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雨欲来
自从龙志加入国术组之后，表现出空前的热情。不仅每天下午都准时去打扫场地，而且还为其它组员跑腿干零活，勤勤恳恳，毫无怨言。等到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以后，其他组员开始练武之际，龙志就会找一个无人注意的偏僻角落，盘膝而坐，进行“大秦武道”的特殊修行。经过五天的相处，国术组的成员们也开始逐渐接受这个狂热的武术爱好者。练功闲暇时，他们便把龙志叫来，一起讨论即将到来的武斗比赛。 距离比武还有三天。 国术组下午的训练又告一段落，众人聚在一起交换今天习武的心得。其实，在国术组剩下的人中，只有尚四方和碧小惠是真正的武术世家出身，其余的人虽然也都习武数年，但大多都是半路出家，在所谓的“武术培训班”中学得一招半式，便自以为了解中国功夫。虽然经过变化的中国拳法同样非常实用，但始终欠缺中华武术千余年智慧的积累和沉淀，根本无法与正宗的中国武术相提并论。因此，尚四方和碧小惠常常向组员传授一些正宗拳法的入门功夫，所以在国术组中他们两人的影响力举足轻重。 尚四方是少林俗家弟子的后人，祖传一套“虎拳”是少林外三十六房的绝学；而碧小惠家传的“鹤掌”与“虎拳”同出一脉，也是少林外三十六房的功夫。两家的祖先是同门师兄弟，所以两人自幼一同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不但是兴趣小组的核心人物，更是小组的兼职教练。 “我今天用你教我的那招‘黑虎掏心’总是感觉力有不逮，不知是什么原因？”一个组员一边比划着招式，一边向尚四方请教。 尚四方看清他的出招套路后，说道：“你的右脚要再往前迈五寸，以腰为轴，方可出尽全力。” 那人听罢，连忙起身依言而行，出招之时果然再无窒碍，而且气息畅顺，挥洒自如。大家看后都惊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尚四方面带窘色地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家父传授武功时特别交代，出招之时尺度分毫不能有差，否则便无法发挥招式应有的威力。” 碧小惠闻言立即说道：“没错，家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众人听得一知半解，更觉中国功夫博大精深，神秘莫测。 龙志听得糊涂，便在心中默默问嬴政：“嬴政，你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嬴政叹口气说道：“想不到朕的天下传至今日，后人竟然将祖先千百年来积累的武学宝典，忘得一干二净。” 龙志奇道：“你是说他们练的都是不全的中国功夫？” 嬴政点点头说：“岂止不全，还失去了最重要的部分。” “什么部分？”龙志赶忙问道。 嬴政颓然道：“体内真气的运行法门，也就是俗称的内功。” 龙志震惊道：“不会吧！如此重要的东西都能丢掉？” 嬴政解释说：“首先，中国自古各个流派的门户之见，根深蒂固，导致一脉相传的恶习盛行，结果就是最深奥的内功心法不断流失；其次，内功心法是武术修炼中最深奥，也是最危险的部分，如果口诀稍有差池或者练功者心存杂念以至走火入魔的话，轻者四肢残废，重者性命不保。所以，又有很多人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修炼高深的内功心法，最后导致这些心法逐渐消失；第三，古人习武大多为言传身教，文字记载的东西并不多见，一旦师傅遭遇意外，或是包藏私心的话，徒弟便无法习得全部口诀，以致后世的徒子徒孙也无缘修炼，长此下去，内功心法只会越传越少；最后一点就是现代枪械的出现，使人们不愿再去费力修炼武术，造成武术的没落。经过千百年的侵蚀，据朕估计各门派残存的内功心法最多只剩下基本的‘养生心法’，而高深的运功法门能留下百分之一已属万幸。尚四方等现代的练武者，没有内功做根基，只能反复修行外在的招式，这种事倍功半的练武方法，成就实在有限。” 龙志不解：“可是近代史上，也出现过不少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呀？” 嬴政说道：“那些人都是天纵英才，不世豪杰。他们在不断的外功修行时，隐约感到内息的运动，由外及内的感应到招式带动的真气流向，从而悟出本门丢失的内功。不过这些奇才太过稀少，还不足以完全还原古时的内功修行体系。虽然中国近几年大力发展中华武术，可惜本末倒置的修行方法成效甚微。” 龙志忽然高兴地说：“没关系，你已经将‘大秦武道’的练气之法传授给我，我再交给他们，不就可以增强他们的势力吗？那样在武斗比赛的时候，国术组还不一鸣惊人？” 嬴政听后说：“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龙志奇道：“这话什么意思？” 嬴政神秘的一笑：“不信的话，你就去试试。” 龙志带着满腹狐疑，壮着胆子，向众人发表见解道：“各位，我觉得你们应该先锻炼内息，等到体内真气运行无阻之时，招式自然水到渠成。”大家听到一直沉默无语的龙志突然阐述个人意见，先是一愣，继而又哄堂大笑起来，笑得龙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讲错了。 碧小惠强捂着小腹，忍着笑意对龙志解释说：“龙志，你说的都是武侠小说和电影里虚构出来的情节，世上哪有什么内力，真气？科学研究证实人的力量主要来自肌rou和韧带，而不是什么无形的内力。” 龙志解释说：“怎会没有？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五行分阴阳而相生相克，真气运行于五内，强心肺、壮脾肾、旺肝肠。