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蠢蠢欲动
巨石台可以通过四个方向走上去,每个方向有一百台阶,顶部方方正正,四角各插了一面随风飘动的破败旗子。 顶部空旷无比,足足有五十来丈,但如今却挤满了人。 地面铺满顶级毛毯,最前面摆放着两个檀木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各种昂贵瓜果,椅子上坐着两个瘦骨嶙峋的老者。 两个老者,一人袍衣黑白相间,另一人袍衣青绿相间,且二人都带有一张跟袍衣颜色一样的面具,而其面具之下,都带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垂至腰间。 透过面具的瞳眸,似探入一望无垠的黑色海水。 末肖看着二人坐在那里,似乎有种一种错觉,十丈距离,下一瞬,就能站在他的面前。 “这二人的炎修,并不是自己所能窥探。”末肖喃喃而言,但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火热,倔强中带着一抹自信,“但总有一天,我也能如此。” 正当末肖暗自下定决心之际,耳畔传来一缕担忧之声,“末大哥,你没事吧。” 末肖转头看去,瞧见末萱秧满脸焦急,脸上露出一丝暖意,而见她身后,伺仆正搀扶着一脸苍白的末老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末肖提声问道。 “你这小子,难道我们还真扔下你不管?”末池看着末肖略微落魄的身子,问道:“那高溟没将你怎么样吧?” 末肖摇摇头,“没事,幸好启府的启管家救了我一命。” “那就好,到时多谢人家。”末池点点头,看着巨石台上的人群,接着道:“怎么玄州的塔使都来找你?” “我也不知道。”末肖耸耸肩膀,满脸纳闷。 虽然末老是末肖最亲近之人,但也不会将魂识域告诉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就先去看看,等等,你……”末池仔细端详着末肖,神色闪过一抹诧异,哈哈笑了起来,“刚才萱秧说你打败了高玉堂,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没想到短短几天,你竟然是一息炎者了。” “嘿嘿,末老,刚刚突破的。”末肖轻笑了下。 末池脸色红润,“没看错你,炎修天赋果然不错,看来三个月之后的夺奴签,你还是有机会。” “我知道,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末肖明白末老想让他进入炎蛊潭,改变体质,寻得更大的炎修之道。 “好,我们现在就去会会那左右塔使,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末池拍了拍末肖的肩膀,笑了笑道:“不要怕,有我。” “嗯。”末肖点点头,一起走了过去。 这次玄州宗脉,三塔塔使都为炎河流逝而来,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想蒙混过关,怕是真不容易。 …… 在末肖及宗脉人士到达的一刻,巨石台骤然寂静,鸦雀无声。 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人,等待着一个能够撼动炎流之人。 六日之前酉时开始,他们便领命南行,马不停蹄地从玄州一路飞奔到了这个偏僻的闵南镇。 他们都在寻找炎流消逝的原因,翻遍了整座闵南镇,最终才得到一个消息,撼动炎流的人是一个奴人。 但他们看着眼前奴人,竟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纷纷面露疑惑。 凭借这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能够让数万公里的炎流位面下降,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檀木椅上的忘幽虚骨和千机神明也面露一丝诧异,但由于带着面具,恰好掩饰过去。 一行人走进巨石台中心一刻,末府等其他人退到一旁,只剩末肖。 在末肖站定一刻,宗脉人士议论纷纷,脸庞上闪过一刹那的惊讶,神情骤然僵住,眼眸之中都带着一丝贪婪。 这毛头小子竟然是一息炎者! “不是说前几天才刚刚开xue封位?”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还有这等天赋的人,真是一个怪胎,难道这炎流真跟他有关?” “怎么可能,一条炎流岂能是这人能够撼动,不过若是这少年进入我的宗脉门下,以后必然能够独当一面。” …… 七嘴八舌,宗脉人完全没有想到这奴人炎修天赋如此异禀,这即便放在玄州也算是排的上号。 但那些天才都被三塔招进内门,他们完全没有机会,但为了宗门百年大计,招进眼前这奴人,倒是可以一试。 不过碍于左右塔使,他们也只能谋定而后动了。 檀木椅子上,忘幽虚骨那黑白面具并未表情,透过面具的两眼,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皱了皱眉头。 他没想到炎流流逝惊动这么多人。 