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功课
凭着迟不晋那驱使二十一支笔的“不俗能力”，他与孙瑾瑜终在郑大钧返回开阳峰顶前赶完了功课。 傍晚，郑大钧回到了开阳峰顶，只是他一脸沉默，面色有些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下棋可以算得上是他在这世上最讨厌的事，今日和陆杰拼杀棋艺多半是既烧掉了他的半个脑子，又被打了个几比零。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步入石室阁，孙瑾瑜与迟不晋见是他来了，恭谨的起了身。 只听他问道：“老五，你已经熟悉了一天了，开阳峰的生活还算习惯吗？” 孙瑾瑜点了点头，十分淡然，道：“谢师傅关心，过的还算习惯。”他倒是丝毫不紧张，似乎忘了自己的功课大半都是迟不晋的秘法所解决的。 郑大钧异常的神态，二人自然是看在眼里。孙瑾瑜刚认识他一天，虽也发现了一丝异常，却还是按照以往的作风性格，回答的十分随便。 迟不晋早已是心知肚明，师傅多半是找陆师叔比棋，输了个精光，此刻定然是十分的不快。他在心中默默念叨，老天啊，老天，你可保佑我俩千万别撞师傅的枪口上了。 郑大钧扫视了一下书桌，目光落在了两叠厚厚的纸上，问道：“你们已经抄完了？” 迟不晋有些慌张，手心攥出了一把汗，支支吾吾道：“是……师傅，已经，抄完了。” 反观孙瑾瑜，倒仍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师傅，已经抄完了。” 迟不晋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孙瑾瑜，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孙瑾瑜竟然能够说谎说的如此镇定，这小师弟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两人截然相反的神情看的郑大钧直皱眉，这俩小子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他指着迟不晋，一脸严肃，道：“老三，把你抄写的拿给为师瞧瞧！” “是……”迟不晋动作缓慢，捧着他那叠纸递给了郑大钧。 郑大钧看了他一眼，抓起一把纸，瞥了几下，放了回去，点头道：“唔，还行，拿走吧。” 迟不晋听了这话，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那种油然而生的轻松感便像是压着自己的万吨巨石突然消失了一般，他庆幸自己没有触到霉头。 “瑾瑜，你的呢？” 孙瑾瑜动作无异，毫不拖沓，如平常般轻快，不及数秒，已然捧着纸恭谨站在郑大钧面前。 郑大钧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拿起面上的一张，仔细的瞧了几下，本就严肃的神色不知怎么了，变得一脸铁青，他把那纸重重的抛向空中，吼道：“这写的是什么东西！字迹歪歪扭扭，是为了应付我才赶的工是吗？！心态尚不端正，如何炼的了这正气浩然的四象玄清功？！又如何去护卫正义长存天地间！一字不正，何以正己？！小我不正，何正天地？！” 孙瑾瑜捧着纸的手抖动了几下，一言不发，任由郑大钧口沫飞溅。 郑大钧本以为孙瑾瑜会为自己辩解什么，谁曾想他却是板着张冷脸，一句话也不讲，看的郑大钧更是生气，低沉道：“老五！罚你抄一千遍！没抄完，不准吃饭！” 一千遍？！没抄完还不能吃饭？！孙瑾瑜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了郑大钧一眼，便又沉默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迟不晋却是走到了前面，单膝跪地，道：“师傅，不可，你别罚小师弟，这一切都要怪徒儿，你罚徒儿吧！”。他用驱物之法勉强工整完成了一百遍，可惜到了后面那百遍，手劲使得也已七八分了，自然质量是无法保障了。如此算起来，他确有一小半的责任；再者，那可是抄一千遍，一千遍便是几十万字的巨量，没有个十天十夜怎么写的完？于情于理，他都得挺身而出，说清事情的真相。 “喔，莫非是你和老五的调换了？”刚才郑大钧瞧见了二人反差巨大的神情，再加上他对迟不晋的了解，他便猜测，迟不晋有可能是拿着孙瑾瑜完成的功课来充数。 “不是……不是这样的……”迟不晋无奈的不知说什么，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孙瑾瑜抢了先。 他道：“师父，没有，师兄那功课完完全全是自己写的！只是因为，弟子过于追求速度了，才写的这般歪七扭八，与师兄却是毫无关系。抄一千遍这是对弟子应有的惩罚，弟子愿意领罚。” 迟不晋转过头，看着一脸凛然的孙瑾瑜，却又有了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一种想法，这孩子，怎么能露出这般坚定的表情呢？ 他舒了口气，理顺了思路，道：“师傅，实情便是，弟子以驱物之法使用多支毛笔同时抄写，顺便帮小师弟也写了，是我没有带好头，请师傅责罚我！” 郑大钧一脸诧异，看着迟不晋，久久未有言语，他这个徒儿何时也有了这股子坚毅？ 他怒气已消大半，自知刚才多是气话，缓声道：“刚才是我气昏了头，老五，我要与你道歉。