内息源源不绝，生生不息，真气所至举手投足亦可取敌性命……” 众人看着龙志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而且神色极为肃重，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这个家伙原来是电影看太多了，脑筋有点不正常，还以为这世上真的有降龙十八掌啊？” 尚四方见龙志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愿打破他的幻想，连忙转换话题道：“大家也休息够了，开始训练吧。星期天的比赛正等着咱们呢！”组员们都明白尚四方的用意，立刻随声附和，自行散开。 碧小惠临走时仍不忘安慰龙志两句：“好好加油，虽然不一定能练得像大家一样，不过只要你努力，一定可以有所成就的。”不等龙志开口，她已转身离去。 龙志垂头丧气地说：“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呀？” 嬴政说道：“这就是人类的思维方式。他们总是过于自负，将不理解和无法解释的东西归于迷信；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说成不可能、不存在。‘科学’只不过是人类用来安慰自己无知的一个工具罢了。” 龙志看着组员刻苦练功的背影，无奈道：“不是不可能，是你们不明白。” 嬴政笑笑道：“不能全怪他们。失传许久的东西，要他们马上接受也是不可能的。若不是朕在你的大脑深处，将记忆直接传送到你的意识中去，受知识范畴和理解力的限制，你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接受朕之所言吗？” 龙志心中暗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他们不信，咱们也没有办法。不如趁现在有时间，去看看王小乐的射击组吧？” 嬴政点头同意道：“王小乐那小鬼，性格不错，人品也挺好。朕很欣赏他。” 龙志骄傲地说：“那当然，他可是我龙志的第一个好朋友！” 比赛前的最后三天，龙志依然每天准时参加兴趣小组的训练，只不过，别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幻想家，不愿浪费时间去理会他。虽然无人问津，但龙志也乐得自由自在，独自一人坐在训练场的角落里，除调息练气之外，便是观看众人演练招法。尚四方的“虎拳”，出手拳拳刚猛，劲风四起，好似出楂猛虎锐不可当，霸气凌人。而碧小惠的“鹤掌”则轻巧灵活，快如流星，宛如仙鹤展翼飘忽不定，超凡脱俗。两人拳法施展开来，拳影重重，玉掌翻飞煞是好看，四周鼓掌、喝彩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众人无不佩服他俩的精湛武技，唯独龙志平静如常，面露疑惑之色。 “嬴政，我总觉得尚四方那招‘饿虎扑食’如果右拳再向前一点，效果一定会更好。还有，碧小惠那招‘仙鹤飘凌’，右腿再踢高一点，对敌之时必能大派用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是那样的……”龙志说个不停，可嬴政却越听越心惊。 原来，尚四方与碧小惠两人虽然自幼习武，但终究时日尚短，还不能达到由外及内，以招带气的境界，所以每到关键之处，体内真气运行受阻，去势已衰，自然不能发挥招式应有的威力，这就是所谓的火候不足，功力不够。而龙志得嬴政传授不世绝学“大秦武道”，深得真气运行之理，仿佛一个偌大的宝库得到钥匙一般，全身的潜能都被有效地引导和开发出来。真气运用得当，远比单纯地苦练肌rou更有成效。 在观看两人习武之时，龙志隐约感到二人招式略有不妥，只是他并不知道两人此时已竭尽全力，无奈气滞招衰，想要再挪动一分一毫也是难比登天。而嬴政却是惊异龙志在短短数月间，不但“杀神”心法的修炼一日千里，就连武学智慧也大有长进，这绝不是一个连“动量守恒定律”也搞不清楚的人可以做到的。 “这小鬼身上一定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正当嬴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龙志忽然说道：“碧小惠，你刚才的那招真是厉害，这次上场一定能将第一高中的人打地一败涂地。” 嬴政方才醒觉自己刚才太过专心，丝毫没有注意到碧小惠来到龙志身侧，坐下休息。龙志吃过一次乱说话的亏，身为新组员兼打杂的他机灵地递上一条毛巾，至于心中的疑问则只字不提。 碧小惠说声“谢谢”，接过毛巾后，又对龙志讲道：“龙志，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想跟你说，只是总也提不起勇气。” 龙志不在意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碧小惠眼神闪烁，半晌之后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龙志听得糊里糊涂：“你哪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碧小惠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为上次在博物馆门口骂你胆小鬼的事情而道歉。” 龙志听后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嘿，我当什么事呢？那件事情我早就忘了。” 碧小惠急道：“不行，我们习武之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绝不马虎。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真是荒唐：哪儿有人强迫别人原谅自己的？