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章 欲望
秋天，满山的红枫叶。 过了流沙河，就是西牛贺洲。西游队伍走了两个多月，一直没有遇到妖怪生事。 这一天，来到一个庄园。 那庄园装饰得非常豪华气派，雕楼画栋，却没有听到人声。也没有僮仆看门。 朱天蓬用望气术看过，整个庄园被祥云笼罩，宁静而肃穆。心中就有些明白，这应该是四圣试禅来了。 进了庄园，还是没人来询问。孙悟空就进屋去找人，有一个半老徐娘跟着他出来。 一见到那中年女子，老朱就想要骂人。 因为那个中年女子竟然跟他在轮回中见到的卫衫儿很相似，虽然相貌有差别，但气质和举止，跟卫衫儿扮老时几乎一致。 四圣试禅，想要试探谁？ 唐僧是取经人，没他，队伍就散了。 孙悟空有火眼金睛，能看出蹊跷，而且孙猴子根本没有色欲之心，他也不是。 沙和尚虽说是妖怪，却是从卷帘将空降来的，对取经一事的前因后果，只怕最清楚的就是他，也不会中招。 小白龙还是一匹马，更加不可能。 很显然，这四圣试禅就是冲着朱天蓬来的！ 中年女子将西游队伍迎进屋内，在厅堂上说话。 中年女子姓贾，是个寡妇。还有三个女儿，分别叫莫真真，莫爱爱，莫怜怜，说是长得花容月貌，丽色动人。 那姓贾的半老徐娘在厅堂上将自家情况介绍完，就开口就说要招女婿。 “几位长老不如做了我家女婿，吃穿不尽，也无须劳作，又有美眷相伴，总好过做和尚，清苦度日。” 唐僧抬头看房顶，不吭声。孙悟空脸上似笑非笑，也不说话。沙和尚双手合十，低头装死。 老朱左看右看，竟然都在等着他说话。心中冷笑，也闭上眼睛，坐在椅子上默念“太清炼气术”的心法。 中年女子粉脸含霜，怒道：“你们来到我庄园中，我好心接待，你们却沉默以对，是何道理？” 唐僧无奈，只好开口说道：“贫僧师徒四人，一路西行，只为取经，不为荣华富贵，也不为如花美眷。” 中年女子说道：“你一心取经，不肯留下来。那你三个徒弟，总有愿意留下来的吧？” 唐僧被逼无奈，就把事推给孙悟空。 孙悟空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最近跟朱天蓬处得不错，不想老朱遭罪，就推给沙和尚。 沙和尚还是把事情推到了朱天蓬头上！ ”不行！“ 朱天蓬直截了当的否决，连眼睛都没睁开。 见四个人都拒绝，中年女子皱眉道：“想来各位长老没见过我的女儿们，心中有顾虑，怕小女长相不佳。我这就将女儿们叫出来，各位长老好生看看。” 随着她一声呼唤，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出现在厅堂上。 让老朱无语的是，那莫真真，像他轮回中的将军之妻觅琴小姐；莫爱爱，像轮回中跑堂小厮深爱的名妓初柔姑娘；莫怜怜，像秦青的青梅竹马杨萼儿！ 朱天蓬所经历的轮回，是原天蓬元帅的情劫轮回。轮回中的人物都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过，四圣能变化出她们的气质和神态并不奇怪。 叫女儿们回了闺房，中年女子问道：“四位长老，你们都相中谁了？不妨跟我说说。” 见唐僧师徒四个都不吭声，中年女子直接点名了，望着朱天蓬说道：“这位朱长老身强体壮，面目也喜人，不如从小女中选一位，做了我家的女婿吧？” 看来四圣是打定主意要朱天蓬出丑！ 老朱笑了，问道：“不知莫夫人选女婿有什么要求？” 莫门贾氏抿嘴笑道：“以朱长老的模样，做莫家女婿正好。只是不知我这三个女儿谁愿意嫁你？不如，朱长老随我去后堂，分别与我三个女儿面谈，尽可挑一个喜欢的婚配。” 去还是不去？老朱心中也打鼓。 这四圣试禅心，佛门可花了不少心思，请的都是大神通者。不可能轻易放过他，总要试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依照《西游记》的记载，四大菩萨就请来三位，还有一位黎山老母。黎山老母扮的就是这个莫门贾氏，能扮三大菩萨的老娘，身份肯定低不了。 “天蓬不修善果，不戒杀人放火，不离色欲诱惑，但求知我是我。” 这话是朱天蓬说的，只怕已经流传开来。既然话都说出口了，“不离色欲诱惑”，这时可不能露怯。 老朱心中一横，就跟莫门贾氏进了后堂。 三位菩萨扮的三个年轻小姐，见到朱天蓬都嘻嘻哈哈，故作娇羞模样，不肯主动点老朱为婿，要让老朱撞机缘，撞上谁就与谁成亲。 怎么撞呢？莫门贾氏拿出一块头帕来，说是让老朱顶着头帕去摸，摸到谁就娶谁。 这是一个陷阱！ 