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集市（七）
回来时，魅带回一套月牙白的干净衣裙，还有双雪白的绣鞋。 芷青果然没有乱动，身上的衣物一丝紊乱都没有。 魅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衣，满意地将她抱起，带她绕到槐树粗大树干的后面去换衣服，而自己则绕到前面去安静地等待着。 等芷青从树后穿戴整齐后走出来，魅这才满意地看着那身白纱裙点了点头，自己眼光果然不错。 “原本准备给你买身红裙的，”魅撇撇嘴说道，“无奈这几日出嫁的姑娘太多，红绸布都用完了，红纱裙也没了。” 芷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裙子，不在意地摇摇头，道：“没关系，就这样。” 两人收拾好了，便往城内赶去。 却没想到刚刚进城没多久，天上就传来了轰隆隆地雷鸣声。 火山猛烈爆发过后，终于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火山爆发引起的满天沙尘和闷热气息，也终于被清新冰凉的雨水给渐渐浇熄。 还好的是这场火山爆发并没有伤到什么人，只属于火山间歇性活动，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灭顶大灾难。所以城里的人们虽然受了惊，但是也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威胁，只是滚落的熔浆自城外流进，将河道沾满。 两人在一间小小的客栈躲了一会儿，等到雨停天晴之后才又重新出了屋顶。 一场瓢泼大雨加一场火山爆发，直接就弄的白芷青没了心情。她低声骂了几句后，便跟魅商量合计着要回药王谷。 魅当然什么都听她的了，于是两人趁着天色还早，便向城西的山上出发了。 两人喘着气在山间小路上行走着，芷青要死要活地跟在魅的身后。 她们走的并不是这座山的大路，没有石砌的阶梯。 白芷青喜欢爬山，但是喜欢的却是那种原生态自然的山路。对于她来说，若是按部就班地去爬那种被人修好的石阶梯，那跟上楼梯爬楼层是没什么区别的。 所以，魅带她走的这条，是个乡间小路。看样子应该是平常山人采药打猎时经常走的小道。 山路并不好走，走到陡峭处有时还要靠魅搭手托一把，再到更陡处就只能手脚并用了。 让芷青嫉妒的是，魅的身形却永远都是那么轻盈。 因为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所以他几乎想飘在空中便飘在空中，想落地便落地，就算在空中翻跟头都是没问题的 他走的十分轻松，一点也不像白芷青那般连呼带喘，只是时不时地在远处停下来，等着身后得人追上来。 好不容易将那段艰险的路段走完，白芷青已经满头大汗了。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心说，这澡算是白洗了。 下山的路比较好走，没有了艰险的攀爬路段，白芷青走的轻松多了。 于是白芷青便也开始游刃有余地和魅搭起话来。 “我们出来也不久了，说好的给你去找罂粟花也没去找……”她突然想起了长久以来被自己遗忘了的一件重要事情。 “是呀，说好的到怀州城黑市里帮我去找一找的~”魅揶揄地斜眼瞟她一眼。 白芷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自我解释着：“又、又不怪我……还不是因为玄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我给抓走了……” “是呀，也不怪某人一点警觉性也没有~” 芷青被他哽的说不出话来，自知理亏。 似乎又想起一些往事，芷青摸了摸自己勃颈处的琥珀，摩擦了一下，说：“其实大叔不用将玄雨下葬的……”她低着头，眼神有些伤感。 魅看了她一眼，低低道：“人都死了，还留着身躯做什么。” 芷青叹出一口气，其实自己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只是为他们感到惋惜。 “你说人死了就真的什么意义都没了吗？”她有些低落的地跟在他的身后问道。 两人跨过一个小土坡，芷青伸手扯着魅的后面衣裳借力。 魅点点头，眼里也有些寂寥。 “死了，就不存在了。”他看着前方。 芷青从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活过这么多年，身边的朋友和亲人还在不在呢？他是不是也亲眼看着自己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离去，而无能为力？ 似乎感觉出她的迟疑，魅笑着摇摇头，道：“我没有亲人。” 没有亲人？ “也没有朋友。” 他笑得萧索又有些讽刺。 “为人么不交朋友？”芷青扯着他后面的衣摆跟在他身后，想要借此省点力气。 “以前有过，”魅想了想，“后来就没了……我讨厌人。” “讨厌人？”芷青怔住，有些惊讶，“为什么啊……人有什么不好的，又善良，又友好，又……” “那是你没见过坏的。”他无奈撇了她一眼。 芷青撇撇嘴，不置可否。 “人太脆弱了。”魅感叹，“脆弱的一碰就凋落。” “什么不脆弱~”芷青反驳道，“生命都脆弱。” “能留在这世上的时间太短，能陪伴的日子太少，刚给点望头，就消逝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人。”他的声音有些厌恶。 白芷青微微皱眉，却听前方传来一声萧索得叹息：“因为漫长的日子实在太寂寞了……” 走在雨后湿润的土地上，芷青心情有些沉重，不出声地想着心事。 前面的人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了句：“不过青，你不一样。” 白芷青怔愣，抬头呆呆地问：“为什么？” 魅回头对她眨眨眼睛：“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说着，看了眼她脖下那根红色丝线系着的东西。 这算什么回答嘛！白芷青恼怒。 魅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