想想刚才的糗态，碧小惠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龙志首次见到碧小惠天真爽朗的笑容，不知怎地，心中竟泛起一阵局促不安，对方那乌黑的头发，浅浅的酒窝，迷人的笑声无不使他心跳如擂。正当龙志双目出神，直盯着碧小惠之际，碧小惠发觉他神色有异，连忙询问：“龙志，你没事吧？你的脸好像很热呀！” 龙志被她一唤，未免尴尬，强作镇定地说：“没事，没事。只是体育馆里有点热，过一会就好了。” 碧小惠说道：“没事就好，明天就比赛了，如果你现在生病，岂不太可惜了？” 龙志笑笑说：“我去不去倒没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上场为校争光。”说着，龙志向空手道组的方向撇撇嘴道：“只要朱七他们去就可以了。” 碧小惠闻听朱七之名，脸上立时显出无比厌恶之色：“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混蛋！” 龙志一听连忙闭嘴，心中不禁暗想：“前一阵子还和朱七一起去博物馆，现在却叫他人渣？女人还真是善变呐！” 碧小惠仿佛看穿龙志的心思，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和朱七关系应该不错，因为我们一起去过博物馆游玩？”龙志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碧小惠解释道：“这正是我恨他的原因。一年前你来国术组报名的时候，正赶上朱七他们来捣乱，后果怎样，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龙志语带双关地颓然道：“我知道，惨不忍睹！” 碧小惠又说：“虽然遭受惨败，但我和尚四方并不气馁。经过半年的苦练，我们又去挑战朱七和马庆孙，誓要一雪前耻。” 龙志问道：“这次胜负如何？” 碧小惠惨然一笑：“没有马庆孙在身边，朱七那个卑鄙小人听说我们要去挑战，他自知没有十足把握战胜我们两人，便约我们在学校东面的小树林里决斗。其实，他早已雇佣了十几名社会打手，提前半小时到那里埋伏我们，等我们把他们赶跑早已筋疲力尽，这时朱七那个人渣才露面，坐收渔人之利。” 龙志气道：“果然是个人渣。” 碧小惠苦笑：“这才是开始。比武之前，我们曾约定失败者要替成功者做一件事情，虽然朱七他胜之不武，但我和尚四方都是守信之人，愿赌服输。没曾想，朱七他居然叫我们俩做他一天的跟班，帮他端茶、倒水、拿书包，弄得国术组颜面尽失，连最后几名优秀组员也纷纷退组，只剩下眼前这些实力稍逊的组员。国术组从此一蹶不振，除你之外，再也无人问津了。”碧小惠越说越沮丧，龙志更是怒不可遏：“不折不扣的人渣！” “原来，去博物馆那天就是你们做他跟班的那天。”龙志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难怪当时，你和尚四方的脸色都那么差。” 碧小惠点点头说：“要不是尚四方和我一起去，我自己是绝不会去丢这个人的。” 龙志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酸楚，更涌起一丝莫名的妒意：“尚四方对你很好呀。”龙志故意试探。 碧小惠笑道：“当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武。每当有人欺负我，他都会不论缘由地帮助我……”每当提及“尚四方”这三个字，碧小惠总像有说不完的话，只是龙志一句也听不进去，也一句都不想听。 “碧小惠，我们现在走，七点之前才能到家，你也不想碧伯伯骂我吧？”尚四方在远处挥手叫碧小惠回家，她回应了一声，便起身与龙志告别道：“不知为什么，和你聊过后，我的心情好多了。明天见，千万不要迟到呀！” 龙志无精打采地说：“好的，到时我还会带小红旗来，替你们呐喊助威的。” 望着碧小惠逐渐消失的背影，龙志自我安慰道：“龙志，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碧小惠和尚四方才是天生的一对，人家怎么会看上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傻小子？真是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就在龙志自说自话之时，嬴政突然问道：“小鬼，你们俩见面不过十天，说话不到百句，可是你好像对她很紧张的样子？” 龙志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何会这样。她今天坐在我身旁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妙不可言。也许我以前没有注意，但今天我真的发觉她是那么的纯真、善良。尤其是她的笑容，简直可以迷人心窍，颠倒众生。” 嬴政笑道：“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朕倒是没有看出她哪里漂亮？不过也好，女人也是男人奋斗的动力之一。而且……”嬴政调侃道：“是最强的一种。” 龙志回敬道：“要是让你的大臣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谋朝篡位才怪呐！” 嬴政毫不介意道：“人总是在改变，只是看你变好，还是变坏！赶快收拾一下回家，明天还有好戏要看呢！” 龙志背上书包，故作生气地说：“回家可以，但要等王小乐训练完一起。还有——以后不要再学我说话。”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天火高校”的明日一战是成是败，没有人敢断言。“第一高中”到底请来如何强横的外援也没有人知晓，人们所知道的就只是：明天将会有一场紧张刺激，惊心动魄的无派别武斗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