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一章 天定(上)
赵文武赶忙把玉佩收了起来,可是被玉佩吸引而来的泥鳅,虽然游一游,却聚而不散,密密麻麻的— 小鹤近了,还有几十米。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正在紧要时光,不请自来。 而水中泥鳅更是不知好歹! 忽然一怔,几有汗流浃背的感觉。赵文武慌称翻泥抓鱼,可是周围不见一片翻起的泥淖。 小鹤放下背上鱼机,喘着粗气,嗓子沙哑问道:“有鱼没有?” 赵文武愣了一愣,只能含糊道:“有。” “靠,我日了狗了,你抓这么多,一条条都是大泥鳅。我拼死拼命电鱼,也不过才两斤多泥鳅,你直接给我来个一篓子!”小鹤不用赵文武吩咐,抓起鱼篓看了,惊得胡言乱语,嘴里直骂娘。 小鹤开始心里还嗤笑表弟赵文武拿着一鱼篓,像模像样抓泥鳅,这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么,还真想着早几日捡到一只鳖那样。 真想到外婆煮蛋吃,天天会有的,如今看他一篓子泥鳅,少说也有十斤,那就是几百块钱。 自己累死累活,还是用电机打的,也不过三两斤,怎么让小鹤心理平衡。 赵文武佝偻着身子,正假装翻泥,一股子烂泥腥味扑鼻而来,熏得好生难受。 不过听到表兄气急败坏的话,心里却差点笑过去了。 想想也是,人能站脚的水域,哪一天没有几人去捕鱼,就像是排雷一般,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泥鳅如此昂贵,而且有价无市,谁不想娱乐之余还能补贴家用。 过去插田脚底拱的泥鳅,如今是像是舅舅一般,打着灯笼也难找。 “我cao,水里真的好多泥鳅。”围着沼泽转了转,眼尖的小鹤自然发现了,背起电机不顾疲惫,嘀嘀声中又开始捕鱼。 哎,这些小泥鳅就是没有眼力,赵文武在水中搅动半天,还徘徊不去,这回是自寻死路了吧。 赵文武装模作样了一会儿,少年还是耐不住性子,冲表兄小鹤道:“天要黑了,我就先回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鹤头也不转,才道:“你先走,我再打打。”表兄嫉妒心强,从小到大,无论是玩耍还是打牌,从来就没有让过他。这回看见他徒手抓的鱼比其电机捕的还要多,无颜见江东父老,自然不愿一道回去。 赵文武心里有如明镜一般,仅仅笑笑而已。 正是夕阳西下,刚要进镇,坡上一户人家,门前石榴树下,几个妇女正在拉家常。 另一侧则是三个中年男穿着汗衫在下象棋。其中一人正是炒菜的何师傅。 “小伙子,等一等,让我看看你抓到什么鱼的。”一个年过六旬的妇女,裤腿挽到大腿,踢踏踢踏,拖着凉鞋跑了过来。 赵文武把鱼篓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放在地上,胸腹那块衣裳湿了一大片,粘在身上黏黏糊糊的,有些难受,不由拉了拉,抖了几抖。 取开盖子,泥鳅上面有一层泡沫,正是“相濡以沫”一词的来源。,急需泡一下水了,以解其呼吸困难。 “怕不有10几斤,小伙子好本事,别人用电机一天都打不了这么多,你光是用手就抓了10几斤。”老太太抓着鱼篓,抖了几抖“哦,全部都是泥鳅鳝鱼,个头挺大的,卖几条让我吃吃的。” “可以,三十一斤。” 老太太高声道:“三十?别人都是二十。” “老人家,那也看看是什么鱼啊,我这鱼篓装着俱都是肚大腰圆,胡子一大把的积年老泥鳅。” 老太太眼睛一瞪道:“那还是泥鳅啊,也不是鱼鳖。” 跟她据理力争个半天也没有讲好价钱。 其他的几个老妇女也加入了她的行列,七嘴八舌极力劝导赵文武把泥鳅二十一斤卖给她。 这并非多十块少十块的问题,辛辛苦苦抓到的泥鳅,挑肥拣瘦的,剩下这些都是拇指一般个头大的。 