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过关
新娘念福在屋里紧张得手心冰凉的时候,新郎欧阳康在屋外却紧张直冒汗。 他明明记得他家媳妇没兄弟啊,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帮子俊男帅哥?哥哥弟弟乱称一气,收了他一堆红包不说,还堵着门考较起来。 这个说,“世兄你要进门,先得过我这一关。旁的也不要你做了,就以这新婚为题,做一首五言绝句。” 那个说,“做完了他的诗,还须得对我一副对子,大伙儿才能认你做姐夫。” 又有一个捧出副弓箭来道,“雀屏中选乃是求婚喜兆,不如今也请世兄下场试试。那门上的孔雀已然画好,请世兄退到百步外去试一回。” “箭之后,还请世兄与我破了这个珍珑棋局。” …… 欧阳康被吵得头晕脑胀,根本连题都听不清楚,还怎么答?况且,这么多人,他要一个个的答,只怕考到明天早上也答不完吧? 不过,他是新郎,不管面对怎样的刁难都不能拒绝。这个时候,一个剽悍的伴郎团就体现出他的价值来了。 关耀祖把欧阳康往后一扒拉,气势汹汹的冲到最前,“你们这些人,不要太过分啊。答题可以,一个一个来,最多十道,也算凑个十全十美,再多可不行了,耽误了吉时你们谁担待得起?赶紧拿个主意。” 关公子号称京城一霸,可不是浪得虚名。旁边又有崔浩笑得险,“几位世兄不要客气,其实我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余世兄,听说你的好子订在八月,到时要不要小弟也上门捧个场啊?” 余世兄顿时脖子一缩,把手上攥的一副骰子又搁回袖里。 可饶是如此,欧阳康也得有十道题非答不可。 作过诗,对过对子,箭他没,只在三十步外,扔了两只金钱镖,倒是很准的打中两只孔雀眼睛。 等十道题终于答完,欧阳康已经累得不轻,更兼口干舌燥,连口水也顾不上喝。因为想要进二门,还得继续闯关。 这回的关口是由娘子军把守,出的考题也不再需要舞文弄墨,动刀动枪,以为这样就很容易吗? 错。 当看到寿宁把旺财和一小小的大红衣服捧出来时,欧阳康有点懵。 寿宁告诉他,“旺财是小姑姑养的,所以它今天也要跟着小姑姑嫁过去。但它一白毛是不行的,所以我们特意给它准备了一红衣服,可它就是不肯换,这就得麻烦姑父了。” 欧阳康拎起那小衣服,再看看自家养大的狼崽子,这样的大夏天,它顶着一的白毛,就是修剪了不少都觉得,更何况还要再给它穿上一件? 欧阳康觉得,要是自己是它,也不能愿意。 可眼下它不愿意,自己就娶不到媳妇,所以欧阳大少只好牙一咬,做一回厉害家长了。冲旁边哥们一扬下巴,“去,把它抓住,我来给它穿。” 可寿宁很认真的道,“小姑父,你不能找人帮忙的。” 这……这可怎么办?欧阳康拿着衣服近一步,旺财就退一步。往左走一步,它就往右去两步。看来已经被他手上的衣服虐过,有心理影了。 欧阳康放下脸,沉声道,“站住!” 旺财吓得一激灵,老实站住了。欧阳康大步上前,蹲下就把它的脖子给抱住了。 要是平时,旺财会很享受这样跟主人的亲,可它扭头看着那红衣裳,又委屈的在欧阳康怀里哼哼着,跟小孩一样,写着满脸的不愿意。 欧阳康心一软,忽地灵机一动,把那件狗褂子当作披风似的,铺在旺财背上,两个袖子在它脖子底下一扣,好了! 雪白的皮毛上系着这样一件大红色的小褂子,倒也相映成趣。 旺财拼命扭头看着自己的背,感觉也很是新奇。 寿宁皱起小眉头,“这样也可以吗?” 欧阳康挑眉轻笑,“谁规定了狗就得跟人一样穿衣服的?它喜欢这么穿,谁管得了?” 好!一众伴郎拼命鼓掌,“狗都没意见,人还能有意见么?快放我们过去,上新关吧。” 新关在三门跟前,施贵早等在这里了。边摆了一个大石磨,还有泡好的黄豆等物。 欧阳康心说,怎么连他也要为难自己,却见小舅哥颇为不好意思的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爷爷的意思。他要姐夫你也磨一回黄豆,知道表姐从前做豆腐的苦,后好好待她,可别让她受了委屈。” 这话听得众人无不动容,欧阳康二话不说,挽着袖子就上前推磨了。 石磨甫一入手,他便觉出那份沉重。施贵拿着个小竹箒,一面把石磨上的黄豆扫进磨眼里,一面虔诚的用他们怀安家乡话念念有词。 “做豆腐,不怕苦,千颗百颗磨成糊。磨成糊,点上卤,一盘一盘都有福。都有福,入你口,进我腹,能调百昧且不贵。且不贵,莫轻jiàn),食时当记做时苦!” 少年仍带青涩与稚嫩的声音在欧阳康耳中回响,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讲叙着一个最朴素的真理。 一盆子黄豆磨完,他已累得满头大汗,而这才仅仅是完成了做豆腐的第一步。 欧阳康认真对施贵道,“回头把这桶豆浆送我,我要记住这桶黄豆的味道。” 