原天蓬元帅撞破轮回通道，伤了神魂，才有后来的猪八戒。现在的老朱，却是神魂完好，还得到了原天蓬元帅的元神碎片，怎么会忍受这种戏弄？ 朱天蓬很恼火，心道，这是你们逼我的！ 只听他说道：“既然婚配，自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果不是这样，那也得双方情投意合，怎么能撞机缘呢？如果最后弄成了男不欢女不爱，喜事变成祸事，那就不好了！不如三位小姐来决断，谁愿意嫁给老朱？” 莫门贾氏笑道：“我这三个女儿都是大家闺秀，怎好意思开口？以朱长老的人品相貌，想必她们都是愿意的。我也不好指定是哪个嫁给你，怕另外两个怨我。还是朱长老撞机缘省事，凭的是缘分，谁也没有怨言。” 老朱还是摇头，说道：“凭三位小姐的容貌，想招女婿容易之极，嫁给老朱才有怨言。如果让老朱去筹谋，定会让三位小姐都找到如意郎君。就是莫夫人，也是风韵犹存，再找个夫君也不难。” 莫门贾氏嗔怒道：“你这未来的女婿，竟然连丈母也敢调笑？实在无礼。” 朱天蓬又笑道：“刚才莫夫人说三位小姐都乐意，要不，都许配给老朱？男人三妻四妾，本来也是正常之事。” 莫门贾氏听了，冷着脸说道：“那可不行。我三个女儿姿容出众，嫁给你一人岂不是委屈了？你也太贪，色欲之心未免太强了！” 老朱问道：“莫夫人可是瞧不起心中多欲之人？” “心中多欲，就会有许多索求，娶妻想三妻四妾，求财则家财万贯不知足，得陇望蜀，欲壑难填，何时方能满足？有何可取之处？” 朱天蓬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话音铿锵有力 “莫夫人认为心中多欲不可取。娶妻说的是男女之欲，求财是贪财之欲，真不可取么？没有男女之欲，人类如何繁衍？人人都没有求财之欲，农夫种田就不会超过自家所需，无田之人就会饿死。” 莫门贾氏怒道：“你这是曲解！我说的是私欲之心太重不可取。” “何为私欲？” 朱天蓬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老朱在轮回中见到一女子，她说，欲是‘想要’。话虽然粗糙，理解却没错。 ”欲，就是‘想要’！ “贪财好色是因为‘想要’，希望、祈求、理想也是因为‘想要’，都是欲望，都是人心中的不满足，并没有本质区别。 “就算是道家的‘清静无为’和佛家的‘宏愿’，也是因为‘想要’，难道就不是一种索求？不是一种欲望？” 不仅是莫门贾氏，就连莫真真、莫爱爱和莫怜怜都站了起来，神色不喜。她们没想到，朱天蓬竟然说出这样狂悖无道的言论。 最后还是由莫门贾氏出面驳斥：“清静无为，为的是自性超脱；佛家宏愿，为的是普渡众生；不仅没有伤害到其他生灵，反而拯救世人。贪财好色，却是将一己之私，施加于他人身上。两者天壤之别，岂能混合一谈？” 朱天蓬摇了摇头，淡然道：“老朱喜欢道家的清静无为，也敬佩我佛家的宏愿，但这两者确实是一种‘想要’，是一种欲望，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莫真真终于忍耐不住，站起来指责道：“佛家的大慈悲、大弘愿，竟然被你理解为一种欲望？那你还做什么和尚，还取什么经？” 朱天蓬不知道她是哪位菩萨扮的，只要不动手，纯粹口头辩论的话，谁来他都不怕。 “做和尚取经，这是老朱现在所做之事，也是老朱‘想要’做的。佛家的大弘愿大慈悲，老朱认同。其实，欲望，并不粗俗，也不卑贱，只是各位的理解跟老朱的不同而已。” 老朱心中明白，面前的这几位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决定他的命运，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反驳她们。如果谈话就此结束，老朱很担心自己以后会受到连番的打压。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只能继续胡诌：“见众生皆苦，我佛门济世救人，是因为心中不忍。不忍心就是一种不满足，想要救赎世人就是一种欲望。我佛门宣讲舍己为人，只为弘扬佛法，惩恶扬善，并非不利己。达成心中宏愿，也是一种利己。” 话一出口，老朱心中直冒冷汗，好像越说越过了！ 于是，他心中一横，大声说道：“即使道祖、佛祖站在此处，老朱也敢说一句，道祖，佛祖，您心中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