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6 回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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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氏派人接葛娘来皇城时，特意给她家送了一只刚下过崽儿的山羊，葛娘的女儿每喝羊，听说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娘没了，觉得天都要塌了，她来王府前，婆母、丈夫都夸她，说她是家里的福星。她一到王府，江家给她家四间砖瓦房，这在庄子里可最最抢眼的。娘家父母都是江家的家仆，连她兄嫂也在江家当差。

    眼瞧着到手的好房子就要没了，怎不让她着急。

    娘疯了一般的挤压着部，“怎么就没了，怎么说没就没了……”一边挤，一边发狠似地发泄着，急得泪珠子就滴落下来。

    有丫头站在院子里，禀道：“王妃，老王爷请你去静堂，要与王妃议事。”

    素妍瞧了一眼，不是她冷漠，而是葛娘原就原是来做娘的。没了自然就做不成娘了。她一早说过，帮她把耀东带到三岁就放她离开。三岁后，她是准备自己带的。

    她曾听人说过，许多太太、把孩子交给娘后就不大过问了。结果孩子们大了，待娘比对亲娘好，她可不想犯同样的错。

    素妍见白燕喂的糖水也差不多，抱起耀东。耀东不满地“咔”了两声，往素妍怀里趁着，似在寻吃。素妍道：“白燕回头帮娘收拾一下，待她家里人到了，送她出门。记得给她十两银子。”

    就算没了江家许诺的砖瓦房，这十两银子对她家来说，也能做不少事了。

    大丫头一月才一两银子的月例，近四个月的娘，她给十两银子。算是恩厚了。

    江家有钱。那是江家的。

    江家给娘家的砖瓦房。原是说好，让她侍候耀东满三年就送的。如今还不四个月，素妍给了十两银子。也算是最大方的了。

    她抱了耀东，携了白芷、青嬷嬷往静堂去。

    时近晌午。静堂的丫头们摆上了一桌午膳。

    凌薇又唤了凌老爷父子过来一起吃用。

    一见到耀东，凌薇拍着巴掌，耀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扁着嘴贴在素妍怀里。

    凌薇道：“这是怎了？”

    青嬷嬷见素妍不答，瞧了眼老王爷。

    耀东“咔”了两声，一副要哭的样子。

    青嬷嬷道：“本来上有伤就不大舒服。没想娘因前儿的事儿受了惊吓，竟回了，如今一滴也没了。这大半，世子也没吃上一口，丫头们喂了三回糖水，正饿着呢，见谁都蹭。”

    凌薇面露诧色，“受伤了？好好的……怎么连也没了？”

    老王爷坐在那儿，看着小小的耀东，这么大的孩子只管吃了睡，睡了吃，可现下居然面露不悦。

    凌薇道：“耀东，来，抱抱。”

    凌老爷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这孩子是凌薇的亲孙儿，算得与他是亲近的，“世子怎会受伤了？”

    老王爷一脸窘色。

    青嬷嬷简单干练地把叶氏和叶海月做的事给说了。

    凌大爷惊道：“也太狠了，这才多大的孩子，就往孩子上扎绣花针，这……”

    许多事也是闻所未闻的，倒听说乡下有虐待孩子的后娘，却没听说还有这等事的，不过几月大的孩子，就往人后背扎绣花针。

    青嬷嬷道：“出这等事，老奴是琴瑟堂的管事嬷嬷，自要处罚白莺，没想娘被吓着了，昨儿水就见少，不曾想今儿干脆没了。世子上有伤，原就没往瞧着欢喜，如今越发黏人了。”

    凌薇见耀东不欢喜，也不强行抱他过来，“还得尽快找个娘才行，便是大人也经不住饿，何况是这么大点的孩子。”

    青嬷嬷欠了欠，“遣了丫头与大管家的打招呼，老奴去问问，家生奴婢里可能寻出娘来。”

    素妍抱着孩子，怀里的耀东饿得不轻，这会子含住素妍的衣裳“叭叽”，小嘴不停地蠕动着。瞧得凌薇也跟着皱眉头，虽是小孩子，这头与衣裳还是分得开，这会儿连衣裳都给吃上了。

    素妍问：“父王叫我过来商量什么事？”

    老王爷也没了心，可该说的还得说，“卫州那边修渠铺路的银子快没了，你再帮我凑些银两来。还有三个月，那边修渠的事儿就要结了。各县都欠了款项，我再让人梳理一下，还差多少钱再与你说。”

    素妍起，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凌薇，“婆母，我回去取银票，你抱会儿耀东。”

    凌薇抱着耀东，起来回迈着步子，还没走几步，耀东扯开嗓子开始大哭起来，凌薇怎么哄都不管用，他依旧是哭。

    凌老爷道：“许是饿了，要不遣个人出去，先寻个有的女人上再说。”

