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冥火教覆灭前奏
鬼祟的黑影在幽暗中穿行，一片一片，认不清面容。一群群的黑影低着头，在这昏暗的空间里低头沉默不语。冰冷的空气进出气管，把肺部的温热榨压干净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一群群的人影井然有序地穿梭在昏暗的空旷大厅里，沉默地低头快步行走，沉默着坐到木质长椅的某个冰凉位置，沉默着等待什么来打破沉默…… 效率很高，从第一个人影进入这空旷昏暗的环境里，不断有人影从四周的黑暗中走出来，紧闭双唇坐到长椅上。超过300人的集合，时间不超过一分钟，期间更是悄无声息。 “呼～”当最后一个人影入座，昏暗的空间突然被照亮，被幽蓝色的、跳动着的诡异火焰照亮——冥火！ 这团格外明亮的冥火不止照亮了环境，也把人影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他们有精灵、有人族、有妖族、有矮人、有兽人……他们各不相同的面容上却带着统一的表情，狂热！几近疯狂的热烈表情，又掺杂着扭曲的虔诚。 “哗～唰～嘟”整齐地撩开自己的长袍，整整齐齐地双膝跪地，声音统一而震撼人心，那是一种狂热到极致的气息。他们的表情在冥火的幽光里各位可怕，如同炼狱里爬出来的、饱含恶意的怨灵。他们的眼睛像是深渊，在幽蓝色的火光中流动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冥火荣光，永垂不朽！”整齐划一的低声呢喃回荡起来。 “诚然如此！愿冥火与你们同在。”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乎在每个人的耳边。诡异至极。 “恭迎大祭司冕下。”又是整齐的唱喏。 “免礼。”声音不再虚无缥缈，每个人都能过确定声音源就在巨大冥火的正下方。 在座的各位冥火教骨干祭司在一阵细细的衣服摩擦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一言不发地仰望那团不停燃烧的冥火还有冥火下方的大祭司冕下。 “诸君与我共力复兴真理，冥火的意志必然不会忘记。”大祭司缓缓开口，但一众骨干祭司都默契地没有回话，让大祭司继续说下去。“现在，我们的真理已经传播出去，但还是有不少可怜的无知者未能领教这等真义，我们需要让冥火教的荣光照耀整个世界！” “诚然如此！”祭司们狂热而压抑的声音充斥着冥火教堂，他们愿意为此献身，这是他们的信仰！ “诸君，现在有一个大好的时机摆在我们面前。”大祭司冕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们的教义感动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不远万里来倾听冥火的伟大真理，并且全力支持我们用真理感动更多人，让更多的人听知我们冥火的教诲！这是我们弟兄在妖族帝国受到的鼓舞，妖族不少贵族弟兄联名向我们发出邀请，在帝都创立教堂的总部并且宣扬冥火道义，他们不仅自己渴慕冥火真理，更是无私地想让更多人收到这份珍贵的礼物。这座的弟兄们啊，我们应当向他们致敬，他们不畏惧异教徒的目光，毅然决然地投入真理，并且全心全意地为真理的传播而奋斗着，这是值得尊敬的！冥火的伟大意志也绝不会忘记这些忠心的弟兄！” “诚然如此。”经过大祭司冕下的一番洗脑，在座的教徒都发自内心地祝福那些妖族的弟兄。 “诸君，我们是同工共力的弟兄，我们挑的担子必受冥火的伟大意志所纪念。在这真理复兴的时代，我们的同工者必将越来越多。万民渴慕真理，难道我们能够无动于衷吗？” “不能！” “诚然如此。我的弟兄们，无论谁渴慕真理，我们都不能吝啬，对吗？既然如此，在人族区传播真理的弟兄们请忍耐心性，你们有你们的事业需要完成，这事不可半途而废，因为人族的渴慕者数不胜数，只是缺少你们引路。至于其他区域的弟兄啊，请到我身边来，我们要在妖族高举冥火，指引妖族弟兄的道路。” “诚然如此！” “好。”大祭司冕下心满意足地露出微笑，即使这个笑容在冥火的幽蓝火光中显得异常阴翳森冷，但并不妨碍他的喜悦。“接下来我们为冥火真理的传播而祈祷吧，请诸位弟兄打开经文第……” 冗长晦涩的祷文流淌在他们的唇齿间，除了眼眸里挥之不去的狂热，他们看起来似乎和其他教派的教徒没什么区别。 当然，那也只是看起来。 看到左手边第三排靠近走道那个位置的人影吗？——笨蛋！别直勾勾地盯着他，会被发现的！——那个家伙是个强大的魔法师，我在人族王国区见过他。他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法师了，但他祭献的时候很恐怖的。我亲眼看见他面带微笑地一边念着祭献祈祷文，一边活生生肢解一个小孩！喔！太可怕了！我至今难忘那时候小孩的尖叫，到后来他叫得没力气的时候，那个家伙不知道给孩子喝了什么东西，硬生生让那个孩子惨叫到祭献结束回归冥火！他告诉我说，完完全全地体会祭献过程才能真正了解冥火的伟大！