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绝望的现状
“我们圣杜姆王国的开国国王圣杜姆是出生在无底深渊的半恶魔，也就是提夫林。”查克的语气没有因为斯基身份的提高而随之变得恭敬，只是把一些遣词用语换成了面对平辈时的语气。成熟的政治家都很擅长这个，指望他们会对一个之前还低一辈的人恭敬有加是不可能的。 “先祖在走出无底深渊，建立王国的时候，在王宫里建造了一个通往自己家乡的单向传送门，据说当初是想着有时间的时候能回去看看，结果到最后也没能得到机会。”查克有些黯然：“这几百年王国迁都了四五次，这个传送门也跟着搬了四五回，现在就放在先祖的灵位前。” 斯基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出一团指焰点着，抽了一口：“好几百年前的东西，还能用吗？别到时候再把我传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我对这事儿有心理阴影。” “肯定能用。”查克肯定地点了点头：“祖先当年只留下了两个明确遗嘱。其中一个是王族必须学习深渊口音，另一个就是必须确保传送门的正常。” 斯基一口把烟卷抽到只剩个屁股，随手扔在地上：“我是说，传送门対面的坐标正不正常。万一我前脚埋进去，后脚摔岩浆湖里，那丢脸丢大发了……” 查克摆了摆手：“应该不会。当年祖先一共造了两个传送门，一扇放在王宫里，另一扇交给了他的弟弟保管。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正式使用过，但我对方也不会就这么把它扔下不管。” “那行吧。”斯基转过头，把正在跟其他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斯维尔喊了上来：“哎！那个未来女王的丈夫，过来！” 拉过斯维尔嘀嘀咕咕几句，斯基伸出大拇指比了比演武场里还在热火朝天的吹牛逼的几百人： “人员的分配我交给斯维尔了，这次来的这些都是比较擅长大场面和防护的，进攻不好说，打防守战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从我这拿了力量之后实力还能再升一层，我估计守你们的国家有个几十个也就够了，我可不想回来之后看到生灵涂炭，就你们这还有点人气儿。伤感情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懂吧？” 埃尔姆忙不迭地点头：“明白，明白，肯定会支援其他国家的。” “另外，”斯基伸出一根手指：“让你们和其他国家那些政客，官儿老爷都给我消停着点……甭跟他们来那套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花活和抢攻炮灰那套。我提前跟你们说好，神力下发的审核系统我已经关了，到时候你们要是突然少了座城池死了几个大臣，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这个你放心。”查克郑重地点了点头：“这种危急关头，我相信他们不会乱来。” 斯基瞟了查克一眼：“看吧。” 转过身，面对着演武场里的几百个“碎片”，斯基拍了拍手，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好了，我这次去无底深渊可能几天，也可能小半个月，这段时间你们听斯维尔安排。任务很简单，守守城就行。大家都身经百战，见的多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广场里传来一片应承声： “放心吧，老大！” “甭管了您哪~” “保证完成任务！” “哎妈，我还以为啥大事呢，就这事啊，肯定不出岔子！” “恩，”斯基满意地点着头：“那我就提前替斯维尔感谢你们了，就知道你们不会给我掉链子！不愧是我的灵魂分出去的个体！” “噫~~~~” 假装没听见场下传过来的一片整齐的嘘声，斯基的眼神转向查克：“传送门在哪？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查克一挥手，转身走向王宫。 ************************************************* 无底深渊的环境干燥炽热。地面上，裂开的缝隙中无时无刻不在向外喷射着刺鼻的硫磺气体，这些随时都可能被一缕小火苗点燃的气体好像永远不会枯竭。没有人知道这些燥热难闻的气体什么时候会消耗殆尽，只知道无底深渊地狱般的环境很大程度上有它的贡献。 然而，现在的空气却在硫磺的味道中掺杂了一种铁锈与腥臭混合而成的气味，令人作呕。 空气十分湿润，仿佛只要伸手一抓就能在手上洇出一片红绿相间，触感滑腻的浑浊水迹。 那是提夫林和恶魔的鲜血混在一起后的颜色。 一座营地伫立在裂纹遍布的红色大地上。它有着并不高耸入云，只有几米高的，土石结构的城墙。一看就是临时搭建而成，还没用让法师用化泥为石加固过的围墙并不是十分坚固，不要说恶魔，就算是一个强壮一点的人类战士，手持着战锤也能两下就把它砸的粉碎。 无数恶魔的尸体躺倒在城墙之外。它们要么被利刃开膛破肚，要么被几只羽箭从眼中直贯入脑，要么就被形形色色的法术在身上打出了凄惨的伤痕。 