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罗雪曼一早就张罗着自己父母要来的各项准备工作，家里的佣人和司机的工作今日都被安排的满满的。 迟暮上班前见专门服侍自己的陆阿姨一早也被叫去外滩一家米其林餐厅去拿几份预定的粤式点心了，她将要洗的睡衣扔在楼下洗衣房里，然后下楼吃了个简单的早点就去规划局上班了。 虽然升职做了规划师，但迟暮的工作依然和从前在做审核的时候差不多，真正的项目落到她手头上，也就只是帮忙看看整体规划的怎么样给点意见。实质上将迟暮知道他们哪里需要自己的意见，只是走了个过场，但同事都知道迟暮这个规划师其实就是规划局养的“花瓶”。 但她也不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她只是在耐心等待。 迟暮下午向人事部请了个假，人事部也准了假，她就去和苏珊血拼逛街去了。 车辆驶入上海国金中心的一楼购物中心的大门，门口的商场安保工作人员训练有素的打开后排车门。小妖精苏珊和冰美人迟暮优雅的下了车，周围来商场购物的小白领和游客们驻足欣赏这两位大美人。 在他们眼里，这两个富二代或者是被包养的小三一定是来扫货的。 当大家流行代购来争取商品的差价的时候，迟暮还是喜欢传统的专柜购物。 迟暮的Lanvin白色连衣裙上别致点缀了条Hermes橘色几何印花的蚕丝丝巾作腰带，优雅大方，她不喜着鲜艳的衣服，她擅长细节搭配自己。 而苏珊则是杜嘉班纳的疯狂痴迷者，杜嘉班纳是将色彩与印花用到极致的一线品牌，这很符合苏珊的妖精风格。 她们在大排长龙的路易威登店门口停留，“那么多人，是来lv旅游的吗？”苏珊在美国的购物经验告诉自己，除非是圣诞节打折季不然这些奢侈品店门口是不可能有人在排队的。 “中国人多。”迟暮见人多便不想进去购物了。“还是去2层的RIMOWA看行李箱吧。” “哎呀，迟暮，你往那儿一站，他们就知道金主来了。” “别…”迟暮还没说完，就被苏珊推着去了排队人流的最前面。 门口接待处的店员一见这位优雅的女士，一秒钟面无表情的脸笑脸相迎了，因为迟暮挎着一只爱马仕雾霾蓝色的铂金包，这个光配货就要“8个月”的铂金包可是一只难求的孤品，更别说这个特别的颜色了。这个金主一看就是来头不小。 “小姐，这边请。”店员领着迟暮和苏珊进入了店内。 排队前面的几个人抱怨了起来，“怎么能插队！” “又是哪个被包养的小三来了？” “一看就是个小三！” 迟暮对这些抱怨早已习以为常的自动过滤，只是苏珊回过头对着那些人冷言冷语，“有本事的也去买到vvip再说。” “小姐我们这边来坐。”接待的销售把她们领到了贵宾休息卡座。“今天是要来购置些什么？” “旅行箱。”迟暮翻看桌上摆放的时尚杂志。 销售弯下腰将迟暮和苏珊买的一些“战利品”的袋子整齐的放在沙发旁，并对着对讲耳机呼叫，“客人要看行李箱，全数拿来贵宾区。” 迟暮看了几个行李箱，并起身推了一下，“定制款要多久拿货？” “两周时间，会不会对迟小姐出行有影响？” “尽快吧。”迟暮算了下离去美国陪时亦泽出差的日子还有三周。 “迟小姐准备在上面刻什么字呢，我们师傅会帮您做的。”销售拿出几个图案给迟暮看。 “SYZ。”迟暮在销售的ipad上打上了这几个英文字母。 “真的是羡慕死单身狗了。”苏珊在一旁试着一双白色运动鞋。 “好的迟小姐，刷时间卡还是个人时间结算？”销售拿出时间收款仪。 “个人，那双球鞋也买了。”迟暮伸出手臂。 苏珊激动的摇了摇迟暮，“我的金主暮真的是美翻了。” “一共是1个月3天。”销售将时间收款仪对准迟暮的手臂。 购物完毕后，销售将迟暮和苏珊送出店门口，门口的那几个人还在等着，他们看到迟暮已经购物完了有些不耐烦的窃窃私语。 “我今天晚上要和外公外婆吃饭。”迟暮想起马上就要到饭点了。 “要不我自己打车走吧。”苏珊提着大包小包走在迟暮旁边。 “嗯好，路上小心。”迟暮给自己发了条消息：可以来接我了。 司机从地下车库驶入商场大门，见迟暮提着好几个大袋子，马上下车接过袋子打开后备箱。 