施贵道,“那我帮你做成豆腐花吧,虽然我做的没有爷爷和表姐好……” 欧阳康笑着摸摸他的头,给他一个大红包,“那就多谢表弟了。” 进了三门,就到了念福的小院跟前,此时只剩最后一题了。 三根一模一样的红线从门缝里伸出来,捏在永宁公主的手上。欧阳康只看着场景,就瞪大了眼睛。 这三根红线里肯定只有一根连着念福的手,这题应该是让他把媳妇给选出来。可这还隔着门呢,连半点声音和形都瞧不见,他要怎么选? “慢来,慢来!”忽地,一个气质出众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子侄,抬着几只大箱子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他们眼中明显还带着赶路的疲倦,但脸是干净的,衣裳鞋袜也全是新的。收拾得整整齐齐,明显是来道喜的。 旁人不认得,可永宁公主的驸马林长安却是立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舅舅,您来了京城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永宁公主一愣,她知道自家婆婆出自那个鼎鼎大名的申家,是以生得她相公弟兄两个都一表人才。可申家在京城的人不多,行事也极低调。永宁也是当年大婚的时候,知道申家曾派人送了礼来,可这位申家舅舅她却也是头一回见到。 瞧这人物,满京城也只有沐劭勤能压他一头了,不过以人家的年纪而论,却是鲜有敌手。 “永宁,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见过舅舅。”林长安一催,永宁顿时反应过来了,她虽是公主,可成婚多年,在外头极是给驸马面子。尤其还是舅舅,更加要以礼相待。 可申伯纶却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今我等都是来作客,当以新人为重。”他看着永宁,很是尊重,“不知公主可否赏脸,把这最后一题的机会让给我?” 永宁素来聪敏,瞧人家明显一副来捧场的模样,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多谢。”申伯纶转而看向欧阳康,目光慈和,“早就听说状元公能文能武,更兼音律绝妙,我这儿有一张老琴,想请状元公抚一曲,可好?” 这比起三根红线来认人可简单多了,欧阳康躬回了一礼,“但凭所命,不敢推辞。” 可申伯纶却给他也回了一礼,“郡马不必客气,我虽虚长不少,但与你也不过是平辈论交而已。” 呃……媳妇辈份大,自己也跟着沾光了。可等到申伯纶带来的琴搁在欧阳康跟前时,他不敢弹了。 “这,这莫非是李公琴?” 此言一出,场中稍有见识的贵族子弟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李公,单名一个亮字。他原是前朝皇族的一位皇子,博学多才,尤善斫琴。因出高贵,他制的琴极为考究,非三年不成,故此传世数量极少。 苏澄也是善琴之人,常思一睹李公琴真容而不得,对徒弟讲解颇多,故此欧阳康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申伯纶却亲手替欧阳康燃起一炉香,微笑道,“若是弹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会让你接走新娘的,你看着办吧。” 香气清清袅袅,似花似叶,极是好闻。 欧阳康更加震惊了,喃喃道,“传说李公每制一琴,就会炼制一炉香料。清芳淡雅,似花似叶,名曰引凤香,莫非,就是此物?” 申伯纶赞道,“郡马好见识,今您与郡主大喜之,非此香也不足以应景,还请赐我等一曲,以圆此意。” 欧阳康没什么可说的了,微闭了双目,静一静心,开始弹奏。 或许他不是一流的琴师,但前有那么好的琴和熏香,后有他的一番拳拳心意,一曲弹得依旧是美妙无比,几可绕梁三。 一曲终了,申伯纶笑道,“郡马既能弹得如此绝妙好音,这琴和这匣香索就赠与你吧。” 啥?欧阳康惊呆了,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可申伯纶接着让子侄把其他几只箱笼打开,更加大手笔的高声道,“区区之物,就给郡主添妆了。” 欧阳康下巴砸地下了,这区区之物可比他那张琴更加贵重。编钟,里面居然还有编钟! 屋里有人道,“郡主说,多谢申家表哥的厚赐。不过郡马,你还得从那三根红线中选出郡主来,才能开门相迎。” 吧嗒,欧阳康的下巴合上了。比起什么古琴古董,还是媳妇比较重要。 可他要怎么选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