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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初来乍到(六)

    室内武场外早有人等着,见了孙念如和我,都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伸手把伸拉式的门拉开。

    “孙师父,思嘉小姐。”

    一室的嘈杂声在门拉开的时候就平复下去。我跟着孙念如向那两个人点点头,提着裙子追了进去。

    一屋子六七岁的小萝卜头,自发自动地排成队,小腰板挺得直直的,齐齐地喊:“孙师父!”

    我看了孙念如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伸手招我过去。

    “这位是剑宗谢宗主的二小姐,你们鸢天前辈的meimei。从今天开始,她就要跟你们一起学习。”

    小萝卜头之中顿时炸开了,个个看着我眼睛发亮。我的眼皮一跳,看了孙念如一眼。他也正好回过头,突然笑了一笑,眼中满是狡诈。

    我呆住了。

    半响,等我从美色的诱惑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训练已经开始了。然后我飙泪无门!孙念如你这个XXX!太阴险了!谢宗主是什么威望,谢鸢天是什么威望,他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我是他们的女儿的meimei,这群小萝卜头的眼睛能不亮吗!干什么?!想这么来鞭策我哦?我不就是今天早上饭桌上跟他开了个玩笑嘛他至于认真吗!

    还好孙念如还算厚道,体谅我是第一天来训练,指导了那群小萝卜头之后就专门来指导我这个连门都没入的插班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理论课,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剑宗的历史和当今的八大宗派的概况,然后介绍了一下剑宗的理念宗旨。我听得认真,因为全当历史故事听了……偶尔会有弟子来请教,孙念如示意我等等,然后去指导过弟子,再回来继续跟我扯理论。除了孙念如外,场中还有一个副手,所以孙念如大多数时间都在我这里。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呢,舌头倒也不打卷,声音也好听,可惜就是那张死人脸,浪费了这么如花似玉的长相。我文科成绩一向好,加上又感兴趣,所以记得也快,他一开始也会把该记的东西重复两遍,后来发现我记得快,也就不重复了。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收队!”

    “多谢师父!”

    彼此行过礼之后便收拾东西去吃饭,午休之后再开始练习。

    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只比我矮半个头的小男孩突然过来,端端正正地向我鞠了一个躬:“思嘉师叔!我叫陆阳向,是孙师父的弟子!我要向您挑战!”

    我眉毛一抽,在心里再次大骂:孙念如你这个X!XX!XXX!

    腹诽归腹诽,场子还是要撑的。我稳住还在四处乱窜的火气,端正了一下姿态,冲那杀气腾腾的娃娃柔柔地笑了笑。他一呆,眼睛瞪得老圆,我顿时乐了。但是我面上的架势还是端得十足,微笑着道:“你要向我挑战?可是我今天是第一天练武呢。”

    本来还在各忙各的小萝卜头手上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孙念如也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地坦诚出来。陆阳向呆了呆,然后指着我突然爆出一句:“我想起来了!思嘉师叔是个傻子!”

    “……”

    “……”

    “……阳向!”人群中走出一个个子差不多跟我一般高的小男孩,一把拍向这个陆阳向的后脑,老气横秋地道,“还不向思嘉师叔道歉!”

    “可是她是傻子啊,怎么做我们师叔……”

    “还说!”那孩子又狠狠地揍了陆阳向一下,转而向我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用稚嫩却元气十足的声音道,“思嘉师叔,对不起,请您不要生阳向的气。”说着又瞪了陆阳向一眼。

    陆阳向委委屈屈地弯下腰去:“对不起,师,师叔。”

    我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累。据说真有病的人才会讳疾忌医,反正本来傻的也不是我,我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不过这孩子,还是要教训的。我俯下身,缓慢地像行礼那样弯了弯腰,拾起外袍,柔声对那个高个子孩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呆了呆,然后略有些扭捏地道:“我叫龚翼。”

    我点点头,然后继续柔声道:“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他茫然地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我笑了,和善地道:“我是第一天来习武,以后还要你们多多关照我。他是你的朋友,以后这样失礼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再发生了。在师门里,大家都会原谅他,我也会。不过如果出了这个门,出去之后对别人这样无礼,人家不但可能会打击报复,还会说我们剑宗的弟子没有修养。不要让剑宗蒙羞。”

    龚翼一凛,迅速站直身子,坚定地道:“是!谨记师叔教诲!绝不令剑宗蒙羞!”

    再看那个陆阳向,头已经快低到胸口去了。我面上柔柔地笑着,心中却乐翻了天。摆姿态可是我的专长,摆亲善的姿态可是我专长中的专长。我故意当着那陆萝卜头的面这样对他的好朋友说,羞辱更甚一筹,又成全了我心胸宽广的亲善名,何乐而不为呢。

    啦啦啦~我心情极好地斜睨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孙念如一眼,谁知这家伙留了个大后背给我,看都没看我们这里一眼。我不由得又有些泄气。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孙念如大人背着剑袋走过来,“先跟我去把剑存了。”

    下午孙念如开始教我握剑姿势和方法。我前世有十几年的舞蹈功底,学起来也快,孙念如却一直在皱眉:“不行,力道不够。你要多锻炼。”

    ……

    夕阳下山的时候,我又骑着驴跟着孙念如跋山涉水地回到了内院。虽然骑术(严格地说应该是骑驴术)已经比较成熟了,也没有真的做什么高难度的训练,我却还是累得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泡了个澡,吃了些半音送来的饭菜,我趴在不算软的绣床上,舒服得直叹气。青夫人来看过我,问了几句,见我实在是累,便走了。

    夜里,半音甩着膀子在帮我推拿,一边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小姐,以后习惯了就好了。你这身子从来没有锻炼过,今天是第一天,苦一些是应该的。”

    我一边享受一边没好气地在心里翻白眼,老娘不是练武练成这样的好吧,是骑驴骑的!

    “孙师父是宗主座下最有天分的弟子,宗主一直很器重的。早先时候还教过我们这些下人习武呢。他为人又耐心又和气,就是不大爱说话……小姐?”

    我听见了,可是没回答。

    春季的夜晚略凉,总是让人贪睡的。半梦半醒间,我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如果每天这样倒也好,起码让我好睡,不会胡思乱想。

    身体被轻柔地翻动,一层柔软的触感覆上来。半音给我盖了被子,我舒服地哼了哼。不一会,便听到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关上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