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水光潋滟晴方好，最是杭州风景独好。 周末的杭州绕城高速有些堵车，迟暮母亲的住宅位于西湖附近的高档住宅小区，这是池明辉在12年为前妻重新购置疗养的一所设施服务完善离医院近的小区。 迟暮让老孙停在大门口就好了，但时亦泽坚持要驶入小区内。 “我处理好开发区的事来接你。”时亦泽目送迟暮进了防盗门内才坐进车里。 电梯到了12楼，母亲好像预知到自己来了，护工马上开了门。她告诉迟暮最近母亲的“病“好多了。 “妈。”迟暮走进母亲的主卧，她坐在躺椅上，脸色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时间带了吗？”王丽一开口就是时间，即使病态的她仍是位风韵美人。 “嗯。”迟暮跨了省市来看她，可她一点关心之意都没有，她也早就习惯了这份缺失的母爱。她原本就知道这辈子在这样的家庭是不能奢求爱的。 这时候舅舅王莫出线了，他满身伤痕手上还绑着绷带，恳求的眼神看着迟暮，“小暮快给舅舅！” 他另一只手突然有力的抓住迟暮的手，给自己的倒置时间，他见迟暮有那么多时间可见迟明辉是有多疼爱这个独女，多导致了半年。 “舅舅。你这是做什么？”迟暮见他贪婪的多倒置了半年。 “还有利息呢，你不给我怎么要你奶奶送死给我吗？”王莫冷笑了一声，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若不是母亲在场，迟暮都有些后怕舅舅会把时间都倒置走。 “迟暮，开你来的是谁？你爸可没那么好的车。”王丽早就从窗外看到一辆罕见的豪车，她叫上了王莫一起来看，王莫一下子就认出了劳斯莱斯幻影，说这是和澳门的赌王何鸿燊一样的车，整个中国也没有多少人有。 “我朋友。”迟暮舟车劳顿，有些疲累的坐在母亲的床上。 “朋友？哪个？我认识吗？” “美国的。” “有钱人的女儿认识的富豪就是不一样啊。”王莫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突然，外头一阵敲门喧闹声。 王莫出门看了，只听护工的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王莫的吵架声，伴随着瓶罐的击碎声，迟暮刚想出去看看怎么了，母亲抓住她的手阻止她，说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来闹了。 “舅舅除了欠债还犯了什么事？”迟暮让母亲实话实说。 母亲紧张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妈，你实话实说。” “你舅舅……上次讨债的人来，他把一个人打伤了进了医院里……到现在…没醒…”王丽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 “妈。对方要多少？”迟暮今天来，碰巧又碰到追债的人，她一下子意识到这都是计划安排好的。 “10年……” 迟暮脑子一下子嗡了的空白，她坐在床上，看着躺椅上的母亲。到底这是什么样的家庭，她为什么要深处这滩接踵而至的沼泽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顺着吵闹声走出房门，好几个异乡口音的男男女女气势汹汹的坐在餐厅椅子上，王莫低着头捂着之前的伤口站在墙角。 他们看到迟暮走了过来，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一个男人站了起来，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大方的姑娘。 这个时代的美人大多靠后天的整容和化妆打扮，但站在这儿的迟暮美得天然无暇，淡妆浓抹两相宜。 “王莫！你那个有钱的侄女来替你还债了？”其中一个女人像是个社会大姐，将烟头扔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然后用脚踩灭。 “对对对……迟暮…你要救救舅舅啊……”王莫拖着迟暮的一只手臂哀求着。 迟暮觉得他贪婪得就像个谄谀小人的嘴脸，让她觉得恶心。 “赌债我已经替你还了，人情债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迟暮目光坚定有神的看着这些讨债的男男女女，这一切都是王莫的自作自受。 此时上海的迟家别墅中，迟明辉早上开了个会然后回到家中，得知了迟暮去杭州见她母亲了。 他情绪激动地打翻了茶杯，“我不是让你管好她不让她去的嘛！”他前几天刚得知王莫将人打伤住院的事事，迟暮心思简单，他怕她被算计。 “那你女儿要去，她两条腿的人，我怎么拦着！”罗雪曼见时亦泽来接她的，她也没多担心什么。“再说了，不是还有时亦泽陪她一起的吗？” “什么！时亦泽？不是让她离他远点吗？”迟明辉握着拳头敲了敲桌子。 “你女儿找开个大富豪陪着，不是好嘛。” “别你女儿你女儿的，她不是女儿吗？” “好了，我给她打个电话。” 