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威胁
未时刚过，太阳还老高，沈贺匆匆的进了铺子。他进了厨房，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 厨房里，捞忙的媳妇子都回去了，只有王氏带着沈如在整理一些东西。见沈贺皱着眉头，沈如问道：“哥咋地了？是不是出事儿了。” “倒不是出事儿了。就是事情发展的有些蹊跷。”沈贺坐下来慢慢的跟沈如说了起来。 刚到府衙，同知徐大人便将沈贺叫到了后堂，一番说辞之后，沈贺才知道，原来沈菊承认了所有的罪名，竟把沈家旺和沈家发一家人从狱中救了出来。而且这件事徐大人说是上面的人使了关系，才会有了如此的结果。 沈贺不明白，会是怎样的关系才能将这些欺骗了朝廷命官的人们这么轻易的放出来。难道是刘家的关系？可刘家的老爷明明也在狱中，怎么没有听说他被放出来。怎么就单单解救了沈家的这些人？ 难道真的是沈连柱手眼通天，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如果真有这么个大人物，沈连柱为什么不领着一家人投奔而去，偏偏留在这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沈贺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一个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人能够有这么大的力量。 如果真有那么个大人物在背后cao控，那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又是什么让他出手帮了沈连柱。沈如觉得这件事说不定还跟他们的身世有关，跟真正的沈家有关。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家对这件事好像认命了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去解救那狱中的刘老爷。 “哥，现在呢？沈菊怎么样了？老宅的那些人都放出来了？” “已经定为无罪了，说是要罚一些银两，让老宅明天去领人呢！沈菊已经下了大狱了，银花也让她奶奶领回去了。至于那个郭秀才我估计是出不来的。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他身上呀！” “那沈菊就认命了？不应该呀，这不是她的个性！” “哎！我去的时候，已经花了压。”沈贺拿出一张字条，给了沈如，“十三爷给的，你看看吧。” 沈如翻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稍安勿躁！ 她明白，这是玉十三在安慰她，也是提醒她。沈如将字条收了起来，放进了灶火中烧掉了。 王氏听了这老些话，半晌说道：“贺儿，这得花多少钱才能把人弄出来。别你爷那天来见你爹，就是为了找你爹要钱吧！” 这很有可能呀！沈如估摸着，那天老爷子就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么个结果，当时就想拉拢一下沈家兴，为今天做准备吧。如果她推测不假，估摸着现在沈家兴正在老宅呢！ 沈意刚被沈贺接回来，就被沈如拉着往老宅去了。这都过了这么久了，沈家兴还没有回家，八成就在老宅。 眼看农忙要到了，沈家兴刚去大田地，就被人叫去了老宅，说是蒋氏身体不好了，让他赶紧过去。 虽然现在全村都知道沈家兴不是亲生的，而且被老宅赶了出去，可老宅有话传来，沈家兴也不能不去。毕竟养育之恩还在这里摆着呢。 沈如刚到老宅，就听到北屋一阵嚎哭。 “你个没良心的，养你这么大，娘有难了，你躲得远远的。连给口饭都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我这老婆子该死呀，早就有人盼着我死呢！” “娘，你这是干啥，咋又这样！” “我哪样了？我就是这样了咋地。你能把我咋地。要了我的命？” 沈如一听沈家兴又要吃亏，赶紧领着沈意往北屋走去。一进屋，就看见蒋氏碰头垢面的跪坐在炕沿上，手里拉扯着沈家兴。沈家兴的衣服都被他扯歪了。 而沈连柱斜靠在被窝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他见沈如进屋了，就坐直了身子说道：“你咋又嚎上了，不是让你好好说话，孩子来了你咋就不能好好亲香亲香。”随后他转脸笑着对沈如说道：“如儿和小五来了，快来，做的炕上。老婆子，还不赶紧把你新作的褥子拿出来，让孩子们坐。” 蒋氏见沈如进了屋，一脸的不情愿，她极力的忍下起来，又从身后摸出一个小褥子来，放在炕沿上。 沈如没有说话，轻轻的坐在炕沿上，将蒋氏和沈家兴隔开一段距离。 “爷，奶。”沈如叫了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而沈意则是蹭在沈家兴怀里。 蒋氏见沈如打乱了她的计划，很是不快，“你咋来了！” “我娘让我来找我爹，问问小五束脩的事儿，到时间交束脩了。家里这些日子花光了钱，我娘想让我爹去借一借。”沈如眼睛也不眨，张口就说。 蒋氏翻了个大白眼，一脸的不信。“就你家看得人紧，这才待了一会儿就往回叫。啊！就不能来看看老子娘？” “当然能了，奶，我这不是也来看看您吗？我爹老让我跟您亲香亲香，我就赶紧过来了。” 沈连柱见蒋氏失了耐心，赶紧说道：“如儿，别跟你奶叨叨了，大人们有些话说。”然后又对沈家兴说道：“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现在用上了也没的说。到时候我指定让他们还给你。” “爹，不是我不给，是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多银钱。”沈家兴话还没说完，蒋氏一眼瞪了过来。 “你说没钱谁信呀！啊？你这有开铺子有收礼的。就连那席面上折回来的菜都七八两银子呢。