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间
林西拉着行李站在126宿舍的门口，却意外的被集体无视了。准确地说，她到了之后，付云潇、简洁和成佳佳同时笑脸相迎。当发现只有她自己一人时，成佳佳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略带失望地摇摇头。付云潇叹了一口气，坐回到凳子上二郎腿翘起，按开了电脑。简洁则是皱了皱眉，耸耸肩，转身继续去整理自己的书架了。 “我回来啦！你们竟然都在。” “......” “怎么了？都不理我？” “......” “哎，佳佳，你剪头发了？比扎辫子还好看呢。红色的羽绒服真喜庆。” “......” “老大，你的皮衣好酷啊！” “......” “小洁？” “......” “早知道，就让你们帮我出去搬东西了。”林西心里纳闷的很，三人这是抽什么风，把自己当空气了吗？她暂时顾不上深究，扭头笑着对身后走过来的人说：“这两盒帮我放桌子底下就行，另一盒你拿回去。” “行，听你的。”清朗而又温和的声音，说话的功夫乔阳已经出现在林西身旁。 付云潇反应极快，迅速放平腿，以淑女般的仪态坐好。简洁手中的动作僵住，微张着嘴侧头，想看又不敢看。成佳佳瞬间一喜，眉眼间盈满笑意，挥着手打招呼：“学长好！哦不，姐夫过年好！” 咖啡色休闲双排扣大衣敞着，露出里面米色高领毛衣，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透着一丝凛冽桀骜，高挺英气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嘴唇，荡着令人目眩神秘的笑容。 “过年好！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林西到自己桌前，乔阳也跟着进来。他从成佳佳眼前走过时，翩翩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气宇不凡......一堆四字成语从成佳佳的脑海中飘过，得偿所愿，她笑得越发花痴起来。 乔阳将东西放到林西指定的位置，然后低声温柔地问：“坐一路车，累坏了吧？我先回去了。你休息下，晚饭时我再来找你。” 林西笑靥不变，点点头。 乔阳看向旁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付云潇，眸色淡淡地说：“付老大，拜托你们帮我好好照顾林西。” 这是乔阳第一次称呼付云潇为老大，去年林西生日，他都没有单独和付云潇说过话。付云潇简直受宠若惊，她微微一怔，按耐住内心的喜色，缓缓起身，笑吟吟地应声：“放心吧。” 乔阳揽过林西肩膀，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林西脸倏地一红。 付云潇猝不及防之下即刻转头避开，如此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她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成佳佳深埋着头继续痴痴地笑，跟炸开的菊花一样。简洁依旧伫在原地，抿着嘴偷乐。 然后，乔阳在一片缄默又诡异的气氛中离开了。 成佳佳探头出去，直到看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才一脸讶然地收回目光，‘咣’声带上门，对着林西尖叫：“西西，大神他也太嚣张了，当着我们的面就敢非礼你啊！” “是不是亲了下？嗯？”简洁好奇地问，她压根就没转身，余光里乔阳又是背对着她，完全挡住了林西。 付云潇点头确认，酸酸地笑：“小两口真是甜蜜啊！不过，这个妹夫我百分之百满意。” 林西的目光慢悠悠地在三人身上逡巡一圈，不说话了。 成佳佳走上前，抱住林西，神色俱佳地模仿着，“坐一路车，累坏了吧？我先回去了。你休息下，晚饭时我再来找你。” 简洁笑喷：“哈哈哈！佳佳，你学太像了！大神刚说让我们照顾林西，你这就欺负上了？有胆！” 林西一把推开成佳佳，眼中满是恼意，“干嘛都装着不理我？” “哎，西西，你别误会啊，我们其实就想看一眼帅哥！看你都看一年半了，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不过，你要坚信，我们依然爱你。” 一点点的小打小闹，林西到没真放心上，反正和乔阳在一起，被围观的也早就习惯了，她将乔阳刚才带的礼盒箱打开，“给你们分苹果啦。” “你家的苹果又爆满了？”简洁笑着问。 “嗯。我爸的学生做苹果出口，又送了好多，这次比去年带的好。都是有机的，我留了两盒，每盒只有8个。你们看着分吧。” “这么大个，红彤彤看着好诱人啊。”付云潇也有些嘴馋了。 成佳佳迫不及待先挑了一个，在衣服上蹭了蹭张嘴就是一口，“嗯，脆甜！我感觉一个吃完，顶一顿饭了。我再拿个给小马哥吧，她送了咱们一大包地瓜干呢。” 成佳佳随手抄起一个，兴冲冲地拿去124了。 “咔嗤！咔嗤！”简洁和付云潇此起彼伏地在啃苹果。林西收拾东西。 付云潇心不在焉地点了几下网页，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盯着林西看。简洁整理的差不多了，随手按开了电脑。千千静听里是大家特地甄选出的各自喜欢的歌，糅在一起，平时都会随机播放。 林西觉察到付云潇似乎有话要说，微微一笑，问：“老大，你怎么了？老看我？” 付云潇毫不不掩饰心中所想，直接问：“西西，你们两个恋爱的事情家里知道了吗？” “不知道。”林西干脆地答，想了想，又说：“不光是乔阳，连左意我爸都都不知道。” 简洁不可置信：“啊？你们不是初中就认识了吗？” “那会儿，学习要紧，而且一堆朋友总在一起玩，我爸也不会多关注哪个。” “可大学行啊，你为什么不说？”简洁实在是不解，“你是怕你爸吗？我爸也是老师，倒没管我管得多严，我高中恋爱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也没挡着。” 