然而，死相凄惨的同族并没有让正在发动进攻的恶魔们停下脚步。鲜血与尸体只会让本来就残暴嗜杀的恶魔变得更加好战。就连胆小懦弱，本质上只是用来消耗对手战力的怯魔和魔婴魔童，此时都嗷嗷怪叫着，抡动手里粗糙的武器，向面前的敌人发动了亡命的进攻。 他们的敌人是一直阵型略显杂乱，但却散发出勇猛战意的“多族联军”。挥舞着长剑，战斧，在恶魔身上撕开一道道伤口的人类；凭借着矮小身形的优势在战场上穿梭，出手必中要害，双持匕首的半身人；弯弓搭箭，冷静地射出一支又一支夺命箭矢的精灵；站在阵型正中，不断爆发出炫目的魔法光芒，每次攻击都能杀死复数恶魔的的法师…… 在这由支多个种族组成联军中，更多的是头生双角，身后垂下一条尾巴的提夫林。或者说，半恶魔。他们用流淌在血液之中的恶魔血统所唤出的，由灵魂中翻腾而出的地狱之炎将大量的恶魔烧成了一具具焦炭。 不过，虽然联军的兵员素质明显高于正在向他们发起冲击的恶魔，但恶魔一方却拥有一个更加致命的优势：数量。 武器会卷刃，魔力会烧干，箭矢则是彻头彻尾的消耗品。藉由血脉所引发的地狱之怒也不可能无休止的释放。而恶魔的数量却仿佛无穷无尽，好像每“魔”吐一口口水都能淹死他们。 战士们手里赖以吃饭的家伙随着战斗而严重磨损，不如原先锋利；法师早就耗干了身体里的魔力，大部分的法师现在是在靠着事先储存在各种道具里的魔力在战斗；盗贼们爱用的匕首损耗的更快，相当一部分人早就扔掉了短剑，通过用坚硬的短棒猛抽后脑来杀伤敌人。 一位擅长巨棍的战士，手中的武器足有一个成年男子肩膀宽，一人来高，每次挥动都会清出一片空白，但现在，足可以支撑房屋的石柱也只剩下半米来长的一个“手柄”，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 总算，在战士们即将油尽灯枯前，远方传来了一阵令人毛发倒竖的惊悚嗥叫。听到嗥叫声，除了最前排已经杀红了眼的炮灰们，大部分的恶魔还是踩着混乱的阵型，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回去。 挤出一个空档擦了把汗，战士们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解决了剩余的恶魔，互相搀扶着，撤退进营地中。 木质的大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缓缓关闭，将满地的尸体留在了外面。 咚！ 一只带着金属手甲的拳头狠狠地敲在桌子上，震动让摆在桌子上的水杯跳了起来，杯子里装着的水泼洒出来，浸湿了纸质的地图。 看着不断仿佛汩汩流淌的鲜血般不断扩大的水迹，霍普·杜姆的心情愈发的烦躁。他一脚踹在了指挥部的墙上，在扑簌落下的尘灰中骂了一句：“天杀的恶魔！就必须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霍普是这支“部队”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也是杜姆王国开国国王圣杜姆哪位留在无底深渊的亲生弟弟的直系子孙。 一段时间之前，一个仿佛突然出现的宗教在无底深渊内飞速崛起，这个宗教的教义认为，世间万物都将迎来审判，大千世界也终将重归寂静，只有信奉那个名叫祖尔的神才能得到拯救。待到审判完成，他将会在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美好的乌托邦 这个名为寂静的宗教的教徒视自己为审判的执行者。他们的神明改造了在无底深渊里遍地都是的“绿结晶”，让它们能够增强个体的实力，同时却也会令人疯狂，最终迷失于信仰。“寂静”的第一批信徒就是由此而来。 对于异教徒和无信者，这些在身体里植入了“神明恩赐”的教徒的态度简单且粗暴： 臣服或死亡。 对于头一种结果，他们会强行将臣服者洗脑成宗教信仰无比狂热的信徒，并同样在他们体内植入绿结晶。讽刺的是，大部分的恶魔甚至是主动要求加入的。对于大部分低级恶魔而言，只要能让他们不断的战斗，杀戮，它们并不在乎所谓的教义是什么，神是什么。 对于第二种结果，没什么好说的。很多恶魔甚至不会给“审判的对象”选择的机会。对于在无底深渊里生活的智慧种族而言，加入这个宗教的初衷几乎都是浮华的教义所吸引，而当他们完成所谓的“入教仪式”之后，同样会变成虔诚无比的教徒。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寂静”就在事实上统治了整个无底深渊。 作为血管中流淌着自由的杜姆家族的直系传人，霍普和他那个走出无底深渊，在人类的世界建立了一个国度的祖辈一样，拒绝让自己成为一个满脑子只想着毁灭的神棍。 所以，他召集起了一群想法与自己一样的人。这些人中有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半恶魔提夫林，也有因为种种原因滞留，生活在无底深渊的其他智慧种族。 带着祖辈流传下来的，储存有人类世界坐标的传送门和随着时间而逐渐扩大的人员规模，霍普组建起了这支“自由联军”，在无底深渊的一层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