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妙计安天下

    时代的洪流之中，总有一批既得利益者会从位置上掉落下来，比如那些冥顽不灵的殖民地统治者们，他们以为凭借自己手中的钱和人，便可以对抗宋朝的机枪大炮，简直是痴心妄想，原本庞大繁荣的家族，也沦为了奴隶，曾经辉煌的宅邸则被其他人占据，成为了自己的家宅。

    其中发生的心酸故事自然是多不胜数，甚至有不少人因为不堪受辱而自杀的也是非常的多，毕竟贵族制度之下，所有的职位都是世袭的，而一个人做惯了贵族，你让他去当平民他们又怎么可能接受的，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贵族则也跟着宋朝的崛起而飞黄腾达。

    他们之中有很多原本只是偏安一隅的小贵族，就因为率先跟着宋朝，便成为了国家之中举足轻重的大贵族，就像是日本的平氏，原本也只是日本贵族之中十分不起眼的一支，且因为出生武士阶级，素来被公卿们所鄙视，认为是落后的蛮夷，但就因为他们率先与宋朝进行贸易，通过贸易，从宋朝带来了大量的铜钱和精美的瓷器、丝绸和茶叶，然后转卖到日本其他的土地上，以谋取钱财，最后通过与宋朝的合作，成为了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然后又通过夺权，成为了日本如今实际的掌控者，这一切都是因为与宋朝的合作而改变了而已。

    还有许多殖民地，是因为自己的领地靠近租界的港口，所以他们便拥有了率先与宋朝人进行交流的权利，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有许多贵族把宋朝当做敌人的，这些人自然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了，而还有很多人则是选择了归降，宋朝也需要这么一批人，虽然宋朝的武力强大，但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贸易，不可能见一处就打一处，还是需要一些精通当地政治文化的人来帮他们带路，也就是俗称的带路党，通过这些人，来了解一个国家的军国大事，从而更好的将整个国家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这些率先接触宋朝的贵族，便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宋朝总是要比那些西方殖民者来的通情达理，所以对于这些愿意帮助他们的人，自然也是大加封赏，除了钱财和土地之外，还有爵位和权利，许多家族，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土邦部落酋长，但随着宋朝的支持，成为国王的也不乏少数，这都是宋朝对于这个世界的改变。

    而在这个过程中，宋朝的老百姓无疑是得利最厚的，而这些好处是谁给他们的，是成功推动了工业化的朝廷给他们的，所以朝廷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甚至如果把朝廷当做一个整体来看的话，他的地位要比皇帝在老百姓心中更加的高，这就是如今民间的声望，尤其是这一次赵昕利用自己的威望建立东厂，从而大肆打压官员，虽然打掉了不少的贪官，但却让更多的庸官和贪官窃取了权力，从而更是大肆掠夺百姓，给整个百姓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所以这一次如果赵昕完全否决了朝廷六位宰相外加徐清的意见，那么整个民间的舆论会怎么样，赵昕几乎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对自己产生更加坏的影响，尤其是事到如今，皇帝已经退出行政权力长达八年的时间了，老百姓早已经习惯政令出于政事堂，而非天子圣旨了，这个时候皇帝以自己的权利改变政令，这无疑会让老百姓心生疑心，同时民间舆论也不一定会指到哪里，这是赵昕必须要担心的事情。

    失去权利和失去皇室的地位，这两者之间孰轻孰重他还是非常清楚的，他百分之百的肯定，无论是徐清还是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无论是谁，现在都不敢废了他这个皇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还拥有天下的名望，这就是百官不敢动他的原因，更是他自己的底气，若是没有了这天下名望，那么朝堂的宰相想要换一个皇帝那将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至于改朝换代，这一点赵昕暂时没想。

    显然这种可能在他的脑海中是不存在的，事实也确实是如此，现在的宋朝皇室确实稳如金汤，根本不可能被推翻，除非哪一天，皇帝脑子不清醒决定取消工业化把老百姓重新拖回农业时代，皇室才有可能被推翻，不然也确实不可能以任何的理由去推翻皇室，毕竟宋朝皇室不像当年的满清皇室那么冥顽不灵，在中国已经危如累卵的情况下，还要做出那些签订卖国条约，欠下天价欠款的案子，最终这才导致了清帝国的覆灭，而宋朝如今天下第一，又有和惧之呢。

    徐安在一旁面对这样一封奏折心里也很是为难，政事出于政事堂宰相之口，众人已然习惯了这一点，同时在朝的宰相们如今也不是易于之辈，每一个都是在朝廷之上身经百战，见的多了，要想忽悠住他们，可比忽悠百姓难多了，若是这一次反对他们提出的意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徐清几乎都可以想象的到了，他们或许会继续默默的进行移民，从而让事情变成既定事实，又或者更加干脆一点，直接以陛下干预朝政，妄动国政为理由，要求皇帝叫出行政权，以后彻底不要再管理朝政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朝需要皇室，百姓需要皇室，至于皇帝到底掌不掌权，百姓并不在乎，反正无论是宰相掌权还是皇帝掌权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若是硬要说的话，他们心中其实还是颇希望是宰相掌权的，毕竟他们虽然是普通人，可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可以参加官员遴选考试的，说不定就能当宰相呢，虽然这个希望十分的渺茫，可总比当皇帝来的容易吧。

    在如今这个世道，造反基本是不可能的，至于宋朝皇帝绝嗣，那更是不用想，就算当今皇上没而已，也可以收养皇室宗亲，一般老百姓是根本没有可能成为皇帝的，除非造反，但在这个时代怎么造反。

