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此大爷非彼大爷
加上上辈子，肖安都没怎么喝醉过，但今天他喝醉了。 喝的是这个城镇特产的粮食酒，醉了以后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找了个草垛躺着，从晚上躺到了白天…… 仿佛回到了青青草原在羊村当先知大人的那段时光，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也挺好，起码没太多烦心事。 人都会成长，是因为随着人不断长大，接受的信息量也渐渐增加，处理信息的方式也更加全面。 肖安有些后悔，自己特么的，为什么要有好奇心。 如果他懵懂的，像是进行一次角色扮演的游戏，就不会有这么多纠结和痛苦吧。 或许…… 可是，无论是哪个神，都无法逆转时间长河的流动。 已经发生的这一切，既有一双手在推着他，也有他想要从河里跳出来的挣扎…… 一直到现在，他能做什么？ 他能去说些什么？ 找谁抱怨？找谁哪怕说一会儿话？他没有朋友，没有！ “我特么就是个废物！废物！” 他对着阴沉的天空大喊着，也不知道在喊给谁听。 旅馆的房间，窗户旁，那个有些小巧的身影站在那，注视着远处肖安的身影，她咬了下嘴唇，但并没有去多做什么。 她只是告诉了肖安一些，肖安想到了，却不想去承认的事。 ‘理由其实很简单，光明原始神殿因为天使圣殿的存在，已经发展到了让神王源殿无法平衡的程度。’ ‘对于这个高级位面，光明原始神殿的那些存在无比重视，但同样，他们也被诸神的黄昏挡在了外面，诸神的黄昏同样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在诸神黄昏被打破之前，我们必须将这个位面清理到，暂时没有半点信仰之力产生的地步，如若不然，光明原始神殿必然会围绕这里发动神战，到时候波及的，并不再是一个位面，而是百十个……’ 这个理由让肖安无法反驳。 他要一个去毁灭世界的大义，温蒂玛雅就给了他一个大义。 两相比较，毁灭这个已经失去了平衡的世界，就能挽救其他的位面。 如果单纯站在这个角度来说……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让十亿的智慧生命去死，当然好过让百亿、千亿的生命去死…… 可是…… “老子就特么不服！不服气！啊！” 肖安突然发酒疯一样喊了句，吓的草垛下面的角落，一对正要拥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连忙跑开。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还不如踏踏实实做一个魔王。 靠！ 做坏事就能让其他的世界避免战争，多好，自己还痛快，还特么的不用这么煎熬纠结！ “再这么下去！老子都特么快成精神病了！” “年轻人……年轻人啊……” 草垛下面传来了一声呼喊，肖安木然坐了起来，打了个酒嗝，昏昏沉沉的看向了下面。 是一位老伯，佝偻着腰，背着手，在下面有些担心的喊着：“年轻人，不要因为一点情情爱爱的事就放弃自己哟，大爷我是过来人，什么都会过去啊。可千万别再烧草垛了，这是冬天里喂马喂牛的饲料啊。” 烧草垛？ 这是什么跟什么？ 肖安抓着手边的酒瓶往嘴里倒，但倒了两下也没倒出半滴酒水，有点无力吐槽的把瓶子随手扔了出去。 乒！ 还好那老大爷身手敏捷，抬手抬腿闪过到一旁，那酒瓶堪堪贴着他的肩膀落下，在他脚边炸开。 老大爷大骂了句：“你这小子，怎么不识好歹呢！” “嗝，”肖安傻呵呵的一笑，张开手臂又躺了下去。 那老大爷跳脚骂了两句，又叹了口气，背着手溜达走了，很快又溜达回来了。 这位老大爷也是好心，先拿着扫把将地上的酒瓶碎屑都扫到了路边，看肖安还在上面躺着，又喊了声：“小子？你家是哪的？怎么没见过你啊？” “谁，谁啊？”肖安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然后傻呵呵的一笑，“哟，又是你啊，大爷。” 老大爷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肖安招招手，“下来，你下来小子，大爷跟你说道说道。” 肖安揉揉眼皮，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候，在二楼宿舍往下扔酒瓶子那次，不就是被宿管大爷这么喊过去的？ 就是，宿管大爷的制服怎么换了？ 啥时候流行穿这种衣服了？还弄了根布条捆在外面？ “大爷您换发型了啊，这小辫子扎的，有个性啊。” “你这混小子！老子四十年前就是这发型！” “嗝！”肖安打了个嗝，在旁边找宿舍门和楼梯，找了半天，干脆就从‘窗户’直接跳了下来，还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肖安一双醉眼迷迷糊糊的，看着那老大爷，赶紧赔笑：“大爷您误会了，刚才的酒瓶子不是我扔的，是别的宿舍跑我宿舍……嗝，反正就是隔壁宿舍干的。” 