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演戏
为了做好这场“戏”，我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首先，我们要先请“观众”，如果没有观众，那做一场戏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演员”也就不用出场了。 我们邀请的“观众”，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个鬼。 老油条让风水刘帮忙准备的东西，就是用来请这些鬼的。 我们把风水刘买来的纸扎小人先用公鸡血分别在眉心点了一个红点。这是要让纸扎小人带上一点阳气，这样才能让请来的鬼附身在纸扎小人身上。 老油条拿上黄表纸，用毛笔沾了公鸡血在纸上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这个图案属于道家请神术的一种简化阵法，此时的作用是用来“请鬼”的。 做好这两步，接下来就是“请鬼”了。 我看着老油条拿着画好的黄表纸，迫不及待的打开灵眼想要看看他究竟是怎么“请鬼”的。 老油条没有像电视电影里演的一样，需要摆上什么三牲祭台，也不需要道袍作法。只见他把黄表纸折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塞进了纸扎小人的胸口。 三角形寓意着稳定，这是为了让这些东西彼此之间的配合更加稳定。 老油条将塞着三角形黄表纸的纸扎小人摆了几行几列，纸扎小人的脸正对着戏院的舞台。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个正在看表演的“观众”。 纸扎小人的脸上有鼻子有眼，嘴巴还画成是一个咧开的嘴，看起来像正在笑。 我们并没有灯火照明，而是用白色蜡烛在戏院舞台和台下点燃，借着这微弱的火光完成我们的准备。 在蜡烛的火光下，一个个咧着嘴的纸扎小人，配着眉心处那一点红色的血点，感觉相当诡异。 小纸人摆好，老油条在前方摆了一个杯子，里面装着白米，烧了三支香插在装满白米的简易“香炉”中，离开了台下“观众席”。 我们几个人躲在一旁，我开着灵眼，观察了好一会。 三支香在火光中向上飘着袅袅的轻烟，四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反应。 老油条正站在我的后面，我正想开口询问他究竟咋回事的时候，一个白影从进入戏院舞台的通道中飘了出来。 我一下子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屏住呼吸看着白影。 只见白影用一种人类做不到的方式漂浮着，时不时脚尖点一下地面，就像月球上行走一样，完全将万有引力定律践踏得一塌糊涂。 听说鬼走路的时候，脚跟是不着地的，而且在我的灵眼中，什么都清楚了。毫无疑问，这个白影就是个鬼。 这个鬼的脸有点模糊，看不清楚它的脸是什么样的。不过在它头上的板寸头，我还是看出来了，这是个男鬼。 这男鬼进入了戏院，看见老油条在台下摆的“观众席”，径直的“走”到三支香前面，深深地吸了一下，只见飘着的烟瞬间就被他吸进了鼻子。 男鬼站在那里享受了好一阵子，这才用一种高傲的姿态，尖细的声音说道：“是谁摆了这么一个请鬼法，出来说话！” 老油条从我背后走了出去，我踌躇了两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是阳人梁京京摆法，请过路朋友相助！”老油条高声说道，看起来就有一种“先声夺人”的气势。 老油条这样高声说话也是有讲究的。请鬼请鬼，谁知道请来的是个什么鬼？所以一开始打交道的时候，就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势。鬼也是欺善怕恶的，见到请鬼的人强势，自然要掂量一下乖乖合作。 果然，男鬼见到老油条气势不凡，声音中气十足，当下气势就弱了一截。 “原来是这位大师。既然受了大师的香火，那当然要为大师所请之事出一份力了！” 男鬼声音里充满恭敬，对着老油条作了一揖。 “那梁某先行谢过了！”老油条还了一礼，“事情结束后，还有香火和阴纸冥钱相赠！” “好说好说！”男鬼大喜道，“我当为大师之事尽心尽力！” 老油条点点头，然后在我的灵眼中，男鬼径直向一个小纸人走过去，只见白影瞬间消失，化成一股烟通通进入了其中一个小纸人身上。只一会儿，那个小纸人看起来就跟其它的纸人不一样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是一股生机这样虚无飘渺的东西。 接着，戏院里又来了几个鬼魂，纷纷受了香火，答应助我们一臂之力。渐渐的感觉寂静空旷的戏院里好像热闹了起来。 胖子和风水刘没有灵眼，不知道场间发生了些什么。不过胖子倒是听得见我们和鬼魂的对话，就像一个瞎子一样，只是看不见。