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琼花有意神狐无心（2）

    苏家一大一小的两只狐狸各自想着心事，时光静静在他们之间流逝着。这种级别的对话不需要多，可双方在碰撞中必定会有所感悟。苏青璃眼角的余光，始终有着老狐狸的身影。都说时间雕琢着万事万物，其实时间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改变的只是万事万物的心。时间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无情也无意。它是天道加在生灵身上的一种秩序，牢不可破的秩序。

    在小狐狸眼中，不知从何时开始，苏天弃身上那股神圣的威严在逐渐的褪色，变成了一种相伴而行，同道平辈的感觉。或许还要在掺杂着一丝割舍不断的亲情。以前那种唯命是从，毫无怀疑的敬畏再也不复存在了。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狐狸自己也不知道，是她自己长大了，还是这位领路人确实的在老去。

    是时候要走出这把大伞的阴影了吗？一直在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伞，终归还是在无情亦无意的时光中有了岁月的斑驳。苏青璃的思绪随着楼阁内的光线变换而起伏，不觉间差不多到了上灯的时分。

    苏天弃看着杯中清亮的液体，对面女子身上的天真与欢乐在一丝丝的剥落，世故的风霜化作了沉稳与坚毅，某种个人的意志在顽强的苏醒着。感觉是相对的，小狐狸身上的变化，一样看在老狐狸的眼内。

    从她出世落地，苏天弃就没有怀疑过，他一直把苏青璃当做是自己意志最完美的继承人来培养。现在这位继承人有了自己的意志，那他内心的期望到底会有几分实现的可能，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回头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老狐狸内心泛起了岁月沧然的滋味，老了！

    他慢慢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任由清冽而灼心的液体缓缓的滑落喉间，咳咳，“璃儿，如果傅铭阳背后真是凡族琼花会，你下一步会怎么做？要知道，盘五此人的事情可大可小，我估计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看你的态度。”

    小狐狸的眉毛向上一提，她笑了笑，没接话。这话不好接，她自己还没想明白，为何傅铭阳在知道盘五与自家渊源的情况下还要如此行事。是一架梯子吗，如果真是琼花会的手笔，那他们为何会选择这种方式来与自己接触，为何会是盘五？

    苏天弃见狐狸的眉头渐渐皱起，他手指轻叩桌面，继续说着，“盘五总归是盘家的人，西北那边魁甲是个举足轻重的力量，这后面的文章有点大。这些年，西北程家的势力一直被压制在庙堂之外，以程氏和我族的关系来讲，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没错，这是我和陛下达成的默契，不让程氏入朝。前阵子，太庙问天香的事情，陛下借机痛下杀手，断了程家唯一一位入朝为官之人的生路。就连越泽这位跟随他多年的老人也弃置不用，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越家和程氏走的太近了。天下楼，我和陛下为何要联手把天下楼灭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们看到了影子，看到了凡族琼花会的影子。此事你不可大意，道门那边你要自己心里有数才行。”

    听到这里，苏青璃的思海中突然跳出了一个人，解西川，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想起了这位大叔。天下楼、傅铭阳、解西川，还有躲在锁神涧内的凤承宗，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什么瓜葛？

    她妖目内的琉璃碧色闪动，老祖宗的话没说完，有些不尽不实，他到底想要告诉自己什么？狐狸把玩着指间的玉葫芦，心头猛然闪过一道明悟，如果一定要说这几个人有着共同之处，那就是血脉，这些人连同自己都是妖凡两族的混血之人。傅铭阳的母亲是凤氏的族女，凤承宗的父亲是凡族，他是上一代皇家的私生子。而解西川却是西北长啸山庄唯一一位受人唾弃的不祥之人，他父亲是当今长啸山庄的庄主，可他母亲却是一名不知跟脚的凡族女子。加上自己，不觉间妖凡混血之人在天下四国的舞台上竟然有了如此多的角色。

    如果说这是琼花会的手笔，那这个组织当真再怎么小心也不过分。但是老祖宗，还有西北程氏到底与琼花会是什么关系，真的是像他所说，是生死大敌吗？小狐狸心中大大的打了个问好。

    她在仔细回想着恒海大劫以来的变故，九璃舞台上倒下的都是根正苗红的纯血妖族，要不就是温和一派的凡族大家，比如说傅心宁。现在，不说自己这边，九璃皇室中，下一代能扛起大旗的只剩下一个五殿下。解西川却已经千方百计的走到了他身边。

    狐狸的小手捏住了袖窿内的一块传讯灵符，朱卦儿临去安素宫之前给她的，从宫里传出来的，传讯的人是伯方灵懿。这事狐狸不能不管，那是娘亲的手帕至交。既然这么多事情缠在了一块，那就照自己的心意来办吧，与其被动接招，不如主动出击。

    苏青璃心意一定，看着老狐狸笑了，“老祖宗，九璃的天下变了。我虽然不喜欢陛下，可这些年他与你一唱一和，你们两人的意志就是九璃大地，甚至天下四国的晴雨表。我算是明白了一些，你们这些年都干了啥。不说其他三国，单是九璃，现在妖凡两族的大家氏族还剩下多少。青丘和凤氏就是两根骨架，剩余的五大诸侯，凡族世家都是依附在其上。可现在不同了，这个架子要散，陛下还失德露出养红尘的邪意。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早就离心离德。太子这一起兵，伯方家虽然把自己摘出来了，可实际上也是风声鹤嗅如履薄冰。天甲也没了，金家也倒了，战家完蛋了，命甲若即若离。赤甲，哼哼，公孙子浦和南海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当年陛下一手建立的局面，顷刻支离破碎。现在只剩下西北的盘家，中京的卫家屹立不倒。这么看来，傅铭阳拿下盘五来做文章，可不是没有目的的。老祖宗这些你为什么不说，你三番四次的强调着这个琼花会，来试探我的心意，又是为何？我倒想问问，您下一步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