迟暮坐在车里，看了下微信，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和时亦泽联系过了。 迟暮：在干嘛？ 时亦泽在办公桌前看着分部传来的第二季度财务报表，看到手机屏幕显示是迟暮的消息，便滑动解锁了手机。 时亦泽：看财务表。 迟暮：晚上要和外公外婆吃饭，又是场恶战。 时亦泽笑了笑：还有你打不了战？ 迟暮：至今思项目，不肯过江东。 时亦泽：梦里醉倒温柔乡，迟美人定是难过情关。 迟暮：有一种长辈比情关还难过。 时亦泽：需要我出场吗？ 迟暮：古来征战几人回。时将军可是别兵从险中求了。 时亦泽：机票订好了，记得请假。 迟暮：遵命，时老先生。 有时间迟暮寻时亦泽开心叫他“时老头”，因为时亦泽大了迟暮两百岁，虽然在这个世界这个不算什么，但迟暮总是拿这个梗戏谑时亦泽， 晚餐时间，迟家别墅，罗雪曼的父母和她弟弟罗风早就到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开席。 “迟暮不是4:30就下班了吗，怎么规划局到家要那么远的路？”罗雪曼的母亲张爱娟一副皇太后的风范坐在沙发上，对着罗雪曼说。 “等着吧，小暮事业单位可能工作忙。”外公喝着佣人泡的茶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事业单位么最清闲了，能有什么好忙的。” 这时迟暮到家了，在门口脱掉了高跟鞋，将买的东西交给陆阿姨。 “陆阿姨，这些放我楼上，这些给外公外婆。”迟暮换上拖鞋。 陆阿姨跟着迟暮到了客厅，迟暮和外公外婆打了招呼，并将礼物给了他们。 张爱娟见陆阿姨手上还拎着几个袋子，一看就是自己买了很多东西。 “小暮你上了班开销还是那么大啊。”边说边看看迟暮给自己买的橘色袋子里装了什么。 “给你买了丝巾，外公的是一根皮带。”迟暮在旁边示意陆阿姨把自己的东西放上楼。 知道是条大牌丝巾后张爱娟就不看了。 “好了，明辉下楼了，我们开饭吧。”罗雪曼见迟明辉已下楼。 席间，罗雪曼不断向迟明辉提及房子的事，迟明辉知道她爸妈来这儿不仅仅是吃个饭那么简单。 “妈啊，你的脚啊一直不舒服，最近去医院针灸了吗？” “太远啊，就自己在家按按。” “这怎么行，太远你就打车去呀。”罗雪曼与张爱娟一搭一唱。 “妈也是替你们省钱，跑市中心的大医院干嘛。”张爱娟看了迟暮一眼。 “妈，我们市中心有几套房子，你看哪个离医院方便，你就选个去住。”迟明辉抿了口红酒。 “这怎么行啊，这可是你们的房子，又不是我这老太婆的。” “妈，你也就我这一个女儿。”罗雪曼握着母亲的手。 “明辉啊，我就雪曼一个宝贝女儿！可惜啊我这辈子是见不到我的外甥外甥女了……”张爱娟的话里带着哭腔。 迟暮放下了碗筷，“罗风舅舅不还没成家呢吗，外婆怎么咒自己没有外甥了？” 罗风本就是个老实人，没什么文化，一直勤勤恳恳在迟氏建材做着保安队队长。 “舅舅不急……不急。”罗风笑嘻嘻的看着迟暮，从迟暮10岁开始他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觉着她乖巧懂事。每次张爱娟骂罗风没出息的时候，小时候的迟暮总是拉着他的衣角叫着‘舅舅是超人‘。 “哪有什么不急啊！现在没有房子谁还娶媳妇啊！”张爱娟终于说出来了终点。 外公也放下碗筷，“年轻人自己靠自己打拼去买房，不用急。” “人家相亲都是好几套房子，我们罗风，连时间胶囊都买不起，难不成跟我们一样皱巴巴的一张脸？”张爱娟越说越来劲。 罗雪曼见迟明辉闷头吃饭，她便知道要房子没戏。 “小暮，最近工作怎么样？”罗雪曼话题转移到迟暮身上。 “就这样。” “你这小姑娘，跟你妈说话什么态度啊？”张爱娟依旧气势不减。 迟明辉咳了几声，罗雪曼推了推自己的mama。迟暮是迟明辉唯一的女儿，虽然他工作很忙照顾不周迟暮，但她和大多数孩子一样是迟明辉心尖上的宝。 “外婆。你们什么态度我什么脸色。” “喂！