不像风水刘一样，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懵逼，像个又聋又瞎的人，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发生了。 纸扎小人快要呆满了鬼魂的时候，胖子掏出了一身戏服拿给我。 没错，让我当诱饵，其中除了危险性，还有一件相当不情愿的事就是我要穿上这身怎么看都感觉很奇怪的戏服，当男主角唱一台戏。 我哪里会唱戏啊，叫我唱戏还不如让我站在那里跟女鬼打一场。而且，胖子这货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身戏服，摸起来手感感觉相当奇怪，就像纸一样。 谁知道胖子这货竟然承认了。 “没错啊，就是纸糊的！我可是花了不少钱，专门找一家美术学院的学生们帮忙制作的呢！你可悠着点，别还没用上就扯破了！” 我去！这纸糊的戏服怎么穿？就算穿上去，没摆弄两下就全得扯破了。 胖子在一旁不断的催促我穿上。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直接把这一身用五颜六色的水彩笔画在纸上，然后用浆糊糊起来的“戏服”。 穿上这么一身纸糊的戏服，我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别扭得很。 胖子在一旁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钱花的还是挺值的！” 但是无论胖子怎么夸赞也掩饰不了他眼中的笑意，看得我只想揍他一顿。 这时候，老油条走了过来，诧异的看了一眼我的打扮，然后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请鬼都请完了，大词人，该你上场了！”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个阴湿的家伙，暗自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好吧，看在五十万的面子上，我忍了！ 我扯了扯别扭到极致的“戏服”，绕到了后台，然后以粤剧出场的方式走到了台中央。 没有锣鼓声，没有节奏感。这出场还是我紧急从网上恶补的一些姿势和知识，此时感觉跟正经的完全不一样，尴尬至极。 好在我们现在也不是正经演粤剧，台下的也不是正经观众，我也不是正经文武生。见到我的尴尬出场，台下还是爆出了一阵掌声和叫好声。 “好！” 这欢呼简直是折磨人的耳朵，都说鬼叫鬼叫，这鬼叫声可不怎么悦耳，哪怕是叫好声。 老油条应该是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要配合我。 我斜着眼看了一下台下站在角落里的胖子，只见他捂着肚子无声笑到弯下了腰。 我不禁又怒上心头，心想着：要不是看在五十万的面子上，我至于在这里出丑吗？ 好吧，想到钱，我继续忍了。 索性我不去看胖子他们，转而看向正在台下正对着我这边的纸扎小人们。 纸扎小人身上挂着一枚铜钱，想来是老油条在鬼魂进入了纸人之后，又给它们挂上了铜钱。 钱币在流通中，经过诸多生人手，沾染了尘气，可以用来镇魂与控魂的，这是老油条告诉我的。 纸人们的诡异笑脸正对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慌，连忙将心思收起，专心致志的演好我今晚要演出的一场“戏”。 今晚演出的剧目是《帝女花》，经过黎福生提供的线索，假如女鬼真的是小白灵，我们觉得这个剧目应该能引起她的共鸣。 为了计划中我当诱饵的环节不出问题，我又在网上恶补了《帝女花》的演出视频，这才能在台上不至于傻傻的站着。 《帝女花》讲述的是明朝国破之后，崇祯皇帝为了避免皇女受辱，手刃皇女之后自缢。其中，没有被崇祯皇帝杀死的皇女——长平公主，在颠沛流离中，重遇驸马周世显，几番波折却被逼得在连理树下双双自杀殉国的故事。 我挑的是最后，也是最出名的《帝女花》中夫妻殉国时的一段，这段是整剧中最感人的一幕，而且我们曾在戏院中听到过神秘的声音唱过这一段，我相信这样更能引起共鸣。 我扮演着《帝女花》中的男主角周世显，开始了剧中的一段对白：“倚殿阴森奇树双，明珠万颗映花黄。如此断肠花烛夜，不须侍女伴身旁……” 这本来是世显和长平的对白，但是这时候台上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只好把长平的词也说了。 讲完了对白，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考验——唱戏了。 说实话，这时候我在台上，压力是很大的。作为诱饵，本身就充满了危险，同时还要唱戏给鬼听，压力山大啊！ 由于暂时没有女主角，我又把本该长平开唱的句唱了。 “落花满天蔽日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 我正要把长平的一整段唱完，突然间，一个声音接上了后面的句子。 “偷偷看，偷偷望，佢带泪暗悲伤。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