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尘埃落定
因为父母所带来的消息,许多学生的心中也总算开始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许多人纷纷开始重新吃起了饭菜,向往起了美好的生活,廖俊逸在经过长达一个月时间的调养之后,整个人也慢慢开始恢复起来,间或之间还会有一些医生被请到监狱中来给他们看病,这种种的xìnhào无疑是在告诉着所有的学生们,他们离开的时间将近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整个宋朝的朝廷在经过长达三个月时间的大辩论以后,所有人心中的想法都已经慢慢偏向从轻处置这一条了,而对于这些留学生们的罪名,也从最开始的叛国罪变成了里通外敌,然后又变成了滋扰罪,除了个别几个依旧需要承担死刑的后果之外,其余人等,都只是处于级别不等的刑期而已,还有一些人则完全属于无罪释放的行列,只在学校中处于一个惩罚。 这样的判处对于学生们来说无疑是之音,他们其中的人只觉得自己进来之后便是死路一条,除了死刑的那一天可以出去以外,便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出去了,却没想到转机是如此的快,从死刑变成坐牢,又从坐牢变成释放,甚至还有机会重新回到学校念书,天知道他们这些人有多么希望可以回到学校重新念书,消息传来,自然又振奋了无数同僚。 而随后关于那些宋朝权贵欺压普通学生及留学生的处理情况传来,其中很多宋朝重臣、国公之子弟在学校里面欺压寒门子弟的事情开始不停的被人们揭发,许多权贵子弟开始受到处罚,有的甚至被直接开除校籍,离开了学校,这种种处罚下来,也让这些留学生们感到十分的震撼。 权贵子弟为什么是权贵子弟,当然是因为他们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权利,比如说对于普通人,要想上汴京大学,就必须要是个学霸,而对于徐清家的儿子来说,他即便只是个普通人也能上汴京大学,这种特权,即便是现代社会也不能免俗,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人人平等了,可是呢,教育资源的极度不公平自然会让社会越发极端化,在这一点上欧美等过已经是越驱严重,许多学校中的孩子甚至出现了一整个家族全部都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情况,这无疑是一种教育的垄断,也是权贵子弟们所拥有的特权表现。 而现在,宋朝竟然会为了寒门子弟而将这些学生开除出去,这尽管已然让权贵子弟拥有特权,可却很是打击了这些权贵子弟嚣张的气焰,更为重要的是,决定打压这批权贵子弟的人,正是他们的父亲或者是祖辈,刮骨疗伤一般的做法,不得不说是很难想象的,可宋朝却做到了,从这一刻起,宋朝便开始从人治开始走向了法治,只不过这一步走的十分的小,且也十分的不稳,所以并没有人察觉到其中的变化。 又十五日后,监牢之外迎来了大批的学生,其中以留学生为总计大约有上千人左右,今天是廖俊逸等人被释放的日子,从报纸上听闻这个消息的留学生们纷纷从各自的大学赶到天牢之外为这些留学生们接风洗尘,其中还有不少是从河北、河南等地赶来的留学生,除了他们之外,便是汴京之中老师们的代表,这些大学教授们也站在门口等待着,总数大概在二十人左右,这个数字原本应该扩大好几倍的,可这件事终究还是让朝廷中不少大臣颜面受损,甚至还有不少学生要面临转校的可能,这对于许多大人们来说自然是一件不太舒服的事情,所以老师们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太过于招摇的把学生们迎回来,便只是让几名老师当个代表来迎接。 而在他们之外,站在最前面的,便是这些留学生的家长们,经过三个半月的长途作战,此刻他们的模样与里面的孩子们也差不了多少,一个个也是形容枯槁,憔悴的不似人模样了,这段时间以来,为了自己的孩子,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家业,这些父母几乎把所有宋朝汴梁城中士大夫们的房门都给敲烂了,只要有人能愿意听他们讲话,他们便一家家的跑过去,只要有报纸愿意采访他们,他们就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一遍遍的说给他们听,可以说是什么苦都在这三个月里吃了个遍,同时心里还要遭受巨大的折磨,对于他们这些普遍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来说,无疑是十分艰辛的一段日子了。 可今天的他们还是十分开心的,孩子即将离开这地狱一般的监牢,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朝廷已然宣判,整场学社风波将被定性为扰乱治安的方式来惩处,除首犯徐敢当将被秋后问斩,身边三名核心人员要面临五年到十年的有期徒刑之外,其余人等饥皆可以无罪释放,并且回到自己的学校学习,其所犯罪状,将由自己学校来进行处罚,这样的判决无疑是十分仁慈的,面对生天之外的灿烂明天,这些父母只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辛苦荡然化作了灰飞,心中只剩下了对于劫后余生的侥幸和快乐,一个个都无比期盼着自己的孩子可以早日回到自己的怀抱之中,而不是隔着一道铁栅栏互相望着,握着手,却触碰不到自己的孩子。 这群人站在监牢之外,从上午站到了中午左右的时间,这倒不是监牢的问题,而是释放的时间被定在了中午,是这些来接人的人来得早了而已,等到了时间,监牢那巨大厚重的铁门总算被打开了,廖俊逸等人此时早已经梳理好了头发,一个个身上穿着他们刚进来时就被扒去的衣服,神色虽憔悴,可一股劫后余生的笑容却挂满了每一个人的脸上,他们从监牢中离开,长吁短叹之间飞快的奔向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廖俊逸也不外如是,这一个场面被有心人纷纷刻画了下来,第二天也迅速占领了许多头版头条,而对于此时的讨论也从宋朝一地开始传播到世界各地去,其态度自然是各自不同的,不过对于廖俊逸来说,别人怎么看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他,就想回到学校好好上课,再也不去管什么解放不解放的问题了。 