但你们二人这做法着实不对，你们虽然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但应该明白我让你二人做这功课的用意。” 孙瑾瑜与迟不晋同时道：“弟子明白！” “既然明白，那我也不罚别的了，将这功课再做一遍，一定要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给我完成咯，限时五天。五天之后还不能完成，那我可就真的要惩罚你们二人了！”说到这，郑大钧的语气又严厉了些。 两人又齐声道：“是！” 郑大钧点了点头，出了石室阁，沿着小溪向东边走去，他还得去看看其它人炼的如何了。 郑大钧走了约一个时辰，石室阁里却再未响起一句人声。孙瑾瑜全神贯注在抄写四象玄清功上，迟不晋倒是十分的纠结，自己是否应该再用驱物这招呢？ 这时间，孙瑾瑜工工整整的抄写完了一遍，迟不晋却连一篇的一半还未抄完。 孙瑾瑜偶然瞥了眼迟不晋，看他那寸步难行的艰难样，便知，这人又是在想什么歪心思了。 孙瑾瑜停下了笔，道：“三师兄，你还是省省小聪明，认真写吧。要是再出什么岔子，师傅可是要重罚了。” 迟不晋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师弟，又要写一百遍啊！好痛苦呀！”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神情突的一扫刚才的萎靡，问道：“对了，小师弟，你刚才递给师傅那叠纸的时候怎么能保持的如此镇定？我可是快被吓出一身汗啊！” “有吗？”孙瑾瑜回忆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敢肯定的说道：“似乎有这事。” 迟不晋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他一脸坏笑，问道：“老实交待，以前是不是经常说谎，所以现在练就了这种本事。唉，不像我，每次撒谎总能被看出来。” 孙瑾瑜摇了摇头，道：“哪有？我可从来不说谎。” “你可别不承认，那你刚才是咋的一回事？” 孙瑾瑜又在脑中仔细的回想了一遍，道：“你说刚才啊？我没有撒谎啊。” “你看看你，明明撒了谎还不承认。你说，那些到底是不是你抄的？” “大部分不是我写的，但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师傅的用意是让我们牢记四象玄清功法，而不是应付他。那自然记住了就算完成了功课，我在抄写之时就已记住了，心里又何须有愧呢？” 迟不晋看着如此理直气壮的孙瑾瑜，脸上就写着三个大字“不相信”，道：“就这几遍你就记住了？我不信，你背一次我看看。” 孙瑾瑜知道迟不晋不会相信，早已做好了准备，便道：“你可听好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如是……………………” 迟不晋边听边与书本对照，待其背完，已是惊的合不拢嘴，口齿流利，断句准确，毫无别字，顺序井然。真没想到，如此艰涩难懂的功法，孙瑾瑜只抄了一两遍，就已经记住了。 尔后，孙瑾瑜更是就自己的理解，将这四象玄清功法解释了一遍，只是这次出现了些许停顿，没有刚才那般流畅。可就是这般，也足够让迟不晋汗颜的了，自己来了三年，看了三年，所知道的却还不如一个刚来一天的小孩。听了孙瑾瑜这般言论，他顿时茅塞大开，先前一些难以理解的地方也懂了个七八分。 迟不晋惊叹于孙瑾瑜的天份，由文及武，道：“师弟，没想到你藏的这么深啊！来，让师兄我试试你的修为如何！”说罢，迟不晋口中振振有词，轻喝一声，向着孙瑾瑜拍出一掌，一道微弱绿光闪过，孙瑾瑜躲之不及，被打倒在地。 迟不晋惊呼：“师弟，你没事吧。”他赶忙起身离了坐席，跑到孙瑾瑜身旁扶起了他。 孙瑾瑜轻咳了两声，借着迟不晋的力慢慢站立起身，道：“师兄……咳咳……不打紧的，不打紧。” 迟不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孙瑾瑜确实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却已布满疑云。看孙瑾瑜刚才那番模样，应该不是躲闪不及，应是根本无心阻挡。若是实力稍强或是稍稍逊色，那也不至于被弹倒在地，莫非…… 他一脸歉意，道：“师弟，我刚才没控制力道，失手了，还请你莫怪我。” 孙瑾瑜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一下，迟不晋恐怕已经摸出了自己的底细。 迟不晋又问道：“师弟，你刚才为何不出手呢？” 孙瑾瑜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师兄，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其实，我仍然处在凝气期中，出手又有何意义？” 凝气期？！迟不晋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理解力如此强大的人，修为却是凝气期……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孙瑾瑜摆出了原来那张冰冷的扑克脸，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继续四象玄清功的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