老大爷一脸懵逼，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呵呵的说了句，“那是谁扔的啊？” “一个黑影，嗖，”肖安双手无意义的比划着，满脸的严肃，“就这么闪过去了。我觉得这肯定是其他宿舍故意栽赃陷害，想在接下来的文明男生宿舍评选中，除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什么跟什么！ 老大爷有点凌乱了，但看肖安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他笑呵呵的说：“你想喝酒不啊？” “想！哎，想！”肖安脸红红的咽了下口水。 “在这好好坐着，大爷去给你拿酒去啊。” 肖安像是个小学生一样，很老实的坐在了草垛旁的石头上，随手拿了把锋锐的长剑出来，看了看，突然觉得这把冷锋剑没有剑鞘不威风，就把剑收了起来。 抓起了老大爷留下的那把扫帚，威风凛凛的坐在那块小石头上，还把头抬高，一脸的正气。 大概，所有从小看武侠片长大的家伙，做梦都有一种仗剑走天下的情结吧。 “这个家伙在搞什么？”温蒂玛雅皱了下眉头，穿上了斗篷，身影从窗边缓缓消失…… 当然，她现在没有办法动用任何力量，只是一个凡人的躯体。 温蒂玛雅是从房门离开的，走出了旅馆，想去带肖安回来。喝醉了酒的肖安如果肆意施展亡灵圣魔导的力量，这个城镇被毁灭也只是顷刻之间，到时候不可避免会被光明教团注意到。 但她刚要走向肖安，那个老伯拿着一个酒瓶溜达了回来，还坐在肖安旁边，给肖安继续‘灌酒’。 温蒂玛雅翻翻白眼，感情这是小酒鬼遇到老酒鬼了？ 她看了看附近的环境，走去了路边的一个茶饮店，离着肖安那边不远，坐在这里能听到那边说什么。 肖安：“这是啥酒啊？怎么这么甜？” 某大爷：“这酒后劲大啊，你要不喝就给我。” “哎，别的啊，难得大爷您这么与学生同乐，喝，我干了你随意……嗝，您还真随意啊，大爷你这明目张胆的养鱼，不合适吧？” “养鱼？哦，你是说我剩下的多，行吧，我也喝。” 温蒂玛雅一手扶额，她听到这是两个世界的文化融合吗？ “客人您需要些什么吗？” 茶饮店的老板娘走过来微笑着问着，她穿着朴素的长裙，但是很洁净。 “一杯茶，一些点心，”温蒂玛雅的小手在斗篷中伸出来，放在一旁几枚银币。 那老板娘开心的把银币收了起来，走进去忙碌了。 那边，肖安已经和那位老伯勾肩搭背，在那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应该是类似于蜂蜜水的饮品。 “唉，洛克老伯这是又想起了他儿子了，”端着茶水和点心过来的老板娘轻声叹了口气。 “这位老伯的儿子怎么了吗？”温蒂玛雅问。 “为了光明奉献了他宝贵而年轻的生命，他是我们镇子上的英雄呢。”那老板娘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儿子执意想为光明奉献，可老洛克不准，他儿子最后喝醉了大闹了一场，还烧了他家的草垛，直接离家，加入了光明教团的军团。” “然后？” “前段时间，小洛克的勋章回到了镇子，”这老板娘神色有些黯淡，“北方出现了吃人的恶魔，小洛克所在的军团去讨伐，战斗虽然胜利了，可小洛克却……看这样子，老洛克又想起了自己儿子吧。” 吃人的恶魔……亡灵，吗？ 那些亡灵，间接也是肖安弄出来的吧，温蒂玛雅是知道的，肖安让艾薇将巫妖之王扔到了神圣大陆…… 温蒂玛雅两只小手伸了出来，捧着茶杯喝了下，没有再去听那边两个一老一小的吵闹。 肖安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大学最颓废的那段日子，逃课打游戏、疯狂追动漫，还带着墨镜去偷偷看过漫展。 但奇怪的是，梦里只有一个宿舍老大爷，而且这个大爷格外的随和，还跟自己一起喝酒来着。 “啊……” 张嘴喊了声，宿醉的头疼是精神力再强大也无法避免的吧，大概。 肖安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看着房间的布置，这应该是他之前和温蒂玛雅一起订下的旅馆房间。 他不是跑出去喝酒了吗？ 喝醉了之后回来了？ 旁边的椅子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熟睡，睡梦中的她斗篷帽子滑落了下来，露出一张小脸。 但不知道怎么，她的眼角似乎有泪痕。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神王，真的会把你当成个无知的小女孩照顾。’ 肖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床上爬起来，走到了窗边，看着西边落下的夕阳。 夕阳下面，有个老家伙佝偻着腰，抓着一个空酒瓶，在街上随意溜达着…… 如果是在原本的世界，自己老了也是这幅模样吧。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