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算盘

    空山城，焦安下九城之一，与黑山城的地界比邻而居。

    焦安领多山脉，主山脉是由天峰山延绵出来的天峰山脉，其中黑石山脉、白峰山脉是天峰山脉的最大两条支脉。这两条支脉在天峰山脉左侧的某个点正好分成一北一南的延伸出去，划分出四个下城地域。其中黑山城、巨石城是依靠黑石山脉而分，空山城、白峰城则依靠白峰山脉而分。

    空山城，不同于黑山城和巨石城将整条黑石山脉平分。

    白峰山脉有接近四分之三的区域都被白峰城囊括其中，空山城只分润到位于支脉开端的那一小段贫瘠山脉。

    这段山脉没有任何矿脉，更不用说是更为稀罕的灵矿。

    不过这空山城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够大。

    这座城市是建立在白峰山脉开端的内部，几乎挖空了山脉的二分之一空间，就规模上而言是黑山城、白峰城的数倍以上。而且空山城还是通往灰白森林的唯一一条安全道路。

    灰白森林西接白峰山脉的险岭，想要翻过白峰山脉而过，就需要面对大量的中高阶妖兽，甚至传闻中还要妖魔鬼怪居住在山上。而且哪怕就算幸运的不会死于妖兽之类怪物的口中，想要从山岭这端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里常年有云雾遮掩，哪怕消耗神念感应也很探知得太远，稍有不慎就是跌落山崖的下场。

    东边乃至整个东北到北部，则是天然的泥潭禁地。具体的形成原因已经没人知道，但是人们只知道哪怕是破境修士都没办法横渡这片面积广袤的泥潭，因为这片泥潭似乎对灵气有着天然的排斥，一名修士如果在真元耗尽的情况下不小心踩进沼泽地，那么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因为这片泥潭沼泽可不是什么太平地。

    而南边，没人知道那是哪，又通往何地。

    至少，通过空山城的这条安全通道进入灰白森林的人，还没有人能够从南方走出灰白森林。且不说越是往南前进，会遭遇到的妖兽就越发强大，绝大多数人甚至在朝南前进的过程中，往往还会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下落。

    所以久而久之，灰白森林的南部也就有了生命禁区的说法。

    抱着清逸，叶空正在小声的给她普及着这方面的知识。

    虽说现在他暂时还没办法教清逸什么功法，但是先向她全面普及这些常识，叶空认为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因为有赵喻和赵德两个人在，因此很多可以算是秘辛的内容叶空自然也不会说出来。赵喻这个小丫头对于叶空这个二伯的身份有着莫名的信任感，所以在叶空看来算是比较好忽悠的人。

    但是赵德就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人了，这老家伙叶空估计起码也得上百岁了，此生应该是无望突破通玄境。不过像这样人生阅历丰富的老家伙，也是有着许许多多的麻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老家伙疑心病很重，只要叶空稍微露出点不太正常的地方，这老家伙立马就能脑洞大开，然后开始套话。

    叶空实在很烦这种人。

    所以这一路上，他几乎都完全不去搭理赵徳，只是偶尔和赵喻交流几句。

    因为叶空他们所处的山林距离空山城不算太远，在辨明方向之后，一行四人只花了不到三天时间就赶回到空山城。不过除了赵喻外，叶空和赵德都非常默契的不去提那些死在山林一战里的赵家护卫。

    那些人，大多数都只是炼血高手，也就是世俗界所谓的一流高手，入玄境这类被当作先天层次的修士不是没有，但是实际上并不多。除了被赵德称为老丁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外，其他人都只是入玄一、二层的实力，遇到焦安罗家有备而来的埋伏，这些人显然是不可能活得了。

    唯一让赵德感到惋惜的，就是老丁了。

    而且那山林也不是什么安全地带，那些人死亡的血腥味早就散发出去，就算不说现在已经过去三天，恐怕当天晚上就会吸引许多野兽过来，甚至妖兽之类的都有可能。

    赵喻不懂，但是不代表叶空和赵德不懂，只不过两人却是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抵达空山城后，很快就被人迎进一座宅邸。

    空山城什么都不多，就是地多；什么都不大，就是地大。

    这座已经被赵家秘密买下的宅邸，在叶空看来已经和园林没什么区别了。这里有假山、庭院、小人工湖，几十间的房舍层层叠叠的围绕这些园林景观而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奢华和尊贵，按照赵家的排场而言，这里也确实非常符合他们的身份。

    不过赵德并没有立即带叶空去见如今在空山城这里的赵家管事者，也就是叶空这具尸体原主的弟弟、赵喻的父亲，赵云。

    反而是让下人给叶空安排一个干净整洁的住所，让叶空和清逸先入住。

    对此，叶空并没有任何不满，只不过眼下他要扮演好一位失忆的赵家嫡子的身份，所以也就只是用略带警惕和戒备的眼神盯着赵德好一会，然后在赵喻不明所以的适时安抚下，才抱着清逸和那名仆役离开。

    给叶空安排的房舍，还算是对得起“赵家二爷”这个身份。

    一套环境清幽的小院，两进落，没有门房，倒是用篱笆围起一道隔离，算是圈地。前堂里摆着的家具都是世俗界的高级货，造价不菲，不过对于修道界而言就不值一提了。后院是左右两个厢房，中间用青石铺着一条走道，隔出四块小花园，其中一块还种植了一些果蔬。