看来得尽快速战速决,不然出什么幺蛾子那就不好了。 右塔使千机神明摇着手中羽官扇,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奴人少年,当感觉到对方聚满的气府一刻,嘴角玩味的拂过一丝弧度。 扇子轻敲椅子一角,脚尖随地一点,眨眼间,如一片树叶,落在少年身旁。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千机神明的青绿脸庞映着点点微光,睥睨之态,俯视着眼前少年,“知道了吗?” 末肖抬起双眸,对视一刻,“嗡”的一声,只觉脑袋眩晕无比,茫然地点了点头,“知道。” “六日之前你有开xue封位?”低沉的声音如浪涛撞击,排山倒海般源源不断直插末肖耳廓之内。 “有。”末肖如实回答,同时眩晕感骤然增强,就在闭上眼眸一刻,急忙按下左手中指二寸节。 进入魂识域之后,那天旋地晕的感觉这才减轻几分,末肖大口地喘着气,“呼,好险,差点着道。” 璃灵一袭白色长裙从远方盈盈走来,嫣然一笑,“放心,这二人只有炎师,还未达炎王,应当发现不了魂识域的。” “这次多亏你了。”末肖拱手相谢,这次不是有她,即便躲进这魂识域,也会被发现,到时候怕是惹来不少麻烦。 璃灵扬起腕白肌红的手臂,将其轻轻拖住双拳,轻柔道:“谢先不用了,你还是先回人身,若被发现什么端倪就不好了。” “了解。”末肖若是一直沉默不言,必然会让其生起疑惑。 当下掐着右手指二寸节,回到人身一刻,恰又听到一道问话之声,“那日开xue封位有什么异常?” “并无什么异常。”末肖面目呆滞,如是说道。 千机神明凝视着少年,从浮云衣袖之中伸出一条枯槁手臂,将其掌心放在末肖头部,一瞬之间,掌心处钻出十余条火蛇般的炎息,没入对方头部。 末肖感觉如细针的力道刺入头xue,骤然一阵心悸,同时双脚突兀离地,身子腾空而起,无论四肢如何挣扎,都如木偶一般,摆脱不了被掌控的束缚。 千机神明将炎息源源不断地注入少年头部,不停搜寻体内异常之处,当再次看到那贮满炎息的气府,眼眸之中闪过一缕惊讶。 这小子吸收炎息的速度也太匪夷所思。 转念之后,千机神明收回手掌,留下一道残影,下一刻,身子便是回到檀木椅上。 忘幽虚骨看到回来的塔使,只是望着前方,声音嘶哑,“如何?” “这贱奴怎么可能跟炎流流逝有关,这次怕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千机神明脸部有一丝动容,焦躁之中带着愤怒,“我们还得深入九脉禁地寻找原因。” 忘幽虚骨视线慢慢从远方收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是啊,不过进入九脉之前,这贱奴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如果你看不惯,我杀了便是,即便他天赋再高,也只不过是个奴驭而已。”千机神明将手中的羽官扇轻轻打开,一副山水清画,抬头凝视着对面少年。 “这次有点诡异,炎流流逝,恰时冒出天赋异禀的奴人,这太过于巧合。”忘幽虚骨眼眸深处闪烁着精光,“你难道没有看到这些宗脉人士蠢蠢欲动的模样吗?” “诡异?”千机神明收起羽官扇,看着场中人群,神色之中闪过不屑,“有如此天赋异常之人,这些宗脉人士自然有招为弟子的想法,若不是碍于我们二人,想必他们早已出手。” “哼,一群莽夫之辈,七年之后,玄州百大宗脉的弟子便要进入神脉山,若他被纳入宗脉,也必然随同宗脉参加。”忘幽虚骨的声音仍旧平淡,彷佛幽幽溪水,缓而平静,“但他是一个奴人,对三塔而言,就是个异数。” “七年之后的宗脉之比,塔主早已做好万全之策,没人能够坏了他的大事。”千机神明侧身微倾,若有所思,“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该如何做?“ “奴人自然可以随便打发,但这群宗脉人士却个个暗怀鬼胎,怕是不好糊弄,不过若将他招为弟子,想必他们也无话可说,断了心思。”沉默一番,忘幽虚骨幽幽说道。 “六天之内突破炎者一息,此天赋按照三塔塔规,须得将他纳入内门弟子。”千机神明看着忘幽虚骨那憎恶的眼神,脸上流露出一丝恍然,“不过他是奴人,自然可以特殊处理了。” 眼前这忘幽虚骨生平最痛恨奴人,若是将这贱奴招进内门,怕是浑身不自在,那就将他招进外门之中,想必这奴人也会感恩戴德。 时辰已至正午,巨石台在烈日发射之下,白花花一片,无风炙热,却没人敢喧嚣分毫。 巨石台下的人流却是越聚越多,仰视着台顶上的模糊人影,每个人都评头论足。 “大消息啊,一个奴人竟然被三塔左右塔使接见,据说要被纳入三塔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据说他是三塔塔主的私生子,早年遗弃在这里,如今要认祖归宗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是这奴人伤了高府的公子哥。” …… 巨石台上,千机神明缓缓合上手中的羽官扇,袖袍交替,缓缓站起来,“这次各宗脉人士集聚闽南镇,想必都为了寻找炎流流逝的原因。” 声线浑厚,却带着一丝冰凉,如同从深海揪起一株水草,塞入耳膜之内,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