨水没有变成云雾之气，都成结冰了，越积越高，怎么办啊？！”凌嘉曦绝望地呼叫大法师。 远远地，凌嘉曦仿佛听到大法师轻叹了口气，一种被辜负期待的失望叹息。 “那我们先停止向上灌水流，你尽快爬到冰山顶端，用那把勺子从顶端开始把冰敲碎。只要力量到位，冰就能化成气雾了。” 大法师的办法听上去十分“奥妙”，凌嘉曦只有全力照做。于是，平衡大碗位置的工作就只能全部转交于另一端的张喜喜。 凌嘉曦伸出双手，以徒手攀岩的姿态一步步往上爬，出乎意料的艰难。可是浪费时间是不允许的，只有咬牙切齿地努力继续。忽地被传遍全身的一股寒流冻得一个激灵，直接把嘴里面的一颗智齿给崩碎。本来这颗该拔掉的智齿，拖了好久也没拔，现在彻底不用担心，拔牙费都省了。凌嘉曦吐掉碎齿，手脚并用，但是手指头很快就冻得像十根粗红胡萝卜。自己制造出来这座冰山所能散发出来的寒气一点不输给铄之极的冰温，手都冻麻，也得继续坚持向上冲。必须一鼓作气，任何一丝犹豫都会陡然增加张喜喜的平衡压力。于是凌嘉曦又抓又蹬，发了疯似地朝冰山顶端怒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