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交锋(下)
看着两大桶水被小心翼翼地抬下去,钱嬷嬷有些发傻,她让人泼水就是为了阻止大*奶进院,眼睁睁地看着计划流产,她又琢磨怎么能把这两桶水弄翻,谁知她还只在心里想想,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姚阑就先一步让自己人把水抬走了。 显然是料到了她的想法。 隐隐地,钱嬷嬷也察觉了姚阑和云初之间的暗潮汹涌。 云初让她不计代价地将众人阻止在门外,虽不知为什么,但她也是真卖了力,原想以姚阑等人的娇气,她第一招“尘土飞扬”一出手,这些人便会扭头就走,不想姚阑竟还真抗上了。 最可怜是她的第二招“净水泼院”还没使出,就被姚阑举手间化解了,她一个愚笨的婆子,能想出这些已是极限了,此时脑袋里早已一片空白。 云初让她拦着姚阑,一定有原因,姚阑执意要进院,也一定有原因,两人一定都心知肚明,只是在无声地较量,眼看着尘埃落尽,姚阑嘴角的笑意一圈圈放大,钱嬷嬷的衣服都贴到了后背上。 看情形,显然是姚阑赢了,不知云初会输掉什么? “……大*奶再稍坐儿会儿,奴才这就回了四奶奶出来接您。”见姚阑站起来,钱嬷嬷恭恭敬敬地挡在她身前,卑微地说道,又回头给身后的人打眼色,“……快去回四奶奶” 跟着要起身的晁雪见了,又稳稳地坐下来,不知云初为什么把众人挡在门外,但她能帮钱嬷嬷拖一拖,也算是帮云初了。 已起身的潘敏,见晁雪又坐了回去,也一屁股坐下。 她们在外面吃了半天灰尘,这么有诚意,云初好歹也该给个脸面,出来迎迎才是。 不过露院的一条老狗,竟敢挡她 见钱嬷嬷貌似恭顺,却死死地挡在身前,姚阑脸色骤然一寒,正要发作,余光瞥见晁雪和潘敏又都坐回去,略一思忖,就笑盈盈地上前拽起晁雪,道: “……外面灰大,就别让四妹出来了,她总是有身子的人,不比我们……” 暗叹一声,晁雪无奈地站起来。 姚阑说得对,七十二拜都拜了,就不怕这一哆嗦,潘敏略一犹豫,也跟着站起来。 “……大*奶留步。” 钱嬷嬷急得叫了一声,抬脚想要上前去挡。 “大*奶这边走……” 似乎也察觉钱嬷嬷的意图,迎秋一闪身挡在钱嬷嬷身前,搀住了姚阑,钱嬷嬷再想迈步,姚阑的丫鬟婆子已经一窝蜂簇拥上去,将她挤到后边,钱嬷嬷急得直搓手,频频给露院的婆子打眼色。 这些人哪敢像她那样去挡,姚阑一个冰寒刺骨的眼色,早乖乖地闪在两边,垂手恭立。 见众人走远,钱嬷嬷忙又颠颠地追了上来,一边念叨着: “……大*奶慢走,露院的人不懂规矩,害几位奶奶吃了半天灰,好歹再等会儿,让四奶奶出来迎迎才是……” 没理钱嬷嬷,姚阑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脚下却加快了步伐,堪堪绕过假山池,一抬头,不觉怔住,只见云初一身素白,带着喜菊喜兰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让大嫂,二嫂、三嫂久等了。”见了礼,就热情地往屋里让,“……都怪我,请安回来,见院里乱七八糟,就训了两句,谁知这些人心里有怨气,大白天就扫了起来,害大嫂吃了半天灰……”下意识的轻抚小腹,“不是怕孩子吃灰,我早就迎出来了……”又道,“……我已经教训了她们,都罚去扫后院了。” 还扫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不会是后院又开始尘土飞扬了吧 这四奶奶实在太有爱 几个丫鬟已掩嘴吃吃地笑起来。 姚阑却是一惊。 后院 她这么坦然地迎自己进屋,就说明安排好了,不会是把如烟运到后院了吧? 一闪念,就冲迎冬递了个眼色。 瞧着迎冬状似不经意地落后了几步,云初只做不见,嘴角弯了弯。 “……meimei的性子就是太软,才让这帮奴才蹬鼻子上脸。”姚阑冷冷地扫了眼露院的丫鬟婆子,“主子训几句就敢抱怨,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赶明儿送我那儿去,我替meimei调教几日,看她们还敢?” 语气还是一贯的低柔,钱嬷嬷等人却是一哆嗦,拿眼角偷偷觑着云初,虽说是听命行事,但那是见不得光的,姚阑当众提出,就是想让云初责罚,云初就算有一千个不愿意,这个脸面总得给姚阑。 “……不是当众责罚会叫三位嫂子难堪,我早动手了,这些日子我害喜,身上发懒,她们竟散漫起来……”云初说着,一改平日的温婉,恶狠狠地扫了一眼钱嬷嬷等人,“……哪用辛苦大嫂了,这世上就没有不怕疼的奴才” 听到这透着几分阴森的话,众人就想起云初**的嗜好,原本还嘻笑的院子骤然静了下来,连钱嬷嬷几人紧张的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原本奴才怠慢,主子当面责罚,是给客人脸面,客人如有心求个情免了,奴才们也承客人的情。