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意想不到（下）

    张万彪的话，让程三魁和宋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说实在的，一连经过这么多天的长途奔袭和连续战斗，早已经是缺兵少将了。出发时全连一百五十多龙精虎猛的战士，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其中还有一部分伤员，能站着拿起枪参加战斗的，只有不到八十人。就连通信员和炊事员，战斗激烈的时候，也要抄起家伙上阵杀敌。三个排长，一个牺牲一个重伤，全活的只剩了一个梁建斌；九个战斗班的班长只剩了四个，其中二排的二班长，从出发到现在已经换了三茬。一个主力连被打成了半残，战斗力大打折扣，现在急需人员补充。这十几个伪军士兵，虽然战斗力高低还是个未知数，但是最少也是一股新鲜血液，能缓解一下一连人员紧张的大问题。

    可是让程三魁和宋超犹豫的是，现在是在敌后穿插，根本没有时间对这些投诚的伪军士兵加以甄别。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鱼目混珠，心怀不轨的？徐德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反水的叛徒，差点耽误了大事儿。要不是江山太逆天，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局势，恐怕一连现在早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了。两个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看我我看你的大眼儿瞪小眼儿，谁也不敢贸然拍板决定。

    另外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问题是，在敌后穿插，如同在夹缝中求生存。八路军的后勤保障系统本来就不算完善，一连这样一支孤军，后勤保障更是无从谈起。全连早已经到了数米下锅的地步，要不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能采集到大量的野菜，恐怕不用鬼子动手，就是饥饿，也能让一连全军覆没了。

    现在自身的保障都是大问题，再带上这十几口人的话，又是十几张等着吃饭的嘴巴。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后面的大战、恶战肯定还有不少，在敌后穿插的日子想必还要延续一段时间。哪怕是人手再紧张，程三魁和宋超也不敢再随随便便就往队伍里拉人了。否则的话，谁知道无米下锅的司务长，会不会红着眼睛把自己给煮了。

    几个人正在纠结万分、取舍难定的时候，却听到江山沉稳地说到：“连长，指导员，收下吧。我来带他们！”

    程三魁和宋超循声望去，只见江山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见两位主官还在犹豫，奖赏咬咬牙，斩钉截铁地说到：“连长，指导员，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我保证，交给二位一支绝对不一样的队伍！”

    程三魁和宋超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终于做了决定。宋超说到：“好吧！张万彪，你和你的兄弟们，我收下了！跟着我打鬼子吧！以后你们归江山直接指挥，新成立一个战斗班，江山任班长。但有一点，我可事先说好了，咱八路军不比中央军。装备差，后勤保障也跟不上。想要大碗喝酒、大块儿吃rou的，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想升官发财的，去找别的门路。江山！这次战斗你也算是立下头功，但是你对本班战士管理不严，思想状况掌握不及时，出了徐德利这么一个败类。所以，我和连长商量过了，功过相抵，对于你的战功不表彰，对于徐德利的事儿，也不追究你的责任，有问题吗？”

    江山本就对立功受奖啥的不感什么兴趣，当下洒脱一笑，淡然说到：“没问题！”

    程三魁和宋超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个人不再管江山，一起往据点里面走去。

    张万彪等人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自己以后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八路军战士了，虽说是日子肯定不如现在这么滋润，但是，最起码以后在乡亲们面前，能抬头挺胸的做人了。十几个人面带感激之色，看着帮自己说话的江山。大伙儿都不是糊涂人，今天这事儿，要不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班长帮着说话，能不能成事儿，还真不好说。

    张万彪刚想说两句场面话表表忠心，就见江山无所谓地挥挥手，轻描淡写的说到：“以后都是当兵的了，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屋里睡觉，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真想谢我，那就跟着我好好练本事，上了战场多杀几个鬼子。我可说好了，我练兵和别人不一样，吃不了这份苦头的早说，我江山不要那拉稀摆带的熊兵。”

    十几个新八路军战士被他说的激起了心中的火气，一个个昂首挺胸的看着他。张万彪俨然已经成了这十几个人的主心骨，昂然说道：“班长放心，俺们都是庄户人家的后生，吃苦啥的不在话下！以前俺们给日本人当狗，那时候过得那是啥日子？现在您看得起我们，没二话，以后俺们要是在战场上怂了，那就是蹲着撒尿的！”

    这个时候，通信员一路小跑来到江山跟前，“啪”的一个立正，敬礼后说到：“江班长，连长和指导员让我来通知你，马上去见他们！”

    江山看着通信员，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但是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整理了一下军装，扭头忘据点里走去。通信员被他看的一头雾水，江班长刚才那眼神可是不太对劲啊，自己啥时候惹到这个杀神了？想了半天，他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索性不再去琢磨这劳神费力的事儿了。

    刚走进据点，就听见程三魁的大嗓门哈哈大笑：“哈哈，我说老宋，这下子咱们可发了！有了这些玩意儿，老子啥都不怕！”

    江山疑惑地走了过去，刚转过墙角，眼珠子就瞪到了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

    一间房间里，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弹药，全都是裹了黄油还没有开封的！三八大盖儿啥的就不用说了，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少说也得有二十挺，最显眼的，还是摆在正中间的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另外还有两门迫击炮和十具掷弹筒。饶是江山早已经从原野隆助那里知道，这里面有整整一个中队的装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江山最惊讶的，最让他吃惊的，是堆在角落里的两个不起眼的箱子。江山打量了一眼，快步走过去打开了这两个绿色的箱子，随即转过身来，对程三魁和宋超说到：“连长，指导员！咱们能活着冲出包围圈了！”

    箱子里面，赫然是两套崭新的日军电台，手摇式发电机和天线等物品一应俱全！江山连忙把张万彪喊了进来，疑惑地问到：“张万彪，日军据点里明明有电台，为啥刚才被我们围住的时候，不给其他据点发报，请求支援呢？”

    张万彪说到：“十三寨据点里面，原来是有电台兵的，前两天那小鬼子倒霉，猪油蒙了心，非喊着什么要去找花姑娘，结果让老百姓一铡刀给砍了脑袋。这玩意儿，其他人也玩不转，就装箱子里搁这儿了。后来说是要再来一个电台兵，拖着拖着还没来呢，咱八路军就把这儿给端了。平时这里的日军和上面联系，都是靠电话。”

    江山对着还在发蒙的程三魁和宋超哈哈笑道：“指导员，连长，看来老天爷都帮着咱们啊！这玩意儿，我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