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林郎
但见李惟湘起笑而不应，柳泽鞠手，无奈道：“医者仁心，望小姐莫要计较在下多言，若他日小姐心愁已解，若有何须，在下定不推脱。”言罢，辄瞧他转身而去。 “柳大夫，请留步。”李三臂伸七分，却乍然而收，叹道：“柳大夫何出此言？” 哪知柳泽顿步一笑，“想来竟叫在下猜对了。” 李惟湘恍若未闻，兀自喃喃道：“对，也不对。” 正夏风起，飒纳人心，柳泽微不可见地一笑，便拔腿趋步而离。 半夏转出门，细搀着李惟湘，轻声道：“小姐风正起，莫要吹凉了。” 荷香茫然不知所措，苛请连翘扶她起身，辗便瞧佳人入屋，侧头弱声道：“jiejie，贵人是？”人儿面色不佳，甚夹惧意，怕是已然骇破了胆。连翘一屈身，柔声道：“莫慌，莫慌，贵人正为三小姐。” 荷香乍闻，脸色骤便，众说三小姐亲近李惟怜，这惩戒未隔多时，自己便被收来，莫不是三小姐亦要拿她出气，荷香愈想愈怕，一连撒了连翘的臂，沿床沿辄磕一个响头：“三小姐饶命，奴婢非有意冲撞二小姐，还请您大人大量，饶了奴婢罢。” 声低气哀，叫人心生怜悯。 李惟湘自知她出言已然不做数，辄斜睨以示连翘。 连翘到底是个聪明的，接令辄而轻侧，摁正荷香肩，笑道：“好meimei，且莫急，jiejie，沉香jiejie，半夏jiejie这般关照你，还亏得主子有令，meimei尚寻思，若非小姐出言，我们不过一派奴才怎敢此般顾忌全无救你出来？” 她又捞了荷香的手，轻搭于左手之上，满目和善，“柳大夫乃苏州一神医，又岂是我等身份之人足以轻易请动的？” 言出又理，谁想这只字片语，怎能结了那丫头心结，见荷香望自己，李惟湘回予轻笑，谁料瞧她头一缩，不敢再顾。 李惟湘只得无奈，一叹道：“麻烦连翘于此照顾了，荷香姑娘的药，我晚些派人送来。” 半夏扶着李惟湘沿廊而行，骤然却瞧李惟湘一抚脸，稀奇问道：“半夏你可老实回答，本小姐长相当真如此丑陋，竟能下得荷香姑娘惧而不顾？” 半夏亦是个嘴皮不闲的，嘻嘻道：“小姐若非美人，怕这苏州城也寻不出个美人罢。” 李惟湘轻敛袖，一戳半夏，笑道：“嘴巴好生乖巧，可是想糖吃了？” “还属小姐体谅奴婢。” . 走马观花吟诗赋，鄢梓阳这些日子倒也乐得自在，野猎归家，辄瞧红袖递来封信，署名李三，却是眼熟之字，鄢梓阳即当想到前些日子所闹之事，断定她来信答谢，几分悦色上眉，展信略阅后顿生股气，倒怪他想得妙，谁知这人儿竟是求他它事。 罢了，再帮一把可如何？自己欠下的亦不少，辄对炉而燃，辗身冲周安仁道：“备好身衣裳，即刻前去茗香馆，本公子有事请田掌柜一请。” . 沉香回屋换下麻布衣，便促步会屋待侍，不多时，半夏伴佳人而入，沉香这才舒口气，遣了半夏沏茶，又搀李惟湘下坐，才一十道出，顺提方才打探情报一说，又细道了李惟湘侧意之事，这歇不到一会儿，半夏便端茶而入。 李惟湘瞧她拼命模样，不由发笑，亲自给她斟上一盅茶水，直递而上。 沉香诧异，忙道：“小姐，奴婢不敢。” 李惟湘嗔道：“此话即出，莫不是沉香敢抗命了？” 瞧她满目稀奇，似及了垂髫小儿，沉香暗暗诽腹，面上却依是认真，苦笑道：“小姐这是误会奴婢了，奴婢怎敢。” 李惟湘偏要俏皮，指腹击桌，笑追道：“那是如何？莫不是怕小姐下药害你？” 沉香呜咽声“冤枉”，“奴婢，奴婢只觉此为不妥，就是小姐当真着药予奴婢，奴婢也当话不多说，依言而做。” “我怎瞧着愈道愈远？赏杯茶水便被唤作不妥，那你这厢忤逆主子可谓罪加一等，是要拖下去打板子？”戏弄之言掂手而来。 沉香忙端茶而饮，笑露七分。 李惟湘一笑，予己满一盅茶水，以盅掩面，明灭中瞧她露一抹嘲讽。 上一世，她只因妒魔心生，赐沉香一杯毒酒，瞧她对饮，毒亡于酒，却不忘嘱她提防小人，从此陨落肝胆相照之人。 却又闻李惟湘淡然一笑，“如你所言，果真为崔氏动的手脚？” 沉香颔首，低问道：“小姐打算如何？” 李惟湘眉眼盈盈，“断叫她自讨恶果！” . 茗香馆，但闻说书人抚尺一声，细说这林公子怎般神技，卦卦不偏，字字不差，怎料里间耳目皆闻，扰人兴致。 田均瞧人面色不佳，忙招人道教说书人，却哪瞧林公子手摆，“罢了，谁不乐闻有人赞颂？只怪这时辰不早，家中尚有人待，林某不得不失约，还望田掌柜见谅。” 田均到底是人精，忙起身相送，直至步出茶馆，依未见着他好脸色，辄晓得这人真怒，侧身冲李响低言道：“回头寻个好些的由头，把那说书的赶走，麻利些，休叫他脏了爷的馆子。” 李响笑应道：“是。” “哟，今儿田掌柜好兴致，竟领着小厮于门前窃语，有何秘密，可能予本公子说道说道？” 林公子尚未走远，乍闻声一骇，辄转头以视，正当为鄢梓阳漫步而前，怪鄢三过于敏锐，不时便抓住了他的目光，人群中犹若冷芒，叫人不得错目。 田均暗自捏汗，生怕这二位爷一言不合辄干架。 哪知林公子继而一笑，一揖，满面和善。 鄢梓阳亦是即当褪了锐气，一一回礼，见那人湮灭于拥嚷之中，这才侧声低语：“查查那人如何背景。” 周安仁狐疑，“公子？” 鄢梓阳只顾蹙眉，“那人器宇不凡，莫要是何威胁，早些拔了，免得日后担惊受怕。” 周安仁应诺，“小的明白。” 田均瞧二人私话已结，即当点头哈腰以上，“可算把公子盼来了，公子，里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