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巨金镇距离一行人的位置并不算远，众人赶到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正是一副夕阳斜照的黄昏景色。 总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最坏可能没有出现，镇子里还是一片平和的景象。斯维尔的父母已经去世，女友奥莉薇也并不在附近，所以众人并未在巨金镇里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奔向了恶魔之血原矿的挖掘现场。 原矿石位于一座斯维尔小时发现的洞窟深处。挖掘营地并未设立在现场，而是在洞窟的外围山下搭起了一张张帐篷和简陋的临时房屋。 建筑工地的晚饭时间一向比较晚，埃尔姆和斯基一行人进入营地的时候，工人们正在吃晚饭。营地里的气氛算不上多好，大部分工人都是闷闷不乐的在往嘴里塞着东西，沉闷的感觉弥漫在整个营地之中，让斯基感到有些不舒服。 注意到不少工人的腰带上都插着一两块凿下来的恶魔之血碎块，埃尔姆刚刚放松的心情顿时又提了起来，脸黑的像锅底。 听闻王子殿下大驾光临，营地负责人，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屁颠屁颠地扔下饭碗，从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一路小跑了过来。 “这，这这这……王子殿下……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您看我这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您的，咱们镇子里谈，镇子里谈。”负责人紧张地搓着手，满面堆笑地就要把一行人领出营地，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让因为谢顶而突显出来的大脑门愈发闪亮。 营地里的人数并不多，就算加上行政人员，也大概只有平时的一半。注意到这一点，埃尔姆的眉毛拧成一团，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伸手制止了负责人的动作，他冷声质问道：“别扯那没用的，都晚饭时间了，怎么人这么少？工人都去哪了？” 中年人脑袋上的汗淌成了一条条小溪，伸手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个……” 埃尔姆的问题让他心里一惊。王子殿下的态度不像是来视察的啊……目光扫过全副武装的冒险团成员，明晃晃的各色武器差点闪瞎了他的眼睛。 不至于吧……没道理昨天刚出事，今天问罪的就来了，还是王子亲自带队……先糊弄过去再说吧。想到这里，他热情的拉过埃尔姆的手，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们……今天轮休，我给他们放了假，过两天才回来，王子殿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说。” 埃尔姆一把拍开他的手，示意斯基掏出那块差点让他疯掉的碎块，扔到了负责人的脚下。指着地上绿油油的矿石碎块，埃尔姆的脸上几乎要喷出火来：“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负责人一脸不明所以的弯腰捡起碎块，身体一颤，还没直起腰就闪电般的把它扔了出去，抓着自己的右手，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了半天，活像个癫痫发作的患者。 “放假了！菲利普，你有二级法师执照，应该比我这个半法盲懂得多。指着这块石头，你再说一遍，人都去哪了？” 恐惧的目光从地上的碎块上收回，菲利普抬起头，看向埃尔姆。满面怒容的王子殿下已经握紧了手里的斧枪，凌厉的眼神紧盯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在说一句谎话就要提枪捅死自己一般。 “他们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回来……”面对着已经提起杀气的王子殿下，菲利普丧失了撒谎的勇气，把头偏向一边，低声说出了实情： “我一开始以为是洞xue坍塌被困在了里面，今天就多派了点人去，把他们救出来……结果这一拨人也没回来。”菲利普转过头打量了一下埃尔姆的表情，面色决绝： “王子殿下，是，营地里的大部分工人都困在洞xue里了，但您也不至于带着裁决之剑来审问我吧？就算我耽误工期，那也得等工程截止之后再说是不是？” 一直在旁边看着整个过程，沉默不语的斯基突然噗嗤儿一声乐了出来。上前捡起了矿石碎块，几乎要戳到菲利普脸上，脸上带着嘲讽： “不是，你还真以为我们是来抓你啊，刚才白抖搂了是吧？