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千回百转
“我这里千回百转自彷徨，撇不下多情数桩。” 林西心头被什么温柔地牵动着，无端的便想起了这句，心中一叹。 没有人可以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想说太多的如果。沈静的转变，是因为初辰的残酷，才得到的了久违的希望。两人的感情经历何其相似，只不过自己曾经比她多了一点期许。左意就像夏日的晚风，抓不住。她永远不会后悔，即便早知道会有如此的变化，当初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在一起。 在那些最深的绝望里，乔阳就像一道光，将她周遭的阴暗都点亮。她被他温柔以待，看着他在那里，莫名就会心安。遇见他，是幸还是不幸呢？ “专心点。”乔阳身形未动，声音一如往常，和煦淡定。 林西心猛地一跳，立即清空所有杂思，低下头，但还是忍不住，又抬头朝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乔阳霍然回头，林西一怔，想着难道他后背还长了眼睛不成？似乎自己做什么都会被他窥探到。 看着林西疑惑不解满面警惕的小表情，乔阳噗嗤一声，笑出来，拿着一面小镜子晃晃，轻松地说：“放心，我没有特异功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多简单。” 说完他往水杯里添了些热水，递给林西时还用手里的笔戳了戳她脑袋：“我还是过来看着吧，省的你又胡思乱想。” 林西捧着水杯，心不在焉地低垂着头，喃喃地道：“我不习惯有人一直盯着。你这样，简直比斐老师还霸道。” “斐老师？” “嗯。成佳佳他们都喊他‘绯闻’老师。” “外号可真多！带我们时候，改方案时总喜欢加片墙。所以我们都喊他片墙斐。” “哦。” “赶紧把水喝了。让你专心点吧，看！”乔阳拿起刀片，仔细的将林西不小心蹭开的那一点墨线熟练地刮掉。 乔阳对图纸的细致程度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怪不得他的作业每次都能拿高分，先拿版面来说就无可挑剔。林西现在无比的羡慕起宿舍的那三位了。简洁最近迷上了鬼故事，一边画图一边听，后来成佳佳也觉得有趣，简洁便开了公放，付云不想被两人看低，但总是会被突然的高潮吓得花容失色，大家总是嘻嘻哈哈的，连熬夜画图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林西喝完放下杯子，鼓着腮帮子长吐口气，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学长，下个作业，我在宿舍画，好不好。” “你叫我什么？” 两人恋爱后，林西很少这样喊他了，有事情都是越过称呼直接说。 “学长。”林西故意将语调拖长。 “换一个。” “什么？” 乔阳若有所思地转头看林西一眼，缓缓地起身。林西画图的座位是乔阳的，挨着窗边。见他站直，眼里寒光流转，她下意识的就将身体往后缩了缩，双手扶着窗沿。 乔阳冷凝着嘴角，嘴唇抿起，眼里有炽热的怒意，他靠近了一些问：“我是你什么人？” 林西轻声答：“男朋友。” 看林西基本呆住，乔阳又眯眯一笑说：“所以，以后别再喊我学长。” 又来了，上次就是！那喊什么？乔阳哥哥？林西一想到这四个字，就感觉头皮发麻。难不成，是大学里谈恋爱普遍挂在嘴边的‘老公’？林西每次听到成佳佳对着个手机腻腻歪歪地喊‘老公’，都想赶紧捂耳朵。而让她对着乔阳，打死她，她都喊不出来。喊小名？他又没跟自己说过。突然，脑海中来了主意。 豁出去了，林西强装镇定地喊了句：“小乔。” 乔阳在听清楚后，汹涌的笑意瞬间融化了眉眼的冰冷，“大乔小乔？你可真能想？直接叫我乔阳就行。” 沈静曾经说过，世界上最短的咒语，是一个人的名字。而现在他是准备用这种方式彻底将自己圈住吗？林西的脸不知道是因为被暖风扇熏的还是因为太紧张，微微泛着绯红。乔阳愣愣地看了一瞬，突然伸手出来，揽住她，迷惑性感至极的声音，轻轻刷过她的耳廓：“林西，你的眼睛那么漂亮，但我更喜欢，那里面的人是我。” 两人靠得太近，近到林西能感觉乔阳铿锵有力的心跳，一刹那，她的心跳也有些乱了。 “哦。”林西忽然脸有些发热，胡乱地应着，带着声音都飘飘荡荡的。 短暂的静止后，乔阳松开了手臂，退到桌边，神色如常地说：“把设计说明写好，可以收工了。” 林西赶紧听话的照做，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刚拿起一只针管笔坐下，就听到脑袋顶上又传来严厉的声音：“0.8太粗，换一只。” 林西紧咬了嘴唇，皱了皱眉，简直想拿笔戳自己的心都有了。而乔阳似乎对她的字特别的感兴趣，林西几乎是在他的监视下，一字一字写完的。 嵌出天地外，围合有无中。整副作业色调以黑白为主，水墨透视图，层层叠叠晕染开来。按照乔阳的建议，玻璃渲染的颜色大胆采用了暗红色。时间有限，乔阳认为模型如果不做的细致，还不如不做，增画局部透视更具表现力。排版是精心设计过的，分隔条用了藏青色退晕。林西隽秀有力的字体更是点睛之笔。 