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履阶望月高楼倾（2）
“玉儿，你这个坏蛋，把爪子收回去！”九尾天狐的肌肤，可不是玉儿能抓破的，不过外面衣裳就难说了。一人一鹰闹着进了内院。天烛云帆笑看着，心里却想到，伏罗蚩这厮走得好快。 城内十步一岗，百步设哨，空中地面布满甲士。后半场主角，并不是命甲与郡兵。三千名青丘真玄卫，素衣玄甲，列队在苏府四面。玉嘉堂内，苏剑再次站在青阑水路图前，沉思不语。 真玄卫统领苏迪，来到身边，拱手施礼后默然站在一侧。这一刻，凝耳静听，只有依鹿阁方向，遥遥传来些许人声。偌大的蔺泉城总店，甚至整个城西，一片死寂。 “人送走了？你怎么打算的，继续留在北方吗？”苏剑终于转身，看着这名自己欣赏的亲族。 “四爷，伏罗蚩没有回京，走涟舟帮的路子，南下了。至于今后的打算，属下听候您安排。”苏迪知道，四爷不是在问自己意见，而是让他站队。苏家，苏天弃是异数，青丘妖脉一向女子为尊。苏迪不是没有想法，在苍豫洲打拼了上百年，一朝离去，失去的，岂可用钱财人脉四字简单概括。他出世时候，只是四尾妖狐血脉，入不了青丘核心圈子，就算在外围，俯视众人，那又如何，主脉始终是主脉，外围总归是外围。若想出头，只能选一个能出头的主子。 苏剑点点头，西陆那边，将来再多人手也是不够用的，苏迪这种人才怎能轻易放手。再则，大哥一脉就要掌控北部，知根知底的老人，不能留。 千年前，那场大劫，苏氏六脉只余下地脉一系，神仪六像诀成为了青丘核心法诀。当时，苏凝仙随尽力扶持其余五脉，无奈藏星楼五卷秘册散失，最后只得，将余下的五脉弟子，合并为苏氏外门。近五百年来，外门已没有六尾狐婴降世，五脉中已有些怨言。这是个死结，青丘新生狐婴，达到五尾血脉的，临世就统统被主脉抱走，以核心弟子方式培养。主家血脉是越来越强，到了这一世，有苏梵和苏青璃两位九尾神狐出世。可外门血脉，却是一言难尽了。 强干弱枝，福祸难料。老祖宗健在，主脉已三国鼎立，万一...，哎，若是藏星楼没毁，何至于此。想到此处，他心思一拧，天下楼楼主，居然得了光影照天术，哼，看来凤氏身上也不干净。 他回首道：“好，你无需担心，璃儿是不会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告诉所有人，等南面的先动手，这片的主要目标，你心里有数，宁可杀错，勿要放走一个。” 苏剑说完，看着苏迪身影踏出堂门，然后取出一枚传信灵符，仔细刻录下晚间一切。他招手，一只黑羽灵鹊，扑棱棱停在肩头，神俊异常。 “怎么，被西陆鹞子，吓坏了？乖，去吧。”江湖传言，西陆即墨家驯养灵禽独步天下，却不知苏家四爷，出世便通晓禽语，掌控的雀子何止万千。苏剑摸出灵丸，喂了肩头雀子一颗，仔细系好灵符，口中伊诺，黑羽灵鹊嗖的穿堂而出。 火光最先从南城冒起，但血色却是在北城铺开。南城古山皮货行内，即墨云寒拄刀坐在正堂，数百位伙计连坐堂掌柜，全换上了黑色皮甲，只在左臂系了条红带子。即墨云寒环视一眼，笑道：“你们这帮九婴部的杀才，听好了，统领有令，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婴年，你率百人，拿下迎祥老铺；婴成，给你五十人，拿下百箔楼；婴戮，百人，拿下丰叶居；婴意、婴戈，随我会一会斐桥，斐大老板。只有三个时辰，除人丹以外，所有财货运到天水行装船，到南海后，留下三成，婴意你来掌总，小心仔细了。” 这三四百人列队堂前，齐声领命，那里还是什么皮货行伙计，根本就是黑旗婴九部的精锐。鲜红的绑带，杀气腾腾，在夜色中像鬼火一样飞跃跳动。 满城郡兵，空中命甲，对街道间窜行的虎狼，视而不见。片刻后，从迎祥老铺开始，百箔楼、丰叶居火光惨嚎鼎沸。即墨云寒带队，站在宁瑞布庄门外，内里一片楼台建筑，静悄悄的，没一丝人声。 宁瑞布庄，典型的九璃北方建筑，除了南城大街临街一溜铺面，里面宅院足有六七百亩地，楼台森森，泉池俱全，还有一个占地百亩的小湖泊。天井院，兽头墙，数栋阁楼高耸，好一派四水归堂的格局。 婴意、婴戈二人，上前数步，躬身道：“星主，属下为星主开路。”即墨云寒摆手，她耳朵动了动，开口道：“稍安勿躁，黑骑损在这里，不值得。里面的也算一代人杰，起码的尊敬，还是要的。去，叫门。” 婴意领命，上前一掌，印在大门上，嘭，声响久久回荡，“天下楼赫赫威名，难道此际，开门迎客的胆量也没有了。” 咿呀，布庄大门开启，一位白发老仆走了出来，他须发苍苍，满脸皱纹，对着即墨云寒拱手：“家主人最重仪表，迎客迟了，请贵人见谅。贵人，庄主在碧月湖恭候大驾，请！” “好，带路。”即墨云寒抬步，随着老仆跨入门内。婴戈、婴意赶忙护在左右，低声道：“星主，不可大意，不如.....”婴戈横掌，做了个劈杀手势。 “斐桥没有倒下前，谁都不许动手，听明白没有？”即墨云寒语气森寒，身旁两人只觉冷风割面，鬓下几缕发丝飘落，急急垂首应诺。 碧月湖畔，一道九曲长廊，尽头是一座六角红亭，亭中珠光明媚。笛声随着众人脚步，婉转哀怨，荡漾在湖面。斐桥青衫素衣，横笛斜倚，靠在柱子上。两位盛装女子，一左一右，坐在桌边，抚琴弄箫，不时抬眉笑看，吹笛的男子。 老仆将众人引到桥头，侧身待客，说道：“庄主请贵客入亭一聚。”即墨云寒轻叹，点头示意，跟着向后摆摆手，举步朝亭子走去。 迎客老者，双膝跪在桥头，拜了三拜，高声道：“庄主，斐石告退了。”袖内寒光闪起，没入了胸口，嘭，额头碰在桥头地面上，一滩血迹缓缓浸湿了背后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