来，你看着这块石头，自己说，这玩意儿和你的工人失踪有没有关系？” 没有理会面如土色的菲利普，埃尔姆一挥手：“走，上山。” “对了，”半只脚踏出营地的斯基想起了什么，转身指了指工人们腰带上别着的小块矿石：“让他们把这玩意儿扔了，找个地方一起保存，我不保证这东西对普通人有没有效果。” 太阳已经落山。失去了阳光的照耀，上山的小路顿时显得有些昏暗。精灵法师在法杖上施放的光亮术充当了临时光源。 光亮术的范围有限，脱离了照明范围，前方的景色一片朦胧。小路旁的树木沉默的伫立着，明明是夏天却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干枯的枝桠指向天空，仿佛一只只枯瘦的手臂，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地上的土壤呈现出深褐色，触感湿润，每次踩上去，靴子的硬底都会粘上一些，嵌进鞋底的纹路。越向前走，道路就越是湿滑，甚至感觉踩在了泥地上，连抬脚都有些困难。 道路两旁，树木的颜色愈发深邃。到最后，放眼望去尽是漆黑一片的枯萎死木，凋萎的树干上遍布斑驳的伤痕。一颗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拦腰折断的树干横亘在土路中央，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不对劲，”走在最前方的斯维尔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困惑地自言自语：“不对劲……这条路不是这样的，恶魔之血原矿的能量外放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强度，能让树林整片枯萎，不对劲……” 走到断裂的树桩前，埃尔姆蹲下身体，在树桩的断茬上摩挲几下，从背上抽出斧枪握在手里：“战备吧，断茬是新的，不超过两天……这棵树是被重物活生生打断的，” 停顿一下，埃尔姆低着头叹了一口气，看不清表情：“随行的职业者可能已经疯了。” 搬开挡路的树干，众人纷纷抽出自己的武器，继续向前。 洞窟附近一片寂静，时间虽然不晚，周围却是一片漆黑。斯基脱离光亮术的范围走了几步，伸手不见五指，幽暗程度堪比深夜。 第一具尸体是在洞口出现的。这位可怜的矿工脑袋上被开了一个大洞，吸干了脑浆，浑身上下的关节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整个人被脸朝外揉成了一颗鲜血淋漓的“人球”。 “虫族的手法，”斯维尔娴熟地翻查着这具尸体，丝毫不在意沾染到身上的血污：“这种恶魔喜欢把猎物团成一个球吸脑浆，上次我的魔婴跟我提过一句，没想到今天见着了……” 将沾到手上的血迹随手抹到地上，斯维尔拍拍法师袍，站了起来：“大舅子，你判断失误了，不是职业者疯了，根本就是恶魔办的好事。” “大舅子……”埃尔姆翻了个白眼，扁了扁嘴。 随着队伍的深入，矿工和职业者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大多数的工人都是因为遍布全身的伤口而失去了生命。而少数的可怜人（大部分是职业者）则死状极惨，丧失了生命的身躯上遍布折磨的痕迹，表情绝望而痛苦。 “咝……啊……”捂着脑袋发出一声呻吟的埃尔姆让队伍停了下来。 “咋了？偏头痛犯了？”斯基回头问道。 埃尔姆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强忍着痛苦回答：“不是……我体内不是有恶魔血统吗，现在要翻上来了，前边估计已经深渊化了……” 埃尔姆撩开自己的头发，两个象征半恶魔血统的角泛起不正常的红色：“不行……我快撑不住了，先撤吧，前边的情况估计我们解决不了……” “啧……”斯基舔着犬齿啧了一声，打出一团灰色指焰。撸起袖子，转身几步，燃烧着指焰的右手伸到了埃尔姆脸前。灰色的火苗将埃尔姆的脸映照的有些惨白。 “你信不信我？”斯基看着埃尔姆，脸色如常。 五官拧到一起的埃尔姆咬了咬牙：“……信！” “行。”斯基的食指点倒了埃尔姆的脑门上，灰扑扑的小火苗在他的头上分成两股，爬向了埃尔姆的两颗角。包裹住泛出暴烈红色的恶魔之角，灰色的火焰缓缓地渗透了进去，冰消雪融，红色褪去。 埃尔姆拥挤在一起的五官舒展开来，长出一口气：“呼……没事了，您这是什么法术？” 斯基摆了摆手：“信我你就别问，反正你上任何一系的魔法里都找不着” “……好。”埃尔姆把疑问埋在了心里。 转过一个弯，再向前走上一段距离，一块硕大的绿色矿石出现在众人眼前。浑浊的原矿石仅外露部分就有几个立方。隔着好几米，一行人都能感觉到从矿石中散发出来的暴戾情绪。 嗡—— 一柄乌沉沉的黑色长剑突兀地出现在黑暗的洞窟之中，黑曜石的剑身与空气摩擦出一团稀薄的绿色火焰，当头砸向了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