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心之强者
刹那间，那只完美无瑕的玉手化作一片扭曲的水波，消散于无形。 看见这一幕，韦行文、沈明与方嫣才顿觉大梦初醒，直接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多谢乔道友仗义出手，我等定铭记于心。” 深呼数口大气，三人才缓过神来，韦行文向着乔远一抱拳，感激的说道。 沈明同样跟着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语，唯有方嫣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乔远走在最前方，背对三人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随后又言语肃然的叮嘱了一遍。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这幻杀阵法极为厉害，大家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绝不可回头。” 说完四人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走了近十多丈，他们突然见到前方那些人影中，陆陆续续有人停下。 随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些停下的人，有人面露喜色，有人一脸愤怒，有人悲伤流涕，有人恐惧骇然。 他们齐齐转过身来，在乔远四人眼前做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最终神情各异地倒在了地上。 看见这一幕，韦行文、沈明与方嫣再次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如何不知晓，这就是回头的下场。 刚刚若不是乔远出手，他们恐怕会与这些人一样，永远倒在这条路上。 “无妄路，此路迷途未知，不可回返，行走此路必须无喜无悲无怒无惧，不能携带任何情绪。” 乔远看到那些因喜怒悲惧而倒在地上的人影，脑中回想起了之前守心所说的话语。 这条路看似平静，实则凶险至极，前方的那些人影应该就是之前走过此路修士的投影。 前车之鉴，亦是指引后来人的明灯，如此想来，只要坚守本心，走过此路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长路漫漫，韦行文、沈明与方嫣三人又遇到了之前的事情，只是这次诱惑他们回头的，是韦行文的道侣与沈明的师兄师弟。 这两人比之方嫣的心性要坚定许多，只是稍微停顿片刻，便理也不理的迈步向前。 “哈哈……，小师弟，原来你在这里，师兄找你找的好苦啊。” 又走了百丈远，众人突然听见后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次韦行文三人没有反应，而乔远却是眉头一皱，停在了原地。 刚才那笑声，他十分熟悉，那分明就是连景山的声音，真实到让他差点相信连景山真的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禁源之地。 但事实是不可能的，只是乔远十分奇怪，明明自己收敛了所有情绪，为何这幻杀阵法还能幻化出有关他的人与事。 在他皱眉思索间，韦行文等人亦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乔远的背影。 方嫣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脸看好戏的神色，心中暗道：“哼，终于轮到你了。” “小师弟，师尊也十分想你，跟师兄回去吧。” 后方再次响起连景山略带愁绪的声音，让乔远右手微颤，紧紧握住，随后他迈步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一晃便是三十年，是有些想念他们了。” 乔远心中暗叹一声，他表面虽无任何情绪流露而出，但隐藏在心底的思念却是掩盖不住。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却是再次响起了呼唤他的声音。 这次传出声音的是一个女子，如冰雪初融，冷然中带着一丝春日里的温暖。 “乔远，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他如何不记得那么一个外表冷如冰，内心柔如水的少女，只是这一切不过都是幻象，回答了又有何意义。 乔远没有丝毫停留，步伐沉稳的向前走去，即便曲云薇的声音始终缭绕在耳边，他脸上的神情亦是无喜无悲。 “哼，真是无情！” 跟在后面的方嫣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小声嘟囔了一句。 沈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由伸手拉了方嫣一把，传音道。 “师妹，你……你这是怎么了？乔兄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如此针对于他？”