    本来那名管家还要给叶空安排十二个侍女，不过却都被叶空给拒了。

    管家显然是知道二爷的脾性和习惯，对于他拒绝安排侍女的事倒也没有太过在意。不过还是给叶空说清楚一些事项，例如膳食之类的，定时定点都会有人送来，每天午后也会下仆来打扫卫生。

    对此，叶空不置可否。

    “师父，我们真的要留下来吗？”清逸先是好奇的逛了一遍房舍，然后才开口询问叶空。

    “恩。”叶空点了点头，“本来打算去结草居给你买一颗洗伐丹。不过现在就没这个必要了，一会直接找赵家的人拿一颗就好了。……既然他们要给我们送东西，我们也不能不拿，就当是救了那两个人的报酬了。”

    叶空说得轻松。

    之前不想来，是因为怕惹麻烦，但是现在不来都来了，那么他也就无所谓事态的发展了。反正他也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失忆，不管赵家的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而且，之前和雪山剑派的那名女弟子碰面，叶空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却是说不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给清逸授业的事，就必须提上日程。

    清逸虽然还小，但是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虽然看叶空说得轻松，不过她眼里却还是有难掩的忧色。

    “没事的。”叶空笑着揉了揉清逸的头，“为师自有打算，不用担心。……我现在更好奇的，是这许家和赵家到底有什么勾当，说不定我们可以从中捞一笔。”

    清逸虽然听不懂“捞一笔”是什么意思，但是至少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师父恐怕也没打算干什么好事。

    而就在叶空思索着要如何压榨赵家资源的时候，赵德也带着赵喻向赵云汇报着。

    简单的解释了他们的遭遇之后，赵云也就让赵喻先下去，只留下赵德。

    虽说赵德是赵康安排给赵云的人手，但是一直以来赵云对赵德都是信任有加，并未因其实力较低而有所嫌弃。而且一直来，赵德的表现也很让赵云满意，虽说实力低微始终是个短板，但是赵德那丰富的阅历和经验也往往让赵云受益匪浅，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赵云才会安排赵德跟在赵喻身边。

    并不是保护赵喻，而是负责教导赵喻为人处事的能力。

    赵云的名字，本来是赵健要为自己的二儿子取的，意为“云从龙”，暗指兄弟二人合力的意思。

    但是没想到却被赵康给截了胡，而且之后赵康的二房也比赵健的三房先生下三子，被赵康取了“风从虎”这种意味深长的名字——这也是赵健和赵康这两兄弟如今不太和睦的原因。

    不过赵云虽然取了这么个斯斯文文的名字，可是实际上赵云却是生得五大三粗，而且和赵虎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直以来，对赵虎他都有着不小的意见，毕竟很多时候赵虎惹出来的麻烦，都是赵云去负责收拾。

    此时听到赵德的猜疑后，内心对赵虎也是有些顾虑：“德叔，这件事你怎么看？”

    对于赵德，赵云还是比较尊敬的。

    知道赵云询问的是什么事，赵德也没有含糊：“不管二爷是真是假，我们都只能将他当成真的来处理。”

    “你的意思是……”赵云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许家这次的货都被劫了，如果我和四小姐也死了的话那么自然就没人知道情况，但是现在就不同了。”赵德开口说道，“罗家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在这种情况下，有二爷在的话，只要不是入玄三境的话，那么没人能挡得住二爷一刀。”

    赵云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道：“竟敢伤我喻儿，罗家这些杂碎！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赵喻是赵云的女儿，也是赵云唯一的子嗣，在赵家第五代族谱中排行第六，而在赵家第五代的女性中排行第四，所以才被称为赵家四小姐。天赋能力倒是表现出不俗的一面，不过或许是因为她是赵云的掌上明珠，也是赵云这一房唯一的子嗣，从小就被赵云宠着，所以实战能力非常堪忧。

    “那么……”

    “德叔，最近不行。”赵云知道赵德的意思，不过他却是微微摇头，沉声说道，“你有段时间没回来，所以还不清楚，黑山城下辖的土山县最近惹出大乱子了，沐王府那边已经来人调查了。而且长生门也派了人来，显然是打算对沐王府的人下手，据说之前在万竹林那边，长生门被沐王府杀了好几个弟子，所以这次肯定是来报仇的。”

    “这……”赵德的脸色微变。

    “如果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女人真的是雪山剑派的弟子，那么这焦安……或者说在这黑山城和空山城这两个许家势力范围管辖的城市，就有池州三大顶尖宗门齐聚了。”赵云的眉头也皱得很紧，几乎都要成一字眉了，“所以现在别说是罗家和许家这样只是一领望族，就连安方那些豪门世族，现在也都战战兢兢的。”

    “可惜了。”赵德叹了口气。

    “没什么可惜的，这里虽不是太安，但是别说两个闲人，就算再来十个也不是问题。”赵云淡淡的说道，“具体的情况，看这些巨头怎么说吧。……不过既然我那个哥哥回来了，我也不能让他太闲了。”

    赵云伸手轻轻的敲打着桌子，笑道：“白峰城那边的罗家旁支最近把手伸到空山城这边来了，许家要应付土山县那边的麻烦，实在腾不出手，这边那位‘城主’求到我们头上来，我正愁要让谁去帮忙呢。”

    “城主”二字，赵云加重了语气，脸上的笑容倒是显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