一个月之后,徐敢当在皇城口被开刀问斩,所有留学生几乎没有一个去看的,廖俊逸自然也没有,只是在人们的口传中和报纸上看到了徐敢当去世的消息,跟着这条消息的还有他们的家族在当地被清算,全员都被发配到另一个国家的消息,也只有在这一刻,廖俊逸才能在宋朝这含情脉脉的社会之下感受到那刻骨嶙峋的残忍,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残忍,宋朝才能屹立于世界之东,控制着整个世界的脉搏。 徐府家中,徐清坐在一把躺椅上,手上拿着一个杯子,里面有一些烧制好的白酒,味道非常的不错,徐清也是喝的醺醺然,一旁的书童则是在不停的念着报纸,主要内容便是关于这些留学生被释放的事情,徐清听着书童的声音,半睡不睡的眯着眼睛,很是惬意的模样。 这件事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状况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原本以为能够从轻惩处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的辩论从华夷之辨开始慢慢延伸到社会两个阶层之间的战斗,最后还是底层战胜了上层,这实在是让他十分的意外,这也让他对于宋朝士大夫阶级的思想改变状况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不过徐清并不会为此而高兴多久,这件事对于宋朝的影响,是要通过十数年的时间才得以彰显的,并且这只是一个孤例而已,像这样的阶级压迫的反抗,还并没有延伸到整个社会,这注定是无法大规模影响全社会的,只能算是封建社会中的一个气泡而已,之所以徐清会那么认为,就是因为参与这次反抗的人群之中。 绝大部分都是知识分子和士大夫阶层,来自底层的人们基本没有任何的声音,而所有的报纸反应出来的反对声音,也大多数都是大学教授们反驳的声音和来自底层的大学生们的声音,真正来自最底层的声音根本没有一刻传达到所有人的耳朵去,而这个族群恰恰却是最大的,可他们是没有发声权利的。 说白了,这次行动的成功,只是贵族阶层之间的自我清理而已,贫民并没有权利参与其中,也没有主动的想要参与其中,这与真正的反对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所以徐清自然不需要太过担心宋朝社会的发展,起码现在的宋朝,他还是能够抓住他的脉搏的,而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事情也很快占据了朝堂,对于留学生释放一事,自然也就慢慢的被淡忘了,除了当事人依旧刻骨铭心之外,其余人等便也渐渐忘记这一件曾经差点给他们带来权利的事情。 新闻便是如此,一件事情只要得到了解决,人们很快便会忘记这件事情,除非这件事情能够带给人们一些权利,不然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被人们长久记在心里的,就像三八妇女节的设立,人们通常知道这个节日,可他的起源又有多少人知道呢?人类的天性就是喜欢追逐新的事物,所以这件事在平静之后便也慢慢消散了下去,再加上朝堂之上各类官员的表演又那么的精彩,一来二去自然便也无人再提起这件事当年的惊心动魄了。 只是整个朝堂确实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了一些些改变,这些改变看不出来,但却真实存在,比如说在审理有关死刑的案子时,原本直接会判定为死刑的案子,现在会经过十分严格的审核,其中大约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案件都会从死刑变成有期徒刑,这便是这次行动带给士大夫官僚阶层的改变,原本这种宽容只针对与士大夫阶层,而现在这种宽容开始辐射向市井小民,不得不说这也是士大夫内在的改变所激发起来的对于百姓的同情,无论这种同情是否带有特权特质,又或者说是一种不平等的对待,起码对于宋朝的百姓来说,这绝对称得上是一种仁政了。 汴京大学一事就此告一段落,可事情却依旧在士大夫阶层中不停的辐射,远在四川的苏家父子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只不过等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此时的苏轼和他的弟弟苏洵还有他们的父亲苏澈正在眉山上一起学习呢,苏轼此时也年仅不到十六岁,不过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了,根据史书的记载,再过四年,他便会来到汴京参加科举kǎoshì,并一举获得进士及第的身份,从此便踏上了仕途,开始起了他qí一般的人生。 只不过此时的苏轼还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他的弟弟苏洵也才刚刚十三岁,苏门三学士现如今只是在眉山上读书习字的一家人而已,当遥远的首都传来释放留学生的消息时,无疑整个四川的文化界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此时的四川可不像后世已然是天府之国了,此时的四川被无数的崇山峻岭所包围,铁路也根本无法进入这片盆地之中,所以消息的传递也十分的缓慢,而工业化的进程自然也因为道路不通的原因而很难展开,唯有在成都才稍微有那么点工业化的迹象,其他地方则是干脆一片田园风光,与十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经济的落后自然也让他们的文化状态保持着与十年前差不多的状态,所以在面对朝廷竟然释放这些叛国者的问题上,一时之间整个舆论无一不是在痛骂那些当权者和那些大学之中的教授,尤其是徐清更是首当其冲者,说他妖言惑众,乱国,反正什么难听说什么,一副恨不得徐清下台的样子价值称得上是狂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