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风消雨停游子何意
经过雷劫洗礼,中京鸿胪城此刻金阳和风抚照。黑压压的人群,从城中各处涌出。各司衙差的身影,忙碌在大街小巷,配合着郡兵的救灾工作。满地瓦砾碎片,断梁危墙中伤者甚重。整座中京外城喧嚣鼎沸,吆喝声此起披伏。 中城大道西面,有一家百年字号的酒家翠华居。十几位伙计,五名衙役,正配合着搜寻伤员。一棵龙槐被天雷击倒,五人合抱不拢的树身炸成四块。其中两块压塌了楼前半边门堂。门堂傍边,是两亩地大小的荷花池。几株残荷,在凋零的碎叶中顽强挺立着。池边树荫下,搭建起一排临时炉灶。一位青衣妇人怀抱着婴儿,指挥着几位小斯,为正在翻瓦救人的汉子们烧制汤水。 “来人,门梁下有人,......快!”一名腰围玄带的差役头领,大声呼喝。四五名伙计闻声而至,从断落的横梁下,抬出一位穿着赤服的年轻公子。他发髻散落,身上却无明显伤痕,腰间一块玉佩,布满青芒闪烁的裂痕。“青娘,快拿水过来...快请医师。”衙役头领快步来到伤者身边,伸手探了探颈部,不由松了口大气。 九璃皇室,两大镇国法诀,赤霄临仙诀和琉炎赤璃诀,均以火脉元气为主,族人崇尚赤色。九璃服饰当以赤色为尊,能穿赤服的,非是皇亲就是贵戚。如若这位公子,在他管辖地域出事,真是麻烦至极。他自己到没有什么,但是下属和翠华居的伙计,肯定难逃罪责。赤衣公子被搬到中庭后,衙役们正要去寻找医师,却听见“请慢...‘’。一位青衣书生从楼后客院走出,迈步便来到伤者身旁,左手搭在他脉搏上。 “在下广海山南郡公孙子浦。我略通医道,先为这位小公子看看。”已至不惑的年纪,但书生眉目清秀,只是顾盼间隐隐透出风霜之色,平添几分老成。 衙役头领上前来,在旁俯身探视,“在下盘五,天武阁神尉令,不知公子与广海侯府是何关系?”书生收起探脉双指,侧首看着衙役头领粗豪的面容,“广海候正是家父。我刚为小公子诊过脉。无妨,只是被天雷惊了。”他张开五指轻压伤者背门,指尖青气闪现,赤衣公子张嘴吐出一口长气,睁目坐了起来。 “哇,好响的雷,这是哪里?” “这位公子,你感觉怎样,刚才是这位公孙先生为你诊治的。” 大眼咕噜一转,眼角扫过满地瓦砾,赤衣公子马上回忆起,不久前的雷击,连忙拱手答谢:“谢谢这位大人,公孙大哥和各位兄弟,小子身体已没事,不过家中还有急事,要急于处理。明日傍晚还在此地,小子宴请答谢各位,可好?”说罢,他麻利的掏出两块元石,随手递给盘五,不好意思道:“这位大人,小子身上只有这么多,请诸位兄弟喝点水酒,万勿嫌弃。”四国皇朝的钱币,最保值的就是元石,其次是玉币,再者才到灵币。元石越是色泽单一纯净越是值钱。这两块水性元石,至少可换两千以上的玉币,一枚玉币最少可换得10枚灵币。这位公子出手,就相当九璃中等人家一年的花费,真是遇到贵人了。 他心念百转,最后却抬头,看着身旁青衣书生。围上来的公差也没有出声,都城混老的油子,虽然双目金光闪烁,但还是要看看头儿盘五的意思。 这时公孙子浦笑道:“无妨,举手之劳。到是这位盘兄花了大力气,才把你挖出来,正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伸手接过元石,塞到了盘五怀中。 正说着,天上传来妖禽的叫声,大片阴影遮天而下,还伴随一声娇喝,“凤赤羽你这个小混蛋,看我怎么收拾你......”,闻声色变,赤衣公子身形一翻离地跃起,眨眼,便要窜入门外熙攘的人群中。一头青眉巨鹰,凌空而下击打双翅,阵阵罡风,把凤赤羽和店外众人,吹得身形顿挫。鹰背上,赤影翻身落下,伸手拿住凤赤羽后颈xue位,像提猴一般,将他拎在手上。 赤衣赤甲,背负长刀的女将,立在翠华居门前。”天鹰府凤赤珠,谢谢诸位救助幼弟,感激不尽,一会请留下姓名给府中管家,晚些必有谢礼奉上。” 四周人等纷纷躬身答礼,“大人客气!”盘五心中庆幸,果然是皇室中人。天鹰府凤赤珠,嘶,他吸一口凉气,还好这少年没事。天鹰府一脉单传的小公子,不要说折在这里,就算缺胳膊断腿,那也是天大祸事。 凤赤珠妙目转向书生,惊喜道:“子浦大哥?你什么时候进京的?好久不见,赤羽没给你添麻烦吧?。”公孙子浦上前两步,笑着应道:“赤珠妹子客气,小弟长这么大了,我还真没认出来,哈哈!”自从凤赤珠现身,公孙子浦的目光中,就没别人了。 “子浦大哥,我今天军令在身,不能与大哥接风,明晚府上设宴,请大哥务必要到。”她将手中少年抛向鹰背,掠身而起,轻喝道:“墨儿,走!”只听闻半空中,凤赤羽哇哇大叫:“jiejie,好jiejie,轻点轻点,哇,疼哇!!” 