罗雪曼打了迟暮的电话一直被挂断，她也跟着心急了一下，只是迟暮在挂断3个电话后给她发了条微信：到了杭州有事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杭州的王丽家中，一帮人仍旧不依不饶，他们抽烟的烟味弥漫了整个客厅。 迟暮让护工去房间里照顾好母亲别让她出来，可是护工却把王丽扶了出来。 “迟暮…你就救救你舅舅吧……”母亲哭腔着在护工的搀扶下说着。 “哟，母亲求女儿，哪有那么狠心的女儿。” “是啊，我看这有钱人家的女儿也是没啥好心眼。” 讨债的人说着风凉话，母亲哀求着自己，字字扎心迟暮的心里。 她坚定逞强，努力撑起自己的支离破碎的心。 即使外表再光鲜亮丽，她也是个姑娘啊。 纵使外表的再无所谓，她的心也会疼。 把所有的不美好的事都交织在一起，这才是人生吧，大起大落，荆棘丛生。尽头，又是下一个路口了。 “10年我没有。我只有4年，剩下的让他自生自灭吧。” 迟暮觉得亲情被以金钱衡量，她只有时刻保持理性的清醒才能免让自己套入被亲戚捆绑的道德绑架之中。 “4年？”大姐大和旁边几个来跟班壮胆的男人商量着。 “那好。”大姐大派一个男人来从迟暮这儿取时间。 他将紧紧抓住迟暮的手扣在自己的手臂上，时间以秒以小时的迅速流失，直到迟暮只剩下2个月了，他们还不罢休。 迟暮试图挣脱他，他使劲了力气扣住迟暮的手臂，另一只手按住迟暮瘦弱的肩膀，她的手发麻的疼。 “放开我！”迟暮大声的叫着。 “4年到了！你放开迟暮！”王丽看形势不对立即让他们停下。 “放开？”“哪有打残了人就4年就能解决的事？”大姐大哼了一声。 “你给她留点时间！要是死了，她爸坐牢也要你们全部人陪葬的！”王莫紧皱着眉头，这可不能闹出什么人命来。 手臂上显示时间还剩下3天，迟暮用尽力气挣脱找个钳住自己的男人，她甚至最后脑海里出现了时亦泽的身影。 书里说，人到最后的时刻脑海里的人，一定是她这辈子最想念的人。 这大概是幻觉吧。 她脑海里浮现出时亦泽在门口和自己说“我处理好开发区的事就来接你。” 他站在阳光下，桀骜英俊，西湖7月的阳光下，他脸上的小绒毛泛起了金边。 “住手！” 司机孙师傅看到家中大门敞开，便觉情形不对跑进了家中，见迟暮被男人钳住着挣扎。 男人在迟暮还剩6小时的时候住手了。 他放开迟暮，迟暮看着自己的时间还剩6小时，转身眼神凌厉的看着王莫。 “这下你满意了？我死了你们才能放过我？”迟暮不曾想到自己的人生只剩下了6小时。 她不想见到王莫，但她恨不起他。 “迟暮，我没想到………”王莫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他很怕迟暮时间归零死了。这样他人生不止是完蛋了。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还有你们，够了吗？还不够要不要我让时间警察来？”迟暮从护工手上拿走自己的手拿包，她手臂发青，但她强忍着。 “王莫，从今以后我妈就不欠你什么了！”迟暮看了眼母亲，她被护工搀扶着，眼中只有恐惧，没有一点怜悯，她对这份淡漠的亲情早已习惯，只是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的绝情，甚至没有问她疼不疼。 迟暮重重的关上防盗门，砰的一声，击碎了王丽尘封十二年的心。 她在电梯中闭上眼睛，她希望自己是个瞎子聋子不想看到这个世界的肮脏。 老孙见到迟暮如此的伤心便给时亦泽发了条消息：迟小姐差点被人害死。 在开会的时亦泽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心里一震。 他火速走出会议室的门，杭州这边的行政秘书马上在后面跟着他，他语气低沉背对着秘书，“取消所有的会议行程。” 迟暮站在车旁，老孙坐在驾驶座上给时亦泽报告情况，她打开手机的联系人列表，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她拨打了时亦泽的电话。 “喂，还好吗？”时亦泽焦虑不安的坐在出租车上，刚想打给迟暮，他就接到了她的来电。 这样的情绪他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过了。 “…………”迟暮不说话，站在车外，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她捂住嘴，不想让自己的哭声吓到时亦泽。 但是时亦泽听到迟暮在哭，他的心像被刺了般的绞心。 “说话。”他的语气还是如此的镇定平静，迟暮想多听听他让人心安的声音。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让老孙给我实时视频了。” “时……亦泽……我…的心……竟然…好难受……”迟暮哭泣着用拳头击着自己压抑的心。 冷漠的亲情，人事的无常，与死神的擦肩而过，让迟暮坚强的心不堪一击。 “暮暮…你别哭，我又抱不到你。” 时亦泽边说边让司机开快点，他要马上，见到，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