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星曜 1

    猨翼山自与外边世间相隔离，除了那两日燕非徒、墨慎入山刺探，每日看似都是波平浪静。百里飞廉知道，玉场中人毕竟大多是朝廷钦犯，无论犯下何罪，是否有冤屈，多少在心中埋下对朝廷的不满，外边也多有仇人。习武多年之后，众人自恃武功，心中所想的已有很大不同。当初为打发时间的无心之举，后来不算役满出山的兵士与释放的囚徒，光这猨翼山中都有数以百计的弟子，不得不创建星曜门，以门规管教弟子。但他终担心有朝一日门下弟子出山与其他门派特别是替朝廷执掌江湖的义王府乾坤派生下龃龉，挑起事端。即便自己在世时或许可以管教住弟子，将来自己去世后，百里追风、百里流云二子未必能控制住局面，到头来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患。星曜门现如今虽有众多能人，与单独某一门派相比，可以数量取胜，但并没有登峰造极的武艺，将来若形势有变，光凭着猨翼山长城与林中的蝮虫，是难以抵挡几大门派联合攻山的。他便不再亲自传习武艺，转而寻求绝世神功，以图自保。

    百里家有一套天魁剑法世代相传，而星曜门中诸位前武将也均有自己征战沙场的功夫，但凭这些武功让星曜门真正在江湖中称雄还远远不够。门派百里飞廉派人重金购买江湖上的武功秘籍百余部，在府邸之中，花费三年时间博采众长，融于自己的天魁剑法里，与百里追风、百里流云二位公子不断切磋修正，形成一套全新的剑法。

    这日，剑法完成，他走出房门，立于花园之中，顿感天地宽阔，一股奔腾之气直冲云霄，他将二位公子招来，说道：“追风、流云，为父这三年悟剑终于有所成就，练成一套全新的剑法，我将它定名为星曜剑法。”

    “恭喜父亲！”二人说道。

    “星曜剑法分周身为十二方位，共有十四招主式，九十四招辅式，一百四十四种变化。”说着，百里飞廉将一百零八招一一演示开来，看似寻常并不奇特。

    “这些都是寻常招式，并无出奇之处啊？”百里追风看完一遍说道。

    “追风所言不差，关键在于主招与辅招组合而成的一百四十四种变化，运用于周身十二个不同方位，效果将大不相同。”百里飞廉凝神静气，将剑直直举在胸前。“看好了！”花园之中乍起银光，紫微剑寒光烁烁如蛟龙般游走，又疾如电闪流星，主招辅招相连之后变得出神入化变幻莫测。

    “星曜剑法精妙至极啊！这一百四十四种变化中，有许多组合看似不合常理，却能出奇制胜。”百里流云叹道。

    “你二人可一起上来试试这最终定下的星曜剑法的威力，只管将你们平生所学都使出来。”

    “谨遵父命。”百里追风、百里流云拔出追风、流云二剑，站到百里飞廉左右两侧，互使了个眼色，一个直取上盘，一个直击下盘。兄弟二人自小朝夕相处，一起学武练剑，自然是十分默契。

    百里飞廉两步跨向百里追风，将追风剑震开，又一挺紫微剑直刺咽喉，追风往后撤了步，举剑要挡，百里飞廉乘此机会转过身横扫一剑，百里流云稳住步伐，上身往后一仰躲开剑。百里飞廉后脚一蹬，腾空扑向百里流云，同时手腕一翻剑锋逆扫回来。百里流云就地一个凌空侧翻用剑护住周身，而另一边的百里追风因为百里飞廉扑向百里流云，空刺了一剑。百里飞廉脚一落地，顺势蹲下，就地反过身来横劈百里追风下盘，百里追风一跃而起躲过，紫微剑划了个大圈扫到刚侧翻落地未稳的百里流云。百里流云躲闪不及，剑锋已到，贴着腿停住。

    三人都收了剑。

    “父亲的剑法实在厉害，攻守合一兼顾各个方位，再多几个孩儿一样水平的人也未必敌得过。”百里流云说道。

    “我们百里家与星曜门的平安长久，就全倚仗这套剑法了，今日就从十四式主招开始，教你二人练此剑法，你们可要用心去学。”

    “孩儿必当尽心学剑。”百里追风、百里流云答应道。

    “此剑法为父并不打算传与外人，不说杨忌、高讳、文禁、卫咎、贾夷五位叔父，即便是你们的meimei暮雪也不会传她星曜剑法，你们也须切记轻易不可在外人面前使出此剑法。无论什么剑法，知道的人越少，越显得剑法高深，也越难破解，不得已出手之时，致胜的把握越大。”

    “父亲说的有理，虽然我们与文禁、卫咎诸位叔父关系甚好，可以托付生死，但他们终究还是外人，门中弟子也已有许多人学习我们家的天魁剑法，父亲作为一派掌门自然要另有一套绝技在身，才可攘外安内。”百里追风说。

    “我便是如此想的，我虽与你们的诸位叔父以及门下弟子披肝沥胆坦诚相待，他们也敬我如兄长父亲，但未来我百年之后，你们二人之一继承掌门之位，或者你们的子孙继位之后，许多事情未必是现在能预料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父亲远见卓识，孩儿万万不及。”百里流云佩服不已。

    “但是父亲为何要将暮雪meimei也排除在外，她毕竟是我们百里家的人啊？”百里追风问道。

    “江湖凶险，越是身怀绝技，越是引人注目，不招自来的事情也会越多，你们是男儿，要有一番作为必然要经受磨砺，而暮雪一个姑娘家习武只是防身，会使天魁剑法已足矣，功夫越高反而今后越加痛苦。二来，她终要嫁人，前些天已定下与长生门洛忘川的婚事，洛忘川的功夫传说深不可测，若暮雪又将星曜剑法传给他，对暮雪，对我们星曜门都未必是好事。”

    百里追风、百里流云未必能完全懂得父亲话中的意思，只是觉着父亲考虑的比自己周全，他如此决定必然是对的。

    百里飞廉见二人不再说话，便舞动紫微剑，重新将十四式主招演示了一遍。二人执着追风、流云二剑，依照父亲的样子，一招一式地使出。正如萧无赦所说，两位百里公子都是世间罕见的武学奇才，天赋异禀，百里飞廉刚才演示全部的一百零八招时，二人便已记下，仅这十四式主招更不再话下，使出来与父亲无异。百里飞廉看着满心欢喜，十年前受皇帝命，仓促出战招致惨败，使家人陷于不幸，现如今二子一女长大成人，皆是人中龙凤，或许是上天的一种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