还问我要不要加强对冥火真理的体会，要不是我说还要传播真理，现在八成已经回归冥火了——知道我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请你搀扶一下吗？并不是脚崴到了，你看，我的整只右腿！为了证明我的忠心，我的右腿活生生被截下来当做祭品，右眼也是这样没了的。 还有那边那个，对，就是你右前方的那位。他是妖族帝国西南方某个城的城主，具体哪个城我也忘了，不过他的事我可没忘。听说他把自己老婆孩子都祭献给冥火了！他的老婆和三个小妾还有两个孩子都被活活烧死在祭坛上，他也因为这件事晋升主祭司…… 还有你后面那个……算了，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 “……亲爱的弟兄们，冥火真理复兴指日可待！你我同工协作，冥火真理永垂不朽！” “诚然如此，冥火真理永垂不朽！” 以上，是昨天发生在不知名角落的事情。 至于什么来自妖族弟兄宣扬冥火真理的联名邀请，抱歉，那只不过是天问借着查尔斯的名义对新域贵族和妖族帝国帝都贵族的几封信就能轻而易举勾起了的假象。 妖族贵族渴慕真理？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他们只是想借一个宗教的兴起而获得更多的利益和更大的权利罢了。渴慕真理？这可不是那些贵族老爷会思考的问题，他们只相信金钱和权力。请不要自作多情，懂？ 随随便便给冥火教挖个坑，他们就跳得兴高采烈。当然，这坑也足够大，冥火教要是突然惊醒要来个鱼死网破找点刺激的话，那些贵族被拽进坑里也不能怪我吧？ 果然，贪婪和傲慢的组合还是很和谐的嘛！ 嗯哼，收获时间要到了——秋天，丰收之际我也不能两手空空才是呀。 冥火教呦，要被我斩下来丢进火堆了，就像烧掉荆棘一样不再看它。这事凭信仰立定，必不动摇。那些贪婪嘴脸的贵族，自求多福吧！我的眼不曾看顾你，手也不为你伸张道义，因为你们愿意与傲慢合作，即使明知不义。 恶魔大人并没有什么蛊惑人心的魔力，他也不曾引诱正直的人走上歪路，他说的话只不过加速了毁灭的脚步，把歪路上狂奔不回头的人带进坟墓里。妖族的贵族们要是稍微迟疑一会儿，只要犹豫一天，不……半天，只要拖延半天就能够避开这无妄之灾，可是他们毫不犹豫地都进了这陷坑里，他们自以为是的智慧蒙蔽了双眼，他们明知道和冥火教合作就像与虎谋皮，但他们还是干脆利落地坐在老虎旁边。 这次更令人遗憾的是，连老虎也要流尽鲜血。 作为新域总督，查尔斯的府邸门板快被敲碎了，络绎不绝的访客把门槛硬生生磨去半尺！这可苦了他家的侍卫长，查尔斯交待的推说闭关修炼被侍卫长拿来做挡箭牌无数次，好几次这挡箭牌都用被撕开。 “闭关修炼？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小一个新域总督胆敢如此目中无人？快去叫他过来，有要事相商！出了事情你担当得起吗？！” 侍卫长忙得焦头烂额，好在查尔斯愈发笃定主人的猜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城戒严！” 一个新上任的新域总督怎敢如此嚣张？身为一方权贵的使者们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本来是想着骗这年轻的小鬼去试试皇帝的口风……该死！ 冥火教的入驻方式比百年前委婉了一点，他们改头换面，自称圣火教——毕竟冥火教在民间的声誉实在不怎么样，经过光明教廷五百年不遗余力地抹黑，冥火教这个名字一喊出去就是约等于人人喊打。 贵族们自觉得无伤大雅，我行我素地接见“圣火教”的祭司，甚至大开方便之门。明天宣教没有场地？别担心，看到那广场没有？只要不损坏中央的皇帝石像都没问题！你说没经费？这个呀，我可以借你，免息！还有什么问题？宣传？不怕，我们家族全力支持，宣传力度足够的…… 而他们的皇帝却在皇宫里，面色阴沉得可怕。圣火教？哼，胆大妄为的冥火教！老皇帝眯起眼，眼底闪过慑人的精光，很明显，这位老皇帝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只是个得意自夸的傻瓜，他有自己的算盘。 神权与皇权的斗争可以追溯的历史约等于文明的历程长度。 神权的兴起必然抑制皇权，在昨天之前，妖族的老皇帝把光明教廷视为大敌，冥火教在妖族入侵人族之前确实有和他接触过，但老皇帝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怎么了？几百年兴起一次，然后马上被光明教廷轻轻松松弄死的丧家之犬罢了，不足为虑。 但事实给老皇帝上了一课，每一个对手都必须重视！ 冥火教越过老皇帝，直接进军帝都，还有扎根生长的倾向！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想死一次试试看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冥火教也确实不能小觑，他们的手段还是相当令人毛骨悚然的。