如是和别人一样的价位,心里不痛快不是。任凭几人苦口婆心,赵文武无动于衷,一直没松口。 见围着那么多人,对面三个下象棋的人,好奇地走过来看热闹。 其中一个瞎了左眼,空空洞洞的,右眼一侧往鱼篓里窥看。 “都是泥鳅和黄鳝,还是积年老鱼,怎么卖?” 老太太道:“别人都卖二十,他要三十,一点都不懂行情,就知道死要钱。” 何师傅笑着附和道:“哦,是有点贵。” 一妇女人牙尖嘴利,道:“死了张屠夫,就吃刮毛猪了,卖鱼的你怕没有,看后面又来了个打鱼的。” 赵文武向后看去,真巧了,背着电机的那不是姨表兄小鹤还能是谁? 大概见到了他,便绕道而行,从另一条小道离开。 老太太道:“你卖不卖,不卖,我就买后面那人的了!” 真是一个可爱的老太太,像孩子讨要玩具一般,你给不给,不给我就不和你玩了,赵文武笑道:“嗯好,你去买他的吧。” 老太太不依不挠道:“你这人真是死心眼,看你的鱼卖不卖的出!”匆匆跑向小鹤,赵文武更无意与表兄争,把鱼篓重新盖好,挂在脖子上就走,虽然离家只有几步路了,十几二十斤提着也累人。 “等等。”何师傅叫住了赵文武。 “何师傅,怎么啦?”赵文武还是站住了。 “买你的鱼。” 赵文武愣了一愣,道:“三十一斤的。” 独眼龙道:“不就三十吗。少了你的钱。”又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说话太冲。 何师傅冲对面的屋里大叫:“小花拿一把秤出来,再拿一个食品袋。” 独眼龙道:“给我一个食品袋。” 观棋的道:“我也要一个。” 何师傅又叫道:“小花,多拿几个食品袋。” 从对面屋里走出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手里拿着一杆秤,几个皱巴巴食品袋,显然是买菜回来收集起来,再次利用的。 何师傅用手略微翻看了下,便拿着鱼篓往食品袋里倒鱼,边倒边说:“你们两人要多少?” 独眼龙道:“一餐就够。” 另一下棋的道:“这么多泥鳅还问什么问?莫不想你要光了,吃鱼过年。” 何师傅道:“那不是吃鱼过年,还跟你讲笑话,这么大的泥鳅还多年不见了,养着慢慢吃,这个做下酒菜那叫做独一无二了。” 老妇人傻,他可不傻,这么大的泥鳅,偶尔能够见到两三条,条条都是如此,那就是绝无仅有了。 三十块钱也算多?拉到县城去,五十块钱也有人争着要。 自看到如此大的泥鳅,何师傅心思一动,何不把所用的泥鳅俱都买下来,再倒卖出去,一来二去,一两百元就轻松到手了。 这也算是赵文武失策了,在镇上多为自给自足的农民,泥鳅对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鱼大点小点,同样是吃,只有余钱剩米的闲散人,才会买着吃。 何师傅三人把鱼分了,11斤多点,赵文武收了330块钱。篓子里只余下清一色黄鳝,赵文武的心里不提多开心了,这泥鳅还有人抢着要的。 末了,何师傅道:“小赵,以后还有这样大的泥鳅,直接送到我家来。” 赵文武兴高采烈,也没有做他想,随口应道:“好咧。” 赵文武清点好钱,放进贴身口袋里正要走,老太太远处大叫到:“等等。” 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三十一斤我也要了,真是今天吃年夜饭了。” 这个比喻比的,吃个泥鳅就像过大年了? 赵文武忍俊不禁,道:“你要也没了。” 老太太脸色一寒,双眼一瞪,道:“怎么,讲了你几句,心里不高兴,不卖鱼给我了,想欺负我老太太,是不是!” 这老太太脾气不小,赵文武连忙鱼篓打开老太太看了,道:“不是那么回事,泥鳅都卖光了,我拿什么卖给你。只剩下黄鳝你要不要,五十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