是啊，为什么呢？ 过年期间，亲朋好友凑一起，都聊各自的孩子，考试就业恋爱是躲不开的话题，上大学的也不止林西一个。但任谁问起，林西都坚决的予以否认，说自己没男朋友。不是乔阳不够优秀，实在是太优秀了。她已经想得很开，不去求什么结果，只要珍惜还能在一起的每一天就好了。所以她就没打算跟家里说。但要是跟宿舍的人这么解释，大家会不会觉得她太矫情了？ 小提琴独奏过后，王菲悲伤婉转却又带着点小倔强地在唱着《人间》。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 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 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听得懂 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 付云潇和简洁全都在等着林西的答案，她故作不经意地说：“老大，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别拿歌词转移话题。”付云潇一语中的，“你这么悲观，是对乔阳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上次分手不会心里还有阴影吧？” 关心过度的结果就是言多必失，简洁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放错了歌，赶紧切换到孙燕姿。 “老大，我知道你们都为我好，不过别担心。你还是赶紧想想你自己吧，要不然就你单着，我们三个很过意不去啊。”林西将感情的球又踢了回去。 付云潇呵呵一笑，眉目间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落寞：“我啊，大学就准备这样呢。你们好就行了。” 成佳佳回了宿舍，见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对劲，音响的声音又开很大，她不满地嘟了下嘴，嚷嚷着：“小洁，我不要听《天黑黑》，越听心情越不好，换《绿光》！” “好啊，听听原版，弥补一下你新年晚会上给我造成的心理创伤！” 成佳佳不服：“我唱多好啊！就是调起高了，哈哈，最后劈了。那个，小马哥刚说了啊，明晚上7点全系开大会，都不许迟到。” 简洁拉动着鼠标，半天才找到成佳佳要的那首歌，随口问：“要说什么事情啊？搞这么正式。老大，你知道吗？” “我爸没跟我透露过。”付云潇也有点懵了。 “会不会说考试作弊的事情？凡哥最后还是定了违纪处理吗？”成佳佳兀自猜测上了。 付云潇无奈地摇摇头：“谁知道呢？反正他算是太倒霉了。一班那个女生也被抓了，但不管老师怎么威胁，她就是不交作弊的纸条，加上她又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没看，只有老师一面之词，系里领导也比较慎重，所以她的处理情况待定。杜凡就傻太多了，老师一吓唬，整条小抄都交了。当场人赃俱获，谁也没法给他通融了。” 简洁侥幸躲了过去，没有挂科，她吐了吐舌头说：“这学期咱们还是好好学吧，省得最后抓瞎。” 成佳佳将门后的旧课表撕下来，“我寒假在家光顾着玩了，都没看新课表。都上啥啊？” 林西从包里拿出一张手写的课表，递过去：“给你看，我抄了一份。” “哇塞，每门课还用不同颜色区分了呢。西西，你别自己留了，我贴门后吧。”成佳佳自作主张。 “行。” 简洁也盯着看，羡慕地说：“西西，你字写得真好看。一直都没问，你是怎么练的呢？” “高中前我写得也不好。上了高中，教数学的老师写字特别漂亮，他一边写板书，我就一边在底下跟着模仿，差不多练了三年吧。” 成佳佳有些不可思议，“我靠，那你还能听进课去？还能考那么高的分？绝对的天才啊！” 林西淡然一笑，那些暗无天日的高中时光，她几乎做遍了能找到的所有数学习题集，化学课或者生物课上偶尔也会做。所以她偏科的厉害，说起来，她可真不算是好学生啊。天才呢，更谈不上了。 “这学期，终于有中国建筑史了，我对这门太期待了。梁思成是我的偶像！”简洁忍不住兴奋。 “嗯......”成佳佳单指点了点周三一早的毛泽东思想概论课，煞有介事地感慨上了，“毛爷爷也是我的偶像！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不知道是哪位老师来上，要还是马哲老师就好了。我真是无比地怀念他啊。” 林西好笑的看她，“不用怀念了，就是他。网上早都出来了。” 又一个心愿达成，成佳佳双手叉腰，自个哈哈哈乐上了。 “公共建筑设计原理这门，是黄老师的课吗？”简洁又问。 付云潇点头，“是她的，这个我能确认。而且这门可是咱系的名牌学科。” “跟着西西，咱们也算是沾亲带故了吧。”成佳佳无比笃定，“这门稳过了。” “哎，还有力学呢。”简洁头疼了。 付云潇叹口气，“是啊，结构力学是三大力学最后一门，也是最难的。但愿和材料力学一样都别挂。” 成佳佳摇头晃脑，“躲得过初一，不一定躲得过十五啊。” “呸呸，佳佳，你嘴里能不能有点好话。巴不得我们挂是吗？” 付云潇安慰：“小洁，别听她瞎说！” “哪有啊，老大，你的材料力学我可是没少给你补课。你还没感谢我呢！” 付云潇冷哼一声：“谢你个头啊！你信誓旦旦给我保证会考的重点，都没中！幸好我够聪明，准备了些你没提的。” “哎，好心没好报。这学期末，你千万别找我啊，找我也不帮你了。” “死丫头，恩将仇报，早知道，当初就该跟许哲实话实说，亏我们还猛夸你，要不然，他还指不定要不要你呢！” 好好的讨论着课程，得，一句话不合，又吵吵上了。林西头疼不已，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三个活宝舍友，不过，她也不打算拉架，谁说这不是一种难得的小幸福呢。 乔阳小记： 她们宿舍晚上没给我放人出来。早知道，就不让她那么早回去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