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信仰之道骨煅血浇（3）

    云延部覆灭时，大草原西部，银沙湖畔，西胡妖族迎接着同样的命运。西胡大首领宣雀，嘴角的血痕越来越粗，顺着她白皙的颈部，蜿蜒的浸透了胸衣。

    西陆强者为尊，连腾十大部族，向来是雄性动物世界，是他们不可侵犯的领地。宣雀拥有着黄金般灿烂的长发，被西胡百万族人，尊称为草原金雕的女人，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

    古神宗罗时可达城，在晨光中，显露出雄伟的轮廓。那里驻扎着，万名真灵境修为的玉陀神兵，只要能进城，她宣雀就有翻本的机会，西胡还有一线生机。

    背后的黑色梦魇，占据了西胡大首领的心神，跟随她突围的千名精锐，不断有人勒转驼兽，挥舞着疲惫欲死的手臂，呼号着，翻身冲向那片不可阻挡的洪流，她能逃到这里，是无数族人用鲜血换来的。

    娇嫩的双唇，已经失去光彩，但宣雀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就要到了。虽然，她用尽一切恶毒的诅咒，来唾弃身后那名，与她齐名大草原的女子。婴九，黑骑八部众，唯一的女将。

    但这场战役，西胡输的心服口服。不同于云延部的侥幸心理，从参与这场阴谋开始，她就明白当中的凶险和残酷，根本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派出使者，前往东疆开始，西胡族就是备战状态。十万名精骑，养精蓄锐，为的就是这一战，而且她未雨绸缪，把今年西胡的草场，转换至，离罗时可达最近的地方。

    结果呢，赤裸裸撕裂了，这位草原女子的傲气。十万金旗凛冽的兵力，对上一万黑骑。黑骑婴九部，蛇吻的毒辣，给十三年来，刀枪入库的西胡妖族，好好的上了一课。老迈的雄鹰，遇上凶残的妖蛇，戏谑的屠杀中，丧尽最后一点战意，苍茫北顾，金雕折翅。

    坐下这匹，浑身赤黄色的战驼，自宣雀问鼎西胡大首领开始，就陪伴着她。和她一样，这匹神俊的驼兽，是部族内数百万驼兽的王者。可是此际，在主人鞭策下，只能蹒跚喘着大气，狼狈不堪。

    急促的雕鸣，从高空传进宣雀耳中，她面露喜色。金儿，这只西陆金雕异种，展翅开来，有十米身形，利爪中抓着她求救的血书。

    金色身影，眼看就要到达，罗时可达城上空，只要金儿落入城中，这次逃亡就成了一半。啾，清亮的啼叫声，让宣雀的心沉入黑夜。穹宇亮起白色的闪电，玉儿，天烛云帆的鹞鹰，草原天际当之无愧的皇者，现身了。

    婴九坐在一头，毛色深红近于浓黑的战驼背上。疾驰中，身形错落有致，冰冷坚实的黑甲，也无法完全遮掩，她修长美好的体态。叱，一声不屑的轻笑，单手斜挥，止住身旁亲随的利箭，双腿微微用力，座下的战驼再次提速。

    一追一逃，黑骑的骑术和战驼的耐力，两者相差得不可以道里计，西胡输得不冤。穹宇上，身形只有两米多的玉儿，速度，竟然拉起一道白色的气流，迎面向着金雕撞去。

    嘭，金色赤羽，漫空飞扬。“金儿！”宣雀脸颊，汗水混杂着泪珠，悲呼。猛地勒住战驼，带领剩下的数百名骑士，划了一个胡璇，没有再向十多里外的城池，看上一眼。

    人驼都到了极限，与其被人戏虐的残杀在城下，不如就在这里，结束西胡数千年的荣耀与骄傲。啪，金雕的残躯从高空抛下，就落在宣雀身前。头顶，响起玉儿满足而得意的叫声，金雕的脑子已经没了。