你这孩子……” 外公拍了下桌子，他之前一直是不啃声的状态，“好好吃饭，做什么呢。” 这时，迟明辉的电话响了，他便走去客厅去接。 “小暮，吃饭吧。”罗风给迟暮夹了只虾，“小暮最喜欢吃虾了。” “谢谢舅舅。” 果然还是和心思简单的人一起吃饭才吃得下。 罗雪曼和母亲窃窃私语几句后去客厅看了下迟明辉。 迟明辉接到了个电话说公司有些事后就出门了，他穿上西装外套在迟暮耳边告诉她少说话不要和外婆吵起来。 迟暮觉得自己吃饱了刚想起身走。 “长辈还没走，你就等不及了？”张爱娟看迟明辉也走了，迟家好像并没有很在意自己这个丈母娘。 “我上班一天很累。”迟暮拿上自己的外套。 “好了，你就陪外婆会儿。”罗雪曼给迟暮使了个眼色。 她还是维持礼貌的坐了下来。 “小暮，听说你最近交了男朋友了。他对你好不好？”罗风关心起小暮的情感问题。 “他对我很好，放心吧舅舅。” “榜了个大款就是不一样了啊。也敢不尊重长辈了。”张爱娟知道迟暮的男朋友是时代集团的董事长后和罗雪曼再三确认，她不敢相信她讨厌的“外甥女”会是大财阀的女朋友。若是她以后做了时代集团的女主人，更是要看不起他们了。 迟暮不想拿时亦泽作争吵的对象，便不理会。 “他们还没在一起多久呢。”罗雪曼还是要顾及迟暮的面子的，毕竟这里是迟家。 “没在一起多久，那也快了，这样的大老板玩玩一阵又要换一个。迟暮，我给你提个醒，男人啊就是看你年轻漂亮，还会有更多年轻漂亮的。” “多谢外婆提醒，希望你自己也长点心眼。” “你这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啊！你爸不敢教训你，你当我这个外婆白当的！”张爱娟语气强烈。 迟暮不想招惹麻烦，便拿着外套准备离开餐厅。 “站住！当你走了吗！”张爱娟拉住迟暮。 “这是我家。”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响迟暮的脸，在她白皙的脸上瞬间留下了红色印子。 张爱娟一时气愤，没忍住。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了，陆阿姨马上冲了过来，摸了下迟暮的脸，“疼吗？” “妈！你怎么能打迟暮呢！”罗风生气了。 “你说你好好吃饭干么呢！”外公看迟暮被打有点不知所措了。 “妈！你这样！你这样怎么和明辉交代！”罗雪曼觉得这下要是被迟明辉知道了，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更别说给母亲和弟弟买房子的事了。 迟暮没有说话，泪水饱含在眼眶中打转，以沉默她最好的宣泄感情方式。 “小姐你没事吧。”陆阿姨马上找了个冰袋给迟暮敷脸。 从小到达没有感受过母爱和亲情的她，也没有这样被家里人打过，她一时的委屈无处所说。 “不听话就是要被打，记住了。”张爱娟这股子农村老奶奶的劲儿今天全发在迟暮身上。 迟暮松开陆阿姨的手，什么也没拿就夺门而出了。罗风刚想追住迟暮被张爱娟叫住了。 她一个人走在别墅区外的马路上，路边的人看着穿着拖鞋的迟暮，投来疑惑的眼光。 夜幕，路灯下，迟暮一直走着，她看到路边摊上一堆情侣兴高采烈的吃着麻辣烫，她觉着那一定很美味，比起家中的那一大桌冷冰冰的佳肴。 没有人看到她的眼泪，她不爱哭，但她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难过。 她难过的不是被打了一巴掌，而是人情的冷暖。 电视剧里演的外婆，都是慈祥的疼爱儿孙的，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一下。 迟暮觉得自己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她什么都没有带，还穿着一双拖鞋，真的是可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