乔阳将图纸拿到另一张桌子上裁下来，脸上笑意盎然，林西总是说没设计天赋，兴趣也不大，可她的潜力估计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吧。他视线慢慢从图上移到一旁林西身上，却发现她趴在桌子上，上下眼皮打架。这个周除了上课，其它时间就是泡在教室画图，回了宿舍，简洁和付云潇的进度慢，灯都开着，也几乎没法睡。林西已经严重缺觉了。 “要不要回去睡觉？” “几点了？”林西努力说话，困的又想闭眼。 “刚十点，来得及。” “哦。” 乔阳帮她把作业卷了，塞到画筒里，又将其它的工具都收拢好，连水桶都刷的干干净净。林西觉得他嘴上说着不帮忙，其实还是很会照顾人的，像这些细小琐碎的事情，他都一概承担了。 除了图板，其它东西都要带回宿舍。出了系馆，有些冷，乔阳坚持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林西披上，林西轻拽着他后背的衬衫坐在自行车的后座。 映雪山下，路灯昏暗的灯光柔柔的照在路面上，偶尔有几只归巢的鸟飞过，让夜晚的校园平添了几分神秘。月光倾泻在映雪湖的水面上，像滑落的丝一样，风一吹，起了波澜，水中的月亮成了破碎的玉片，漂浮荡漾。 林西慢慢地伸手抱住乔阳的腰，将头靠上去。他独有的温暖气息带着一丝微凉熨过脸颊，让林西的心下无比安定起来。 “给，耳塞和眼罩。保证你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了。我估计得通宵，明天不来找你吃早饭。出了图，我得睡一天，所以......” “嗯，我知道。对不起。”林西很是内疚，这才想起来，他也是要交图的，只是大四都是电脑作图，打图两个选择，一个是学校的打印室，一个是校外，学校的质量差不说，价格也翻一倍的。乔阳因为腾出时间帮林西盯图，而压缩了他自己的画图时间。 乔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耐心安慰道：“笨蛋，永远不必跟我说这三个。我再渲一个透视就可以了，然后图会直接传到外面去，他们会帮我打印好，带回来的。你呢，回去好好睡觉，明天要是看到你又有黑眼圈，我可是要惩罚的。” 直到林西进了门厅，转进了走廊，看不到了，乔阳才离去。 126宿舍，正忙的热火朝天，成佳佳已完工，在洗漱。简洁桌上乱七八糟，地上都是不小心滴的颜料，她不知从哪弄来的团扇，正呼呼地对着图板猛扇，没干的颜料被扇到一边去，她又慌忙的抽了纸去吸。付云潇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分析图没怎么画，正吭哧吭哧地切割模型，准备第二天一早赶去打印店，靠临时打印的照片来凑一下图面。 三人知道乔阳指导了林西的这次作业，纷纷好奇地围上去，要看图。林西将画筒放到桌子上，指指上面的封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毛笔字：未经我允许，周五交作业之前不许任何人拆开。落款：乔阳。 “我靠！大神这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他还想不想做咱宿舍女婿了啊？”成佳佳先急眼了。 付云潇伸出手指点了下成佳佳的额头，要笑不笑，“呃......你还想威胁他啊，我们已经赔进去了一个西西了。天天人都见不着。” 简洁先回了自己的桌前，有些恹恹地说：“不看也好，省得受刺激，我都怕我一气之下，把自己的图给撕了。哎，下次一定早点上板。老大，咱两今晚得彼此相伴啊，你可别撇下我。” 图呢，可以先不看，但是人可不能不审审，付云潇心念一转，兴致勃勃地开问：“西西，说说吧，这几天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事儿啊？你们两个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外面可是传某人连恋爱都不会谈啊。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成佳佳嘻嘻笑着，也激动起来，看起来完全没有想帮林西解围的意思。 林西头疼不已，看来，这觉真是不容易就睡啊。 乔阳小记：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将她圈在身边，哪怕就是不做什么，看着她在那里，就让我心里欢喜。她的美不张扬，却令人赏心悦目。外在的性格时而沉静如水，时而活泼调皮，骨子里还有些小叛逆。 她的字真好看，功底深厚，这似乎是在图纸上，唯一我败给她的地方了。我尽量在她的图上不掺杂过多的个人标签，只给她提参考意见，她会很耐心也很虚心地听完，然后结合自己的想法，再糅合到图上。她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晚上的某一刻，我很想越矩一次，但还是控制住了，只是抱了抱她。我不是优柔寡断，而是需要足够的时间攒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