    宣雀眼眸中，尽是勒住缰绳的追兵。鲜红的缎带，束在婴九左臂，随着草原晨风飞舞。战气蒸腾，满头金色长发，被汗水湿透，紧贴在面颊。

    座下战驼，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随着主人缓缓放开缰绳，它拼命舒缓着，浓重的喘息声，为最后的冲杀，做出准备。高举残破的弯刀，宣雀带领西胡残兵，发出最后的呐喊。她眼中的水光，浮现出不久前，率领十万豪杰冲杀的英气，仿佛又回到了黎明出现时，被精骑簇拥的战场。

    西胡与黑骑婴九部的这场厮杀，不存在偷袭与反突袭的战术考量。婴九部，八部众当中，最阴狠嗜血，最擅长对攻硬仗的一部。当一万名黑骑，踏着晨光，来到银沙湖畔，西胡驻地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无边无际，金色旗帜汇成的海洋。

    十万西胡战士，厉兵秣马，等候多时。金色的洪流从十里之外，排山倒海压来，金色雷霆，可以震落苍穹的云彩。婴九部从中拉起一道笔直的箭头，两旁骑士不断汇入到这支利剑尾部。快与狠，如同嗜血的妖蛇，根本放弃了两翼阵式，一口咬向猎物要害。

    当西胡两翼，想从侧面包抄合围时。婴九已率军，以压倒性的骑速，一箭射入，西胡中军。像切豆腐一般，穿透看似厚实的军阵。与此同时，这支长箭的箭杆上，这支凝聚了所有力量的洪流中，在不断的向侧面探出，数十支黑色的小箭头，如同九头蛇妖阴毒的蛇吻。无数西胡骑士，并不是在正面被杀戮的，而是被遽然杀到的侧面攻击，斩落马下，黑骑婴九部，就像是一头活着的九头妖蛇，冲杀间，不断长出的蛇头，如同黑色的毒汁，倾泻在金色的海洋中。

    当宣雀和婴九第一次擦身而过，两军重新回旋，再次冲杀时，西胡军阵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一。这时，西胡已无法转变阵型，更何况，全军回旋，足足比黑骑慢了三刻钟。

    蛇妖的毒液，再次精准的倾泻在金色浪涛中。拥有战意，而欠缺战术和技能的军队，是最悲壮的，无论如何挣扎，也只是苟延残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古神宗掌教天烛明翰，数十年前，便舍弃了西疆仅存的两只妖族部落，温柔乡自古便是英雄冢，富足平和的生活，是一支精锐大军，看不见的杀手。

    西胡大首领宣雀，此际心中清明，仰天大笑，自己部族，战战克克侍奉了千年的信仰，早就在很久以前，就把妖族抛弃了，布下了这片无法逃脱的血色。

    弯刀，最终遗恨在牧草中，最后也没能痛饮，黑骑任何一人的鲜血。黑色充满倒刺的长鞭，灵蛇似的，穿透了宣雀前胸，又翻卷回来，从她脑后插入，随即嗖的回缩到主人婴九手中。

    宣雀和数百名亲随，连人带驼，被跟随而来的刀光，撕裂成碎片。婴九部，停留在罗时可达城巨大阴影外，城中的玉陀堂战兵，只能眼睁睁看着，西胡最后一点血脉，流逝在城外。

    城池上，战兵铜浇铁铸般的身躯，静静注视着一切。古神宗教典，掌教神人大行，玉陀，觉罗，银沙，各司其职。银沙圣殿主外，玉陀觉罗二堂，驻守神宗要地，没有灵昆宫神谕，不得出战，违者视为叛逆，杀无赦。而且，草原正南方，无数黑色骑士铺天盖地而来。

    婴九起开头盔面罩，目中冷意闪动，刚在高坡上，等到了天烛云帆的军令。她带着部属，施然来到城下，一枝响箭，带着灵昆宫旨意，射入城楼。片刻后，城上战兵跪伏在地，雄伟的城门，由外向内慢慢开启。

    远处，高坡上的八尺，嘶鸣着，驼起天烛云帆，领着千名黑骑，越过古神宗山门，直叩玉陀堂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