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最后的书画大师
这是郭大路与李松涛第一次见面。 面前这个老头干瘦干瘦的,整个人就如同风干了核桃一样,干净、硬朗,穿着郭大路设计的中山装服饰,脚下皮鞋擦的锃亮。 这老头年纪不是很大,也就是五十来岁,一头花白的头发,留着一缕山羊胡子,面容清隽,说话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干干净净,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别的不说,光是这卖相,就可以在影视作品里饰演一下世外高人。 “李会长,你们这搞艺术的,是不是非得留着长胡子,长头发才能算是合格的艺术家?” 郭大路将李松涛请到家里之后,看到李松涛的模样就感到好笑:“大胡子,长头发,再穿一双老式布鞋,对襟小褂,这是不是你们美协人的标配?” 李松涛哈哈笑道:“郭先生说的是一些男同志,其实有很多女同志也非常有个性,现代社会嘛,张扬个性又不犯法,还能引起一些人的关注,而且还能在心理上给自己一种超乎寻常人的暗示,因此很多人都喜欢搞这种装扮。” 他端起郭大路为他准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只觉得满嘴留香,忍不住大赞:“好茶!这是顶级的大红袍吧?这种茶水我只喝过三次,今天在您这里,算是第四次。” 这老头说话不卑不亢,言语得体,可见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精,果然能当上一把手的家伙,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郭大路笑道:“你要是喜欢的话,头我送你半斤。” 李松涛大喜:“哎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要是按常理而言,他应该说是“那怎么好意思”才对,但是这老头却直接来了一个板上钉钉,好像生恐郭大路后悔似的。 郭大路大感有趣,哈哈大笑:“放心,放心,一定给你!” 李松涛笑了笑,他只从与郭大路短短的几句对话,就看出郭大路对美协很不感冒,他这次本来是想要劝说郭大路加入美协的,现在这些话一下子就不敢说出来了。 当下小心翼翼的解释道:“郭先生,您也知道,现在社会嘛,人要衣裳马要鞍,若是没有一身好的行头,人家都不正眼瞧你,所以有些人就穿的稍微讲究一点。还有就是,艺术家嘛,自己没有个性,怎么能做到作品有个性?个性一起来,穿着打扮自然也就有点鲜明化了,这是搞艺术人的通病,咱也不能过分苛求是不是?” 现在艺术家的形象差不多被搞行为艺术的玩意给玩崩了,大家对留大胡子长头发的家伙普遍没有好感,李松涛也深知这一点,见郭大路开头就问这个,他也只能说出自己的看法:“现在是法治社会,也是自由度比较高的时代,国家公民有着装的自由,理论上上讲,就是有人穿着前朝的黄袍生活,那也是人家的正常权力,只要不危害社会,不有伤风化,我们就没有理由禁止他们穿个性化强的服饰。” 郭大路笑道:“这倒也是!就算是看不惯也无可奈何,这是人家的自由!” 他对这李松涛的印象挺不错,这人肚子里也还真有点东西,两人在聊天的时候,郭大路说的一些专业知识,李松涛也都能跟的上,有时候还能发出自己的一些观点,足可以看出此人在绘画上的造诣。 “郭先生,您走廊里悬挂的那些字画我都看到了,件件都是精品啊!” 当说起传统国画时,李松涛有点激动:“当代学习传统画的人不少,但是能达到您这水平的人,绝无仅有!” 他对郭大路道:“我觉得您应该举办一场画展,让更多的人了解您的作品,也让更多的国人了解一下咱们华夏传统艺术的魅力!” 郭大路摆手道:“搞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我写画画,纯粹是为了自己的乐趣,我又不以卖画为生,我搞画展有什么用?谁不知道我郭大路淡泊名利?” 李松涛:“” 您还淡泊名利?现在放眼全世界,还能找出一个比您名头还要响亮的人么? 人说话的时候,要讲良心好不好? 李松涛差点被郭大路气乐了,忍了好半天才勉强忍住笑容:“郭先生,我觉得这个画展非常有必要现在很多国民对传统艺术都已经变得陌生了,虽然有不少学生对传统画感兴趣,可是真正仗之出名的画家却非常稀少,而能得到同行认可的画家,那就更少了!” 他恳求道:“现在很多百姓都认为华夏的传统艺术已经到了濒临灭绝,或者是到了传承不下去的时候了,如果这个时候把您的作品搞一个展览的话,相信会很大程度上化解大家对如今画发展的错误认知。” 郭大路奇怪道:“大家的认知有错吗?我觉得很对啊!当代的传统画艺术确实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别说出大师了,就特么合格的又有几个?我不说别的,咱就说生活状态,毛笔是古人生活中的常用品,人家写东西用的都是毛笔,毛笔字可谓是伴随了他们一生,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人可能成不了法家,但却对法有一个清晰了然的认知,因为自己天天用毛笔写字,也就更能看出法的优劣。可以这么说,古人对法的品鉴上,基本上但凡是个合格的读人,都能对法有自己的看法与认知。” “现在人用的都是硬笔,生活环境中已经限制了毛笔的应用,毛笔写已然成了一门独立出来的艺术形式,而不是生活中的手段。” 郭大路道:“今人要想达到古人的法高度,近乎不可能!古人练习法,可以一练就是几十年,现在的人又有几个能做到?法放到,一边,咱们来说绘画!” 郭大路说到这里,领着李松涛来到自己的画室,当场研磨作画,一会儿便画出了一只鸣蝉,这只鸣蝉栩栩如生,透明的翅膀上的纹路都被郭大路淡淡的勾勒出来:“你看这只蝉,城里的孩子又有几个人见过?他们没有见过,怎么能画的出来?没有长时间的接触这东西,如何能画出其中的意趣?” 说话间,他又在一张纸上花了一棵白菜,白菜上画了一只蝈蝈:“这蝈蝈又有几个人了解?嗯?还有这蚂蚱,这青虫,这螳螂,这蜻蜓,还有这蝴蝶!” 他边说边画,一会儿一张纸上被他画满了形状各异,姿态生动的昆虫,蝴蝶、蚂蚱、螳螂、蝈蝈、蜻蜓、蜜蜂、甲壳虫等等小昆虫都在他笔端一一展现了出来。 他这种快速作画一气呵成的技巧,震的李松涛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昆虫,郭大路竟然画的如此逼真而且有意趣,细节上一点不缺,还画的这么快速,这是李松涛平时想都难以想到的。 “传统国画,要的是有意趣之美,可是现在很多人都被困在钢筋水泥群中,连大自然都接触不到,有个鸟意趣?还画大师?连特么自然界东西有什么都不知道,那还能画出自然的东西?画西方画需要的是技巧上的提升与对光线的敏感,可是东方传统画要画得好,那就必须有厚重的生活积累才行,这种生活还得与自然相关联,你总不能在水墨画里添加飞机大炮世贸大楼吧?” 郭大路说到这里,道:“传统画越来越难以继承,或许我已经是华夏最后的一位画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