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面面相觑
菲尔努力捕捉着只会在自己视界里出现,附着于墙壁和地面上忽明忽暗的带着血红色花纹的灰黑色斑点,不断朝城市下水道的深处进发,剩下五人则小心翼翼紧随其后。 不过,就算有了菲尔这只“猎犬”的帮助,搜寻工作依然进展得很缓慢——毕竟像伦敦这样拥有两百年左右历史的现代大都市,地下排水系统有几次修缮、扩建、改造是很正常的,这就使原本已足够庞大复杂的下水道区域更加令人摸不着头脑,加上菲尔看到的瘟疫斑点往往不是直线分布,而是指向许多不同下水道出口方向的,这让他们这支六人小队反反复复走了好多冤枉路。 幸好,在下水道沉甸甸的霉味、满脚粘稠的污秽和调查进展的无望将沈澄然几人的精神压到崩溃之前,一行人终于寻到了几十条病态灰斑分支共同“汇聚”成的“主路线”了。这说明,所有从阴井口拖下来的感染者,最终都前往了这条主路线的尽头。 沈澄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咬紧牙关,与队友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在菲尔的引领下,沿着灰黑色斑点编织出的指示,往伦敦已经废弃的老旧下水道区行进。 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告诉他们自己将会随时遭遇敌人,此时六人的队形已略作改变,由菲尔和沈澄然走在前方,其余四个则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这样可以近身作战、吸引火力的沈澄然便能尽力替其余五人争取施展强力魔法的时间。 “谁!?” 突然,即将行至丁字形拐角处的沈澄然直觉地感到附近有陌生的生命体存在,警觉地一拔刀,刀尖指向右手边那条通路的阴影中。 沈澄然没有直接砍上去,是因为她觉察到对方并没有主动攻击欲望。 见“队长”如此反应,其余五个超自然事件组织成员一下子也绷紧了神经,看向沈澄然手中唐刀所伸进的黑暗里,随时准备迎接他们的第一场战斗。 可是,那黑暗里既没有被流浪瘟疫病人描述得凶神恶煞的下水道恶魔,也没有张牙舞爪的魔党血族,而是探出一只罩在宽大黑色防护服里的,带着露指皮革铆钉手套的宽大手掌。 “紧张到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了?” 伴随着阿曼德掺杂着些许戏谑和玩笑意味的讽刺,那手掌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推开正对着它主人脸庞的刀刃。 阿曼德身后,爱赛娜同样罩在塑胶外套下,正用打量不成熟搞破坏小孩的眼神,看着满脸惊愕的沈澄然,将口中啃干净的棒棒糖棍一吐,咧嘴一笑,“我就说嘛,肯定是超自然的那帮小狗狗们。” “阿曼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见到这两张熟人面孔,沈澄然满脸惊奇的放下手中武器,问道。 身后原本已经满面杀意的五个超自然事件组织成员,也在沈澄然放下戒备的同时,轻叹一口气,满脸尴尬、面面相觑。 “和你们一样,也在调查这件事情。”阿曼德答道,带爱赛娜行至他们六人面前,“我们布鲁赫氏族这边的食尸鬼,因为瘟疫死伤的太多了,而且……我们的清白得由我们自己证明,所以也就没跟梵卓那些人一起行动。” 虽然早在爱赛娜的食尸鬼病发濒危时,塔纳就已经明确推断出瘟疫的始作俑者是魔党,但密党内依然有许多成员认为平日里毫无顾忌,直接在街头捕猎人类的布鲁赫氏族肯定得为瘟疫的“传播”负责——而很明显,阿曼德和爱赛娜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所以决定亲自把这场瘟疫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楚。 双方既然已经在此碰头了,便干脆一同前进,尽管布鲁赫氏族的阿曼德和爱赛娜两人对于沈澄然他们,尤其是对另外五个超自然事件组织成员来说,绝对称不上是盟友,但面对着此时此刻他们即将见到未知而可怕的存在,抱团作战当然是比较明智的。 越深入这片废弃下水道,周遭的墙壁便越是滑腻肮脏,空气也越发污浊。那些现在依旧在运作的管道里好歹还有水在流动,而这些不知道被封锁了多少年,今晚突然被一帮不速之客闯入的陈年地下河道里,则满是死水、死老鼠浓郁的腐败臭味,几乎让空气变得如地上的水一般凝滞,血腥味则强烈得好像刀尖般穿透了腐臭,直刺入他们的鼻孔。 突然,走在前面的爱赛娜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停下,一皱两道轮廓鲜明的浓眉,依旧在使用异能探路的菲尔更是脸色一变,双唇发颤,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怎么……” 沈澄然刚想出声询问,却被如临大敌的阿曼德、爱赛娜和菲尔集体制止了。 “快……跑……” 终于,菲尔不停打颤的牙关缝隙里挤出了两个字。她似是没了魂魄一样跌跌撞撞地后退,恐惧甚至令她忘记了同行的伙伴,在众人愕然的视线中掉头就跑,可是没跑多远,便撞见了那个让她异常恐惧的身影。 “怎么了,小jiejie?” 那身影,是一个穿着彩色蕾丝花边的艳色礼裙,如人偶般精致可爱的西班牙少女。 尽管她一脸无辜的转动着小洋伞,俯身问候菲尔的样子看起来也特别纯真,但或许就是因为在这下水道中她的美丽显得过于不真实,才让她的存在变得如此诡异突兀——这个少女似是浑身都有一层无形的保护膜,使她与周遭的一切污秽完全隔离开来。哪怕那双小脚同样踩进泥水中,但抬起来时,白色蕾丝袜和搭扣圆头皮鞋上却依然光洁如新。 少女如同幽灵一般哼着小调,不断闪现,不断朝着沈澄然等人靠近,而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阿曼德也终于分辨出这个不速之客的真实身份,低吼道:“该死的,是梅瑞丽!” 梅瑞丽。 这个名字,使在场所有人看向这红裙少女的眼神,都完全被恐惧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