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章 回光返溯
当……辉月使宁奥的一切存在消失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丝滞留,只有一缕缥缈的意义。这个意义就是成为别人的养分,……之时。 辉煌壮丽,煊赫神圣的圣山脚下。那座残血如歌,仿佛凝结着无数哭号的深严古堡。宏广幽暗的巨大阴影中,一间不起眼的办公室。灯火如豆,却跳跃活泼。一个灰发灰眸的中年人正埋在堆积如山的文案中,殚精竭虑,斟酌思量。不知是匮夜伏案,还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在这枯寂岑寥的凌晨就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工作。灰色的眸光在摇曳的烛火中,时而迸溅出睿智但狠辣的清芒,时而映出幽邃的炽烈红火,时而又凝眉惘然,喟叹这脉清寂的况味。一方黯淡的星光从高高的天窗中xiele下来,很快就涉着飘如细萤的烟尘滴落在黯沉的墙角。 骤然间,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案,他眉涌万般诡计的额心,那片莹亮如皓月的疤痕,突然光芒大作,如同恣意喷发的火山。同时,那扇嵌着一方隐隐泛白夜空的天窗,也突然如同燃烧的琉璃,变得透亮。在模糊的亮光中,一缕螺旋状的灰色光线垂落,一下,便溶入到勤奋中年人额间激发的光芒中。随即就是一股雄浑的生机能量涌入。 这股突如其来的能量馈赠,好比天上掉下了只香艳的天鹅rou馅饼,但,并没有让中年人如中了大乐透一样乐不可支。反而,三分惊怒,三分迷茫以及四分暴虐瞬间统治了他的精神世界,但残存的理智克制了他所有的冲动。 他死死抵住暗红如夕暮中燃烧天幕的桌面,青筋布满额间,狂暴地扭动;灰眸中,血丝猩红好似烧红的铁网。低沉的咆哮声在喉结上反复滚动震荡,犹如一只狂暴的野兽在里面发情,可能由于过于抑制,使得他的整个头颅都在微微颤抖。随着头颅的轻颤,一股股同样被压抑的波动涟漪开来。烛火更加摇曳,天窗上的灰白也变得有点萧冷。 “为什么?为什么……”低沉的吼叫终于拼凑出了一句话,但这句话仿佛黏在他的嘴唇上,反复在齿间激荡。 但这连绵不绝的‘为什么’随着螺旋灰光的戛然而止,也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狂怒,天崩地裂风云色变的狂怒,可以绞杀世间一切的狂怒。天煞一怒,流血千里。 那道螺旋灰光传递过来的东西,不仅不及预想中的四分之一,其中最重要的东西……那丝残魂无影无踪。 目光如凌厉的寒刃,瞬间绞碎了墙角低吟的几只春虫。大手一挥,一片晶亮的玛瑙浮现。然后这片洋溢着磅礴元力的玛瑙便延展铺开,形成柔软轻薄的透明晶膜。之后这片晶膜自动蜷曲环绕,形成一个封闭的圆球。圆球内一片空濛,但有隐隐约约的绰绰人影。中年人目光如炬,燃烧晨灰。指间射出一道元力,与先前从灰光中截留的一丝碎片,一同落入晶膜内。叽里咕噜一阵后,一道叱喝:“回光返溯!” 圆球内,空濛的光影突然从两端开始倒卷,向球中心飞速旋绕,越绕却越纤细。缓缓的,一个金银两色的时间沙漏撑在圆球中。沙漏金色端依然山水空濛,银色端清朗一片。然后金色端开始向银色端注入烟尘样的光影。于是银色端便有了山,有了水,有了天地,开始是毛茸茸的线条,渐渐的,便纤毫毕现,甚至连青苔上,喝露水虫豸的口型也清晰如放大镜下的观摩。环境有了,该有人了。中年人脸上也有了阴鸷的冷笑。因为开始有人影出现了 当模糊的人影刚刚露出轮廓,开始显露手脚并调整分辨率时。剧变顿生……沙漏不再是金银两色,而是遽然间就幻化为黑白两色,急速上下流动。然后轰然爆开。圆球内混沌一片,一个通明的立方体浮现,六个面布满六张充满讥讽与藐视的大嘴,发出无言的嘲弄奚落。然后连同圆球一同无声无息消失在虚空中。 “谁,究竟是谁?”逢生变故的中年人须发迸张,猛然炸开的诘责不再低沉,而是直接震碎天窗上的晶玻,穿上云霄,在古堡上空狰狞地盘旋,聚云凝雨,灰黑色的滂沱大水倾泻而下。雨势漭漭却寂然无声。暗红的古堡似乎更加斑驳,更加阴冷。 他愤怒的不是失去一个五级臻品元素符《回光返溯》。而是这次可以通过宁奥的那些碎片,向前追溯,情景再现宁奥死亡现场的《回光返溯》符术,遭受到了毁灭性的干扰。是谁?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这不是虎口拔牙吗。这不是无影脚狂抽耳光吗。 而他口中的虎口拔牙胆大包天的果冻,却在尼采的精神世界中,发出了连绵的诸如,不自量力,井蛙夏虫,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把无知当荣耀……之类的感慨。事后才明白,自己才是阴了奥德里奇一道的当事人。尼采不由一愣一愣的。一个五星至尊有这么渺小吗?你个精神纠合体简直就是蛤蟆打哈欠,口气忒大。 果冻口气大就是自己口气大,自己除了展开深刻的自我批评与自我开解以外,也没啥良药治这个臭毛病。尼采也不管那么多,这次果冻的干扰不仅躲过了一次原形毕露的劫难,而且远程弄来了一个五级臻品元素符《回光返溯》。至于怎么搞来的,一向挤牙膏式的果冻,依然讳莫如深地给了个‘被动触发’的概念,和一个‘自己太嫩,太弱,太浅薄’的鄙视信息。 无计可施的尼采总不至于抽自己的耳光,打自己的屁股吧。也就一如既往地不了了之。开始处理后事。不得不说,宁奥这一手,太干净利落了,太环保洁净了。不要说渣,就是一粒气体或一丝气息都没留下来。到了省了尼采的一番手脚。除了那三个符器。 对于这三个符器,尼采如法炮制,就一个字,吃。一番风卷残云之后,这三个符器无影无踪,彻底跟这个世界拜拜了。跟这仨个符器一样,这时候的茫茫夜色也在突然潮润的气息中无影无踪。蓬勃的朝气铺展开来了,泛滥开来了,嚣张开来了。 尼采看看天色,再看看自己,除了几片风sao的破布在腰下飒飒飘扬,又是一副被打劫的凄惨状。于是,目光‘又’投向远方的商路。“又”这个词,性格乖戾,喜怒无常。有时候代表辉煌延续,有时候令人回味无穷,但有时候是往事不堪回首的凄寒。尼采此时的心境在微凉的清晨中,是属于后者……寸缕蔽体,寒曦粝沙,却道春寒好料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