    如今就算是再穷的老百姓，都最起码有一口饭吃，至于大多数人更是已经吃白穿暖了，在这种生活环境下，造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有，那也是小概率事件，且规模大多都很小，所以造反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普通老百姓想要当皇帝的可能性为零，而当宰相，尽管再微乎其微，还是有可能的么。

    到那时候，说不定这巨大的权利就掌握在自己家手里了也说不定呢，带着这样一种心理，老百姓自然是希望宰相掌握大权的，所以这就让徐安更得小心翼翼了，如果宰相拥有大权，若是放在以前，他自然是极为高兴的，毕竟如果他要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宰相也必须要拥有大权，可奈何如今他站在了皇帝这一边，所以他就必须要让皇帝拥有最高的权利才行，只有如此，才能借助皇帝的力量来改变官制，从而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让徐安的心中不由有一丝后悔，若是自己不曾站在赵昕这一边，或许徐清成功之后，自己也就是下一任的接班人了，到时候自己难道不能随心所欲的改变现在的官制么，又何必像现在这样，如此艰辛的跟自己的父亲争斗？

    不过徐安的后悔仅仅只持续了一会儿而已就停下来了，他的理智在告诉自己，这一切的说辞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才能的不济和胆怯而已，若是自己没有站在赵昕这一边，难道事情就能那么顺利么？

    凭借父亲的才华，再过二十年的时间，官制必然能够像父亲设想的那样改革完毕，到时候还有自己施展才华的可能么？徐安扪心自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他自己也早就有数，之所以会那么想，也只不过是心存侥幸而已，把心中的侥幸打消，他对着赵昕说道：“陛下，如今之势，朝堂上下已然成合围之势，若是再继续强硬下去，恐怕便将要落人口舌，臣以为，当缓图之。”

    “你是说，要朕退一步。”赵昕很是愤怒的说道，话语之中，都用上了朕字，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徐安心中一愣，以前赵昕跟他说话从来都没有用过朕字，而现在却用朕这个字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徐安心中不由有些恍惚，但紧接着说道：“如果此时不退，恐怕朝野物议将更加深切，陛下与朝堂的矛盾也更难化解，也恐怕会伤害到陛下在民间的声誉，且此时缓图之，并不是退让，政事堂发布行政命令，这本就是朝野之间的共识，此时阻挡，名不正言不顺也。

    但这并不代表我等便没有了反击之力，诸公以为时间在他们这一边，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陛下难道忘了么，我大宋朝一百七十余处租界之最高长官，可不是州牧，乃是总督也，而如今之新大陆总督毛戡鉴，与礼并不相和，我大宋朝所有总督无一不是来自于皇室宗亲，陛下可从此处着手，改变新大陆之局面。“

    “泰相，你的意思是选一位皇室宗亲去接替毛戡鉴的职务，但是总督虽然名为租界之主，但却并不掌握实权啊？”赵昕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依旧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如今的总督虽然地位崇高，但确实没有什么权利，除了享有司法的豁免权之外，还有就是各种商业上的便利以及在税赋上的分成，不过比例都非常的低，总的来说就是有名无实，所有的权利都是归州牧所掌控的。

    这也是为了防堵宗室权利过大，以威胁皇室而形成的定制而已，所以赵昕才有此一问，而徐安则笑着说道：“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总督虽然并无实权，但陛下却有天下兵马大权，在这本土之地，受朝廷掣肘无处施展，但新大陆却无人再可以阻拦陛下的权力，如今只新大陆，拥兵六万，只要陛下一道手谕，便可将兵权交付于总督之手，到时候手握大兵，那还不是陛下想要如何改，就能如何改了？”

    徐安的这个计划无疑是非常靠谱的，新大陆距离本土数千里之遥，就算总督真的在那里发动的改革，本土也是鞭长莫及，尽管也可以派遣军队，但军权却在皇帝的手里，徐清或许有能力让军队按兵不动，但想要让军队主动出击，还是需要赵昕的手谕的，这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到时候赵昕只需要找一些理由来拒绝，等待时间，便可以让新大陆彻底改头换面，到时候制度一定，徐清想要翻盘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此计甚妙！”赵昕有些激动的说道，徐安的这番话算是说道他心坎里去了，首先这套计策很有可行性，同时也符合规矩，毛戡鉴之所以能够当上总督，本来就是恩赏，于理不合，如今要撤换他，自然也不是一件难事，同时军队归于自己，自己即便想要调动军队，徐清也很难找出理由来劝阻他，自己到时候只要不让军队出动，然后放手在新大陆进行改革，到时候大势已定，徐清又有何能力再与自己去争呢？

    但赵昕心中还是有些顾虑，他看着徐安说道：“泰相，将实权授予宗室，这会不会有些太危险了。”相比起臣子来，皇帝总是更加担心总是所带来的威胁，毕竟如今的宋朝，文臣即便再强大，篡位的事情是万万不敢做的，看看从宋朝以后，几乎没有哪一个大臣敢篡夺皇位的，这于宋朝之后，重文轻武有着很大的关系，而文臣是很难造反的，但宗室造反的却不少，比如说宋朝的宋太宗根据野史记载便是杀死了自己的哥哥赵匡胤，成为了宋朝的皇帝。

    之后明朝朱棣杀死了自己的侄子朱允炆，成为了皇帝，还有宁王之乱也同样是如此，可以说宗室夺权的事情，在中国的历史上总是发生，更加频繁的则是南明时代，那更是许多人为了皇位而你争我夺，最后把明朝那一丁点的元气都给折腾光了，最终导致汉人江山沦陷，变成了清朝，这些都是有史记载的事情，赵昕虽然不知道，但此时的他显然已经意识到，相比起文臣来说，宗室才是他的头号敌人，所以现在徐安让自己放权给宗室，这虽然是一条好计策，但赵昕的心中依旧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