    白芷道：“王妃已经遣了丫头回江家，江家大房两位的小少爷比我家世子稍大些，老太太最疼世子，许能先挪借一个来。”

    凌薇看着哇哇哭的耀东，“真是可怜！上还有伤呢，如今连也没得吃。”仿佛她的心也跟着碎了，宇文琰小时候就受了叶氏不少冷眼。连件衣服都不给他做，而今耀东这么小，就被人使坏伤害。

    素妍取了银票，清点了一番。看也差不多，折回静堂花厅，递给了老王妃，又从凌薇手里接了孩子。耀东哭得沉了，素妍低声宽慰了几句，他哭得轻了些。

    老王爷接了银票，却见有块布幡，面露探究。

    素妍不紧不慢地道：“父王，这是一百万两银票，有些是郑晗捐的，一并兑换成银票。布幡上写的是‘皇城义商郑晗捐黄金五万两！’五万两黄金，是名jì)李雪姬的赎银子。”

    凌大爷道：“当真稀奇。”

    素妍瞧了眼老王爷。“父王可别多想。这些钱干净着呢。这天下开青楼、歌舞坊的人多了。有谁捐了银子给卫州修渠铺路的，郑晗原开了一家歌舞坊的，她还给坊里的姑娘们开月例银子。从五两到五十两银不等，这能是寻常青楼可比的么？她坊里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的，对于提出买贪欢的客人，是能用棍棒赶走的……”

    凌薇听慧娘提过郑晗的事，说是个奇女子。

    此刻又听素妍说这些，凌家父子只觉稀奇非常。

    老王爷道：“卫州正缺银子呢，虽是女子，倒当真担得‘义商’二字，这钱我收了。妍儿回头再替我备些银两，等到五月末、六月初，还得花笔银子。还有卖官田的事，你也得替我拿个章程出来。”

    素妍轻轻摇摆着，尽量让怀里的耀东躺得舒服些，“这事儿我一直想着呢。只是琐事太多，也没时间静下心来细想。”

    她吞了口唾沫，“家里是再没银子了，还能卖些钱，阿琰和我手里还有早前买下的私田，可以高价售卖出去，能变卖些银子。卖官田的事儿，我迟迟拿不出章程，事关重大，我又不能以一己之见就定夺下来，总得了解卫州百姓的民生，早前让大管家和白菲、童英留心着那边的事，好歹让我见着他们几个才能定下。”

    她不能闭门造车，卖官田的事可大可小，关连着卫州的安宁、百姓生计，正因如此，她虽有一些想法，却不能贸然做出决定。

    丫头们鱼贯进入花厅，不多会儿就在案上摆了一桌子丰盛菜肴。

    老王爷见凌老爷与自己的年岁相当，唤了声“凌舅兄”，“坐下一起用膳！”

    凌薇瞧着不当，对素妍道：“把孩子给我，你先吃些。”

    素妍垂头看着怀里昏昏睡，即便睡着还时不时抽泣一两下的耀东，“婆母先吃，我再抱他会儿。”

    白芷道：“王妃，把世子给奴婢抱会儿。”

    素妍小心地将孩子交给白芷，现在连她边的大丫头都学会如何抱孩子了、哄孩子，侍候孩子泡澡、换尿布。连青嬷嬷也常打趣她们“待你们当了娘，也不用学了，如今王妃生了世子，你们正好都学学。”羞得大丫头们一个个脸泛红霞。

    素妍刚坐下，紫鹊带着江家三少爷的娘就到了。

    一进院子，紫鹊笑道：“老太太一听葛娘的回了就着急，立马与大打了招呼，让三少爷的娘过来几世子。老太太说，这一时半会儿要挑个好娘怕是不易，让先用着牛娘。回头老太太、大太太挑了好的再让人送来。”

    紫鹊后跟着个妇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打扮倒也光鲜、干净，一看就是利索人。

    白芷道：“娘快随我去偏厅，世子都饿坏了呢。”

    耀东终于有吃，被牛娘抱在怀里，咕噜噜地吞着汁，睁着大眼睛看牛娘，许是心里还好奇着，怎么这个人变了。

    素妍与凌薇都搁下碗筷，随了耀东到偏厅。

    看着吃得香的耀东，凌薇道：“这孩子当真是饿坏了，听听那声儿，吞得这么响。”她瞧了一眼，想到耀东竟因着宇文琰不是叶氏亲生子的缘故也跟着被虐待，心头就升起一股子怜惜，要是早说破这事，耀东也不至被人伤害。

    素妍问紫鹊：“牛娘来我们这儿，三少爷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