可云初却把话反过来说,不肯依姚阑之言当众责罚钱嬷嬷等人,放在寻常,这是一件及为不敬的事儿,但放在**成性的云初身上,众人却觉的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没什么不敬,竟都约好了般,沉默起来,只同情地看着钱嬷嬷等人。 本想激云初当众责罚钱嬷嬷等人,看她们以后还敢对云初这么忠心,竟把她挡在门外。不料云初竟冠冕堂皇地给挡了回来,明知这话参着假,但姚阑正想要利用她**的恶名,她这样自爆短处更好,自己就不用铺垫了。 这样想着,姚阑出奇的也没再言语。 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云初笑了笑,又恢复了一惯的温婉,拉着姚阑的手,诚心诚意地说道,“……大嫂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们。”跟着扫了眼晁雪和潘敏,话锋一转,“……今儿怎么了,大嫂,二嫂,三嫂来的这么齐?” “这儿……” 看着热情地拉着手,亲如姊妹的姚阑和云初,晁雪有些迷糊,难道她猜错了?两人间根本就没有隔阂。正想着,没提防云初的眼睛扫过来,问她们来干啥? 一开口,晁雪竟忘了她来这儿的目的,话说了一半悬在了哪儿。 姚阑就笑道:“……今儿我哥哥送了几筐蜜橘和鲜桃,想着meimei害喜,一定喜欢。”赶巧在门口遇到二妹、三妹要去我那儿说话,就一起过来凑热闹……”又回头招招手,“……抬过来” 云初这才注意,最后面有几个婆子抬着二筐蜜橘,二筐鲜桃,就笑笑:“……大嫂有心了” “meimei快别说,哥哥送来时就带了你的份,是老夫人的心意,自打她病好了,就一直惦记着你,还叫我私下捎话,说她老人家的六十寿辰皇太后会来,叫你一定过去,老夫人还想把你介绍给皇太后呢……” 皇太后? 云初一怔,随即也想起她去相府给老夫人瞧病时,恍惚听姚夫人说过,老夫人四月十三六十大寿,皇太后会来,届时会异常的隆重,相府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了…… 姚阑的jiejie是贵妃娘娘,自己正发愁没有力量和她抗衡,如果能搭上皇太后这条线,就不同了,想道这儿,云初眉眼之间露出一抹喜意,随即就沉下去。 姚阑的话,有几分是真? 目光像姚阑瞥去,见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就笑笑: “……大嫂说哪儿的话,你也知道,这些事儿都是太太做主” “我只是和meimei先过个话儿,届时我父亲会专门有请柬送来……” 云初就笑笑,没再言语。 姚阑嘴角瞥了瞥,老夫人是有这个心意,但她不会答应 说话间就进了门,云初携了姚阑迈向客厅,姚阑却似乎不明其意,热情地拉着她朝回廊走。 她要去云初的卧室。 先前在游廊里坐着,她就在考虑如果如烟死了,云初最有可能把尸体藏在哪儿? 如果找不到,她以什么籍口,可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翻? 常人思维,最忌正屋里停放尸体,尤其是个低贱的下人,会让主人晦星高照,但云初是个特例,她是个千年难遇的怪胎,从不按牌理出牌,就像刚刚在门口拦自己,她不在乎手段拙劣,不计较名誉得失,她用计只在于实用。这次难说她不会兵出险招,就把如烟的尸体藏到她的卧床上。 感觉云初脚下一顿,面色有些为难,姚阑就更加确信了她的判断,拽着云初不撒手,嘻嘻笑道: “……我听说四妹的卧房不让人进,不知在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云初用力想将姚阑带向客厅,姚阑却如泰山般巍然不动,不觉面色微微泛红,勉强笑笑,“……我屋里的那些宝贝,还不都是从大嫂那儿打了条借来的,不看也罢。” “……meimei不说,我还忘了,那些牙雕在meimei屋里放了也快两月了,放在四爷,早换了一批,今儿正好瞧瞧给meimei换批新的来……” 姚阑说着,强拽了云初往卧室走。 拽不动姚阑,云初只好随了她,不情愿的脚步却放缓了许多,仿佛在祈祷这个回廊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姚阑眼底就滑过一丝得意,没留神云初嘴角也弯了弯,一抹笑意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