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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诺戏三生(十二)

    山下的世界色彩斑斓,与之相比山上的日子便寡淡得如同没有滋味的白粥,慕磊跳起来戳了戳一串串悬挂着的灯笼,引得灯笼上的白雪簌簌地落了他一身,他骂骂咧咧地说了一串话但脸上却仍旧挂着微笑——他是喜欢这种充满世情味的生活的。

    慕磊跺跺脚,将身上的雪抖落却仍然摆脱不了围绕在周身的寒意,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干脆先去喝一场!”

    在酒馆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酒楼楼下的世俗凡尘,听着在耳边盘旋着的独属于山下的欢闹声、吵骂声、叫喊声,感受着从灯火深处吹来的风——沾染上了着世俗的味道,似乎连风也都带着熏人的醉意。他越发不能理解像爹、像那个臭小子那样在避人深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这样喝了多少酒,又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到天上的星辰寥落了不少——是时候该回家了,但是他还不想回去,山下多热闹繁华啊!充满了nongnong的温情味……自从开始记事以来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温情了……为什么父亲会不喜欢他呢?他又开始这样胡思乱想了。他本以为只要他做到了最好便能够获得父亲的赞赏或者是哪怕换得一个稍微近一点的距离,而不是在他眼中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与其他地址并没有什么差别。在他的记忆中母亲去世得很早,他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爹似乎和他越离越远,幼时还会抱抱他然而到了现在似乎连对他说一句温和的话也成了奢望……

    慕磊摇了摇头,将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通通抛出脑外,在桌上留下了一贯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但各家门前的灯笼依旧高高地照耀着,带着一种热闹余温。

    随着自己的记忆走到了山口,冷不防地听到一声“师兄”,清冷的声音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乱叫什么……”话还没说完,一道逼人的寒气便突然而至,瞬间白光像闪电一样划过!

    发髻被斩断,如若不是他刹那间回神躲过,此时他恐怕就到阎王爷那儿去报道了!微醉的酒意立即被吓跑,浑身的rou似乎还在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他定了定神,一眼便望见了那个刚才开口叫他的瘟神,黑发青衣,苍白着脸像鬼一样地站在黑暗中,嘴边还沾着几丝血迹,啧!大半晚的吓谁啊?!等等……血渍?!刚刚那一刀——

    他这才看清在另一方的黑暗中隐匿地站着一个黑衣人,全身黑如子夜,怪不得方才他没注意到……

    “他奶奶的,就是你刚才暗算我?!”慕磊一看清那人的位置便开始破口大骂,然而话刚一出口他又想起先前慕仞謵鬼似的开口叫唤,突然间便醒悟了过来:“你他奶奶的又暗算我!”

    慕仞謵没有说话也来不及说话——黑衣人已经开始了新一波的攻击,与此同时慕磊也一把抓住了慕仞謵往山里逃去。

    “别以为我会管你死活,要不是你耍诡计把本爷牵扯进来,你死在我面前我连眉毛都不会抬一下!”他只是胖并不是蠢,再加上与这家伙这么久的接触,那一声师兄绝不会只是招呼他那么简单——是为了向黑衣人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为说明就算慕仞謵死了,但有人看见是他下的手,他这一辈子就只能躲在黑暗中,说不定还会借此顺藤摸瓜找到他的老窝!

    除了逃还能有其他办法吗?!这小子真是个瘟神!慕磊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只能选择逃跑这一办法——开玩笑!对方是个成年人,他们两个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在身高、体力、力量上都与对方有着天大的悬殊,没脑子的人才会去硬碰硬!

    “……你若是再大叫,对方找到我们便更加容易了。”即使是被拉扯着逃跑,慕仞謵仍旧不见一丝慌乱。

    慕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声音却是放轻了不少:“他怎么会知道咋们逃跑的路线——这回山的路可是错综复杂啊!”——他们只是凭着熟悉地形而拉开了距离,但威胁并未解除。

    慕仞謵看了看脚下,漠然道:“多亏了师兄清理了一些‘路障’。”

    上山的道路并没有人刻意地清扫,因而多是白雪覆盖,枝木乱横——他们的很小心并且刻意在树林里面各种绕圈将脚步走得凌乱脚印在这种情况并不能成为指示的路标——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有一些不规则的山路干净无枝岂不是引人眼目?

    慕磊无话可说,但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那你怎么不拦我?!”

    男孩斜睨了他一眼,并不开口,意思似是:我能拦住你吗?恐怕我越拦你便越是踢得卖力。

    他暗啧了一声,听着身后似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越来越急:“你小子平日里的花花肠子哪儿去了?这时候快想想办法啊!你要是可别拉着我!”

    慕仞謵突然挣脱开了手,停在了原地。

    “唉?!你这时候干什么?!小祖宗,再不跑那人就要追上来了!”

    慕仞謵不为所动,只是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闪动,然而一眼望去却仍是深不见底的幽邃:“那么,至少现在按我说的做。”

    黑衣人来到了方才慕磊他们所在的位置,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似乎发生过争吵的样子,脚印印在雪上来来回回,凌乱而散漫。突然增多的树枝四处横斜只是……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并非是毫无破绽:树枝岁看上去是均匀放置但一路过来此处突然聚集的树枝很明显是刻意为之,细看之下有一处树枝似乎是匆忙中摆放,寥寥无几,而另一处却向着各个方向延伸横斜。

    眼中的嘲讽愈盛,黑衣人头也不回地向着树枝最少的方向奔去。

    山林中寂静无声,似乎都沉入了黑暗中。

    待黑衣人离去后一阵,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他走了吗?”

    “走了,那条路是通向山顶且最绕的路,前方又无指示标,多半此人会迷路,但是也不排除他没看见我们的脚印会返回来的可能性,我们最好快点离开。也最好把我们的鞋脱下来走。”慕仞謵眼中充满着和方才那人一样的嘲弄。

    “走走走!趁着他还没回过神来,我们赶快走!”慕磊压低了声音道。

    其实这么多树枝摆放的位置只是随意为之,真正通向暮门的道路其实并不在树枝横斜之中,他们只是选了个四方皆可的位置随意地扔上树枝,然而通向暮门之路可不是只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慕仞謵连踢了几下树干,树上顿时扑簌着掉落下了积雪恰好能将他们摆的大部分树枝给掩盖——虽不至于全部藏进雪里但这样也更加自然至少会让那个人迷惑一会儿,思考这里他到底来过没有。

    慕仞謵无所谓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残雪,凭着记忆快速离去——他们以错综交织的树干与黑色的夜幕为最好的屏障。

    看着前方的背影,慕磊心中泛着难以言表的情绪:他承认心中有点对这小子的敬佩,但是更多的却是厌恶——于一开始只是厌恶他夺走父亲关注的孩子气不同,此刻是打心底的说不出来的单纯然而却又似属于成人的厌恶——或许是源于他能将人心掌握到如此透彻的一种恐惧。他想,他是决不会将这种人当成朋友的!

    这样想着,他脱下了自己的鞋,快速地离去。真他奶奶的冷啊!慕磊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