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听那女子的言语，明明是有意与他，可他不仅脚步不停，甚至连脸色都不变一下。” 方嫣瞪着一双杏眼，出乎沈明意料的，竟表现的极为生气。 “师妹，这只是阵法所制造出来的幻象，乔兄岂能当真？” 沈明实在不明白方嫣为何会生气，传音回了一句，便以眼神强行制止了方嫣继续说下去的举动。 乔远并未在意身后两人的交谈，听着曲云薇略带伤感的话语，他自己都有些忍受不住，可惜越是这样，他便越不会回头。 真实的曲云薇从来都是少言寡语，即便心中火热，埋藏千言万语，也绝不会在乔远面前吐露半句。 走过百丈，曲云薇的声音终是不再出现，不过诱惑他们回头的幻象却是层出不穷。 至交好友谢飞宇、唐厉、林万天等人一一出现，两位师尊段天固与展元也现身挽留，可都没有让他停下哪怕片刻。 乔远明白心中的思念越深，面对的诱惑越大，可思念是他无法控制的东西，便只能承受着煎熬，一步步坚定向前。 “乔大哥，这么多年，你去哪儿呢？小瑶好想你！” 走过心里的一道道身影，直至一声带着哭腔，蕴含深深思念的话语传入乔远耳中，这才让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一张熟悉的绝美面孔缓缓清晰在心中，乔远终是停下脚步，双眼只觉有些酸涩。 当年在营地与展瑶一别，没想到竟是四十多年，她那么依赖自己，乔远真的不敢想象这些年她是怎么度过的。 那活泼调皮的性子是否有所改变，展瑶又是否像从前那么爱笑，一切是否还是原样？ 或许打心底里，乔远并不希望她改变，因而身后传来的言语与从前的展瑶无异，带着撒娇，带着依赖，带着眷念。 就在此时，一双柔软的小手从背后将他抱住，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软与香气，乔远心中一颤，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面色终是变了。 “乔大哥，小瑶好久没见你了，你转头让小瑶看看你，好不好？” 一声亲昵而带着撒娇的话语钻入耳中，顿时让乔远湿了眼眶，他伸手紧紧扣住腰间的小手，低语呢喃。 “小瑶，用不了太久，乔大哥就会回去看你的。” 说罢他双手猛然用力，将环抱在腰间的小手掰开，不顾身后悲戚的哭声，快步离去。 直至哭声渐弱，乔远才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传音问道。 “守心，此阵可有破解之法？” “嘿嘿……，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多情种。” 守心不正经的笑了两声，并未回答他的话语。 乔远当即冷哼一声，隐隐有些愤怒与烦躁。 “告诉我，此阵破解之法，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不会回头。” 此时此刻，他宁愿与人大战一场，即便满身是伤，也不愿继续走这无妄路，经受心的折磨。 守心轻叹一声，说话的语气顿时变得肃然了起来。 “小子，所谓强者，并非只是修为高，实力强，最重要的是，心要变得强大，你还是太年轻，缺乏岁月的磨砺。” “难道成为强者，就必须要磨砺出一颗冷血绝情的心吗，若是如此，那我宁愿成为弱者。” 乔远双拳紧握，捏的咯咯作响，脸上亦有挣扎之色浮现。 沉默了片刻，守心才传出了一句夹带失望的话语。 “冷血绝情也好，有情有义也罢，强者从来不会为自己停止不前找任何借口。” 说罢守心便强行掐断了两人的联系，不再理会乔远。 乔远顿在原地，久久不愿前行，他怕再走下去，心底最深处的两个人一起出现，那自己又该如何。 虽然明知一切都是幻象，但有时候，人就是无法左右的自己行动，明知前方深渊，依旧义无反顾的事情不在少数。 修士虽拥有凡人不可想象的力量，但也脱离不了人的本质，说到底他还是被情感支配的芸芸众生之一，无法绝情，无法灭性。 “乔兄，你这是怎么了？” 沈明见乔远停在原地久久不动，神色也有些不对劲，不由担忧的问道。 乔远并未回话，又等了片刻，他迟迟不走，方嫣倒是等不住了，走上前冷嘲热讽起来。 “你之前不是挺无情的嘛，现在怎么不敢走了，莫非是害怕自己忍不住回头了？” 乔远依旧没有回话，方嫣继续开口。 “还说什么元婴期下第一人，你连离江都敢面对，却不敢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真是可笑。” “师妹，你胡说什么，快给乔道友道歉。” 韦行文听到这些话，眼皮猛然跳了一下，方嫣平日里在宗门怎么说话行事都可以，但这里是什么地方，乔远就算把他们都杀了，恐怕都没人知道。 可惜他话语刚落，心烦意乱的乔远却是出乎众人意料，一把扣住了方嫣的玉颈，双目微微有些泛红，也不知是因怒还是刚刚哭过的原因。 “你……你放开我，我师尊是……” 方嫣也没想到乔远会突然出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眼露恐惧的挣扎喊叫起来。 不过她后台还没搬出来，乔远却是突然将脸凑上前，冷声说道。 “不管你师尊是谁，惹怒了我，你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