你说你没钱？”蒋氏的眼睛都瞪圆了。 沈如噗呲一笑，问道：“奶，谁告诉你我家席面折回来的菜都七八两？我咋就不知道呢？” 蒋氏根本就没想回答沈如的话，还是不依不饶的盯着沈家兴，“你说吧，你打算出多少？” “娘，那席面做的好吃是孩子们的手艺。根本就没有您说的那么贵！” “你拉倒吧，那徐老二都已经在门口听了。你店面里吃过席面的人们都说，这一席少说也得值十几两银子！你跟我在这打马虎眼，你骗谁呢！” 原来是徐老二偷听的。当初确实有人觉得这席面精致，那也是因为有那辣椒做底子，更有一些他们不会做的东西在里面，才显得经过。其实这东西根本就没有那么贵。那些鱼虾都是海边人经常吃的。还有那些扇贝都是大户人家不会要的，只有海边人自己留着吃，这些根本都卖不出去。要不是沈如会做，一般人都不会要。 这贩卖的老汉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要他的东西。也不枉费他行走了四个多时辰从那么老远过来。老汉那里很穷，交通有不方便，他是听说这里人富裕，又在商道上，所以才费了力气拉了好多东西过来了，这才遇上沈如一家。当初沈如买的那些生蚝也是这老爷子拉过来的。 现在被有心人说的好像这些东西花了很多钱一样。 沈如知道跟老太太说不清，也就没有解释，而是向沈家兴说道：“爹，我爷我奶要什么呢。咱家有啥都给了就是了。” 蒋氏见沈如这么说，也是一愣，斜着眼打量了沈如一眼，“咋地，现在知道给我们了？” “奶，不瞒您说，我爹总教导我们对长辈要尊重。您要什么，一句话的事儿，一定给您。” “哼，老大，不是娘说，娘要的不多。二百两银子，不过是你几天就能挣回来的。你说吧，啥时候拿过银子来。” 沈家兴一脑门官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沈如就问道：“爹，这是咋了，我奶要这老些钱是咱又欠了我奶啥东西？咱之前不是说清楚了，那些地咱不要了，就留给我爷我奶养老。您这是又欠了啥东西？” 沈连柱被小丫头说道有些不自在，咳了两声说道：“别听你奶说的。爷这是跟你爹借钱呢，到时候一定还！” “爷，您老这老些地，这老些粮食的，咋就到了借钱的地步，而且借这么多？”沈如假装不知道，一定要问清楚。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啥嘴！臭丫头。”蒋氏被沈如惹恼了，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沈如赶紧从炕沿上蹦下来，躲到沈家兴身后，“爹，我怕，我怕。我头疼，咱回吧。” 也不知道啥时候进了北屋的王氏一步冲了进来，紧紧的搂住沈如，说道：“有事儿冲我来，别吓唬孩子！咋地？还没祸害够，这是要我闺女的命？”王氏也不给他们脸了，她害怕呀！两次了，沈如过了两次鬼门关，如果再受到啥刺激怎么办！ 站在王氏身后的沈贺冷冷的说道：“爹，咱回吧，咱不欠这边的。又一次了！如果这一次还是要我们兄妹几个的命，这次我赔上，别让如儿受苦了。” 王氏护犊子一样搂着沈如挡着沈贺，“咋地。我们谁的都不欠！我闺女的命都差点丢了，是他们欠我的！欠我的！”王氏瞪着眼睛，咬着牙吼道。 蒋氏见王氏跟老虎一样，突然有些软了，她冲着沈家兴说道：“老大，这就是你说的孝敬老子？啊，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还能爬的动呢，就想吃了我。如果这现在爬不动了，这还不是要了我的命？” 不等沈家兴说话，王氏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蒋氏的衣领子，“他奶，我叫你一声她奶是看在你这些年没有把孩子他爹推到井里的份上，看在我家人口还齐全的份上，看在我贺儿和小五没有给了别人的份上！我告诉你，我今天不怕了。我怕了你半辈子，是因为我知道你还是孩子的奶。可现在我不怕了，因为就在今天，你不是了！你伤透了孩子他爹的心！你往我们身上插刀子！” 蒋氏被王氏这么扯着衣领子，一晃神的功夫竟没有动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嗷的一声哭起来，“我这个老太婆该死呀。被人害死的呀！我活不了了，被人扯着脖子骂呀！乡亲们都来看看呀，这个杀千刀的不要我活了。我还是老大的养母呢，你就这么对我？我告诉你，你家贺儿还要当官呢，就你这么对老人，你家就能当官？” 王氏也急了，蒋氏竟然那她孩子的前程威胁她，“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别说这些话，我们到村里去问问。我们现在是不是一家人。我告诉你，自打过年被赶出来，全村人都知道村里有两个沈家，一个是你家一个是我家。我们沈家自打那时候起已经跟你们划分清楚了！”王氏也哭了起来，“你们做的太绝了，往死里逼我们。不给东西以死相逼，杀人的心都有。如儿没死就让你们给送到庙里，这还是说你们慈悲，你们仁慈。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们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人看，跟不用说一家人了。我们就是你们眼中的牲口。用的时候往死里用，不用了一口吃的都不给。” 沈家兴也站起身来，“我也把话说明白吧，那天你去店里找我就是为了今天吧。爹，您算计我可是不遗余力呀。爹，我也给您扛长工这么些年了。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该还你的。这样吧，我的命给您。您拿走吧，别让孩子们受罪了。” 说着，沈家兴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就等着沈连柱给个结果。 沈连柱跟进直起身子，“哎呀，这是干啥，老大赶紧起来，有话好说。”他有转过身去，对蒋氏说的：“你个老婆子，嘴上没个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