公孙子浦目中风霜散尽,大笑,“赤珠妹子还是这么豪爽,子浦明日必到。” 天胪坊,坐落中京外城冬月湖旁,占地方圆六百多里。坊中亭台楼阁,高门显贵隐列。最西侧,一片青色建筑群,碧瓦青檐玄柱朱门。当今神皇御笔亲书,广海侯府,暗金色四字大匾,正悬朱门上方。两只青玉蛟兽镇在阶下两侧。公孙子浦踏入侧门,一位老者早已躬身相候。 “三公子,侯爷和二公子在听海堂,已有半个时辰,吩咐老奴在此候着,请你回府后马上过去!”广海候公孙北亭,有四位贴身护卫,这位玄衣黑发老者,是其中之一。他姓周名玄海,公孙家家传的沧溟怒涛诀,已有五成火候,是真灵境修为的好手。 公孙子浦对老者微微躬身,“海伯,劳你久候,刚才城中遇见故人,所以晚了。” “不敢,公子请随老奴来吧。”听海堂紧邻侯府内宅。堂前种有六株龙鳞老柏,虬筋龟甲,遮蔽得一片阴凉。堂中紫藤靠背椅前,站着位须发花白,身形魁武的老者。左首上,坐着的中年男士,白衣玄冠身形修长,剑眉细目,莹润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周玄海将公孙子浦引进门,便退到堂后。“父亲,二哥,安好!‘’老者抚须,点头不语。白衣男子起身走来,伸手拍着他肩膀,“小弟是长成了,更俊俏了。呵呵,在外有没有相中那家的姑娘?也不带回来给爹看看!” 公孙子浦满身风尘,听着自己二哥打趣,暖意在心头升起。“二哥,你现在是四品朝官,还这么没正经,取笑小弟,也不怕被嫂子笑话。”公孙家以军功封侯,与朝中五大诸侯之一,南海伯夷氏是姻亲。广海候膝下只有三个儿子,一母所出。大公子公孙子武,长期领军广海洲。二公子公孙子玉,任职朝中。三子是夫人的心头rou,性情豪迈,颇有广海候少时风采。十年前离京游学,至今家业未成,成了全家人的心病。 “嗯,路上可还顺利?”见到幼子满心欢喜,但老侯爷半辈子领军阵前,一开口堂中就寂静下来。 公孙子浦紧声答道:“子浦接到家中灵鸟传书就马上动身,不过中京城外遇上封关,所以耽搁了数日。不知父亲传书命子浦速归是为了何事?娘亲可好?” “你娘好得很,不用担忧。她正在后面准备家宴,一听说你回来,脸上笑容就没断过。你待遇可比你爹强多了。”挫捏着颚下白须,老爷子瞥了一眼二儿子。 “小弟,叫你回来是为了明年煅天宫的大比。如今朝中帝脉实力大增。七阁内传言,明年的煅天宫大比,陛下准备选拔各族精英子弟任职军中。子浦,这次大比非同小可啊!”公孙子玉回身坐下,敲打着椅子扶手,望着自己么弟。 “你大哥长期在广海领兵,二哥任职天武阁流云台。只有你,有机会参与这次大典选拔。各家各族都眼盯着这这次大比,我准备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三儿你这次可要小心应对。” 公孙子浦这次进京,心中的大事,可不是什么大比。他听到老父训示,只有躬身道:“是,父亲。不过这次参与竞争的人选应该不少吧?” “何止不少,妖凡两族,五大侯府、朝中七位阁主、加上凤氏帝脉以及九洲督抚的人选,少说也有数千人。这几****出门多走动一些,以后玄海就跟着你。小心些,听到没有?”广海候到底对幼子放心不下。 “子玉,明晚伯方家大子是否约了你游湖,和子浦一起去。少说多看少言观行,广海侯府虽然不怕事,但没有必要过早参进去,知道吗?” “是,父亲。小弟明晚你就与我一起赴宴。” “是,父亲,二哥。”公孙子浦暗中向公孙子玉努嘴,眨了眨眼。 子玉心中好笑,“这小子,刚回就作怪,这是想如何?” “好,其余安排容后再议,你们两兄弟随我进去,拜见你们娘亲,晚了我又要被她唠叨。”公孙北亭起身,转步朝着内院走去。看着他身影被屏风挡住,公孙子浦走到自己二哥身前,“哥,明晚我去不了,已经有人约了。” “谁,你刚回来,这么快就有约?”公孙子玉发现十年不见,小弟个头已是和他齐肩。 “是赤珠,今天在城中遇到凤赤羽,然后就这么碰上了。”公孙子浦将遇到凤赤珠的前因后果倒了一遍。 “这么巧,赤珠现在是炎甲御卫统领。这事...我想想办法,你该干嘛干嘛。”公孙子玉忽然觉得,自己建议父亲把子浦叫回来,是不是太莽撞了,心中竟有一丝后悔。 “哥,这事你要帮我周全一下,就这么定了,啊?快走,娘要等急了,今晚都有什么好吃的?哥你的酒量有长进没有?”把事情甩给自己二哥,公孙子浦一脸灿烂。三兄弟,大哥早年离家军中搏杀,虽兄弟情深,但终究不及一同长大的二哥。小时候只要闯祸,那次不是二哥帮自己抹平。有公孙子玉在,那一定没事。 接住幼弟甩来的大锅,子玉回骂:“靠,臭小子,小心你嫂子收拾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