要铲除他们，还需从长计议…… 越来越多的人身披斗篷，带着宽大兜帽遮住面容，悄无声息地进入妖族帝都，他们沉默着，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一起沉默下来。他们似乎散发着冷空气，让机灵的平民们顶住饥饿匆匆回家锁紧门窗。山雨欲来风满楼，越来越多的平民收到这样的信号，像躲避暴风雨一般躲进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胆小鬼，怪不得永远只能当一个贱民！”贵族老爷们趾高气昂地扬着马鞭，用眼角的余光蔑视着那些畏畏缩缩的平民，然后自以为英雄地热情迎接这些被平民视若瘟疫的斗篷人。 他们以为这是彰显勇武的最佳方式，甚至以为史书上记载的勇者不过如此，便把自己的心抬得更加高傲。“我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只要我把头抬高。” 妖族帝都暗流汹涌起来，原本因为新域不断扩张，关于新域的利益划分而挣得脸红耳赤的贵族们这一刻默契地安分起来，他们彬彬有礼地迎接遇到的“圣火教”祭司，攀谈交好时，一面展现自己的热情与实力，一面侧旁敲击大祭司冕下关于教会发展的计划。 这是南边，妖族帝国的情况。而中央平原的两侧……西面的是王国区，他们的“大王子米希尔”坐在宝座上；东面的贵族联盟区则是圆桌上进行激烈讨论。 “还是来了吗？圣火教……”国王区的‘大王子米希尔’反应格外平静，只是半闭眼靠在宝座上轻声呢喃，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半闭半睁的眼睛漠然望向王宫的华丽天花板，如同失魂的人偶。 他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大王子米希尔”，他不是那个高举圣光和希望的大哥，他不是那个永远不知道放弃为何物的圣骑士，他不是那个总是冲锋在抗敌前线的大王子，他不是那个可以把骑士道精神倒背如流的大哥，他也不知道在面对寒冰箭的时候应该横剑格挡还是侧身闪避，他不知道面对敌军应该先派遣斥候还是先疏通粮草要道……他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模仿着大哥以前的行事风格，强装出自信的模样和光明军团的军团长讨论兵法；假装感染重病避免战斗……他，比不上他的大哥，方方面面！ 阿尔一世，这是他现在的身份。自从他的父亲战死旧都城墙，取消阿尔法家族的全姓后，他成为一世，即将开创一个崭新皇朝的阿尔一世。 但事实上……“哥哥，米希尔大哥……莉亚迪小妹……我该怎么做……” 寂寥无人的大殿，谁也不知道锁着一个怎样苦痛的灵魂。 至于中央平原西面的贵族联盟…… “不可以，绝对不允许那什么圣火教进来传教！你们，你们脑子进水了吗？！” “鲍勃，我知道你很抵触宗教势力，但他们不一样……” “闭嘴！你这蠢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狗屁圣火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告诉你，让他们进来传教，绝无可能！” “鲍勃，我亲爱的兄弟，请冷静一点，你今天是怎么啦！你要知道，那个圣火教能够给我们不少美妙的乐趣，你知道吗……” “听我说，我现在相当冷静，比什么时候都要冷静。我现在告诉你们，这是一个阴谋！他们的野心超出你们的预想……” “得了吧，我听够了你那可笑的阴谋论，你一起的魄力哪去了，鲍勃？一个小小的联盟议员就让你满足了吗？我这样说，在座的各位，我们中间可能坐着未来的皇帝！只看你们的选择了。” “克尔夫！你的愚蠢让我失望至极！” “喔吼，我的朋友，你是对皇位无动于衷吗？别自欺欺人了，来吧，我亲爱的兄弟，你是知道它有多美妙的。” “对的，鲍勃，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相待。如果你想竞争这个位置，我愿意退出竞争，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到时候别忘了兄弟就行。” “我说……” “鲍勃！我们还是谈谈圣火教能够给我们提供什么好处要实在得多！” …… 愚蠢！愚蠢！难道只要诱饵足够，连深渊都能让你们跳得甘之如饴吗？ 说实话，恶魔大人并不希望陷阱泥坑里的人数太多——当然，不是泥坑容不下他们，只是……人数越多，证明恶魔大人传教的阻碍越大。很遗憾，入坑的人数必然远远超出恶魔大人的预期。 的确是个丰盛的季节呀，但是我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呢！ 那个，新年快乐咯，大家。嗯嗯，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多多指教，书评区随时欢迎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