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消沉
“吃饭了。”睡梦中季琴听到有人在喊，不是熟悉的史一飞的声音，而是换成了蒋薇薇。他蓦然清醒，想起了史一飞还躺在研究室里面的解剖床上，生死不知。 餐桌上摆放的食物跟之前一样，馒头、洋葱、地瓜、咸菜，就像以前史一飞每天做的一样。基地里的人陆续起床，按照平时吃饭的位置坐在桌子旁边，属于史一飞的位置上摆放着椅子，甚至桌边也放着碗筷，但没有人坐在那里。 女人的眼睛红肿，男人沉默着低头吃饭。项昭飞闷声说道：“味道不一样了。” 是的，味道不一样了，不是说蒋薇薇做得难吃，虽然食材一样，用的调料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但吃在嘴里就是跟以前不同，总觉得少了一些东西。 没有人接话，大家都埋头大吃，甚至比以往吃的跟卖力。每个人都不想表露出自己的悲伤，连昨天一直痛哭不止的葛莉也只是微微红了眼眶。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这是他们吃的最快最安静的一次饭，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即使是项昭飞跟蒋薇薇这对夫妻之间也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流。吃完饭后大家就各自散去，往常上午是锻炼和学习战斗的时间，但今天这个习惯就此改变。健身房里没有人，大家都各自回房去了。 唯有李剑，从昨天晚上就没有休息，而是一直呆在研究室里面。他是科学界执牛耳的人物，对生命科学的研究就是他一生的事业和最大的爱好。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认输，不甘心自己大半生的研究就被区区一只黑蜂的蜂针打败。 吃完早饭之后，李剑又一次钻进了研究室，里面传出他忙碌的脚步和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三螺旋结构…脱脂核糖异变…三磷腺苷…角质覆体…不对，一定有哪里漏掉了，不可能啊…” “嘭！啪！……” 基地里的人都听到了实验室传来的嘈杂声音，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推门而出，纷纷跑向研究室。 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昂贵的仪器也支离破碎，桌椅都歪倒了。遍地狼藉中，李剑垂着头瘫坐在解剖床旁边，手臂还在流着血。 第一个冲进来的季琴连忙在地上扒出纱布给李剑包扎，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李哥？是研究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李剑茫然抬起了头，露出了蜡黄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似乎不认识季琴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的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小小的蜜蜂螫伤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一个科学家。” 看着满地的碎玻璃，季琴沉默不语，与李剑一时相视无言，其他人也循声赶来了，但他们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季琴终于开口：“你想放弃了吗？” 李剑反问：“放弃？坚持下去还有意义吗？我对黑蜂的研究结果连我自己都理解不了，可以说我跟你们一样无知。” “所以我们大家不如都放弃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不好？”季琴站了起来，这番话不止是对李剑说的，同样也是对随之而来的其他人说的，“胖哥是我们的兄弟，他现在躺在这里，我不比你们好受。你们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我也一样，满脑子都是大家在一起的开心画面。我们就一直这么下去吗？活在怀念里面，低着头不往前看？” 现在一旁的几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躺在解剖床上奄奄一息的史一飞。季琴也没有指望有人回答他的质问，点了点头后继续说道：“确实，我也想放纵一下自己，认真感受心里的悲伤，但我只给了自己一天的时间。因为我们必须要尽快强大起来，只有强大了才能避免这种悲剧再次发生。同生共死的誓言是莽夫才许下的诺言，活着不易，我们要把胖哥那一份也替他活下去。” 这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季琴的身上，眼神中除了悲伤以外还多了其它的东西。 “胖哥也许挺不过去，也许很快就会站起来，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我们的生活都在继续。丧尸的威胁依然存在，变异生物扫荡城市的结果你们也看到过，甚至我们已经太久没有吃到一块rou了。但这又怎么样呢？我们要活下去，不管之前为了什么，在这之后，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活下去。” 季琴的话并不是什么豪言壮语，也并不煽动人心，只是说出了当前的事实而已。事实是明明白白就摆在每个人眼前的，是大家都不得不面对的，而这也是大家都能接受的。 项昭飞跟蒋薇薇，姜卫国跟李达济，季琴跟葛莉，李剑也有他所在乎的科学和真相。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特别在乎的人，季琴的话可以说是戳中了所有人的软肋。 “或许我可以研究出黑蜂毒的解药，但史一飞等不了那么久。他的伤口处已经开始溃烂了，血液也受到了污染，恐怕支撑不到我研究出解药了。”李剑声音依旧沙哑，他没有休息好，整个人很虚弱。 季琴没有纠结于史一飞的问题，反而认真的对李剑说道：“我希望你现在放下所有的疑问和愧疚，出去，回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一觉。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大家都不希望失去你。” “可是…” “没有可是！”季琴粗暴的打断了李剑的话，语气严厉，已经有了一丝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李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看其他人，就这么低头径直离开了研究室。 “以后，这个房间除了李剑之外任何人不准进来。”季琴的话中带有一丝命令的意味，“我给自己一天的时间收拾心情，同样也会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从明天开始，我们要继续未完成的工作。现在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出去之后不要再进来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各自默默的收拾起了研究室。史一飞就躺在旁边，但每个人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收拾好之后，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季琴在最后。等大家都离开以后，季琴走到解剖床前，轻声的，带着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如果我有能力救你的话我不会犹豫，但…唉，活下来吧，等你好了，我会当面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