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五章 凤凰和山鸡

    木族人的族训是：“荣誉高于生命。”

    一旦加赛一场，倘若空心长老输了，必然颜面尽失，空心长老必会提出再赛第三场。而第三场，一定会是一场生死斗。空心长老是黄金行者，水沐鱼只是青铜行者，即便只是使用rou身力量，进行武斗，胜了，也会被认为胜之不武。第三场比赛，只会是一场射箭比赛，只是，不是射鹰，而是射人，空心长老与水沐鱼，两人互射。但是，在场的胡凯莉老伯爵，一定会出面制止第三场射箭比赛的进行。

    文莹知道，她和伊万大公只能护着水沐鱼三人十六年，十六年后，伊万大公沦为奴隶，不必空心长老开口，空心长老所在的衡宇家族，定会要了水沐鱼的性命。对于衡宇家族而言，绝对不会允许侮辱了他们家族荣誉的人活着。

    文莹道：“你以为那场地震是怎么来的？”

    “那是一场为你而准备的地震。没有那场地震，你连箭都抢不到。”文莹上前一步，凑到水沐鱼鼻尖处，道：“武技不如人，就要认输！现在还骄傲得像只小山鸡！”

    水沐鱼神色一怔，道：“水沐鱼并未开口请大公夫人如此做。”

    “你当是我的意思？”文莹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引发了那场地震，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一场自然的地震。”

    对于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文莹觉得蹊跷---那只凤凰，伊万大公原本就是安排给空心长老的，又怎么会安排一场地震给水沐鱼讨了好处呢？伊万大公当日就让阿拉里克伯爵去查，现在居然还找不到一丝线索。

    “虽然你武技不如人，箭术却是高超。”文莹后退两步，脸上笑眯眯的，道：“在我的故乡，你就是榜眼了。为表示恭喜，按照我故乡的习俗，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一旁的金星望向侍从手上的藤笼。金星和水沐鱼都知道榜眼的意思，文莹曾说，在她的故乡，古时候有一种考试，叫做科举考试，第一名叫状元，最是厉害，第二名叫榜眼，第三名叫探花。换句话说，在文莹眼里，水沐鱼就是天国第二神射手了。

    一名侍从快步走到文莹身旁，文莹双手拿起藤笼，递到水沐鱼眼前。

    “水沐鱼稍逊一筹，不敢接受。”水沐鱼冷冷道：“这份礼物，大公夫人还是送给状元空心长老吧。”

    “你不要？”文莹笑了，神色古怪，道：“你不要，我也不会送给空心长老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文莹一边说话，一边将藤笼递给侍从。

    “哼！”水沐鱼微微冷哼一声，声音极低，嘴角高高翘起，一副十足的“我不在乎”的模样。

    水沐鱼性情高傲—在魔族里，他来自水族实力最强大的鱼家族，鱼家族的家长，现在正是他的父亲，他自然有高傲的资本。他认为在射鹰比赛中，自己箭术绝对不会逊色于空心长老，按照以往的惯例，如此情形之下，都会加赛一场。他心想，艾丽卡大公和胡凯莉老伯爵定是顾及空心长老的颜面，才将凤凰判给了空心长老。倘若此刻他拿了文莹的礼物，岂不意味着他承认自己箭术不如空心长老了。

    哼，这个女人，想拿一件礼物，就来收买他水沐鱼吗？

    水沐鱼看了一眼藤笼，会是什么物呢？伊万大公一向宠爱文莹，文莹要的东西，自然价值匪浅。

    管他什么东西！水沐鱼抬高下巴，反正，我不要！再珍贵的物，除了凤凰和龙，鱼家族里难道没有吗？

    “除了凤凰—除了凤凰---”水沐鱼神色一怔：“这怎么可能呢？凤凰如此珍稀，在天国不足千只---”就在此刻，水沐鱼听到文莹说话了。

    “天国的巫师，虽然能够施展时光回转巫咒，却也做不出后悔药。”文莹抬高了音调，道：“法典里说，追悔莫及的人啊，当一只凤凰---”

    听到“凤凰”二字时，水沐鱼一双碧眸顿时闪亮起来。

    “我要---”他一跃而起，闪电般，扑向那名侍从，将藤笼抢到了怀里，而那位侍从，被撞倒在地。

    水沐鱼双手将藤笼牢牢抱在怀里，双眸发光，神色紧张。

    “藤笼里，是凤凰吗？”一直沉默的金星，终于忍不住开口，口气狐疑。

    文莹口中所说的法典中那句话完整的内容是：“追悔莫及的人啊，当一只凤凰出现在你眼前，你却愚蠢地将珍稀无比的凤凰当作随处可见的山鸡！天国没有后悔药，你如何捶胸顿足，也无济于事。”这便是“后悔药”一词的来由。

    文莹笑而不语。

    水沐鱼神色紧张，他改用左手紧紧搂着藤笼，右手小心翼翼地揭开藤盖。他手一抖，藤盖落到了水晶地板上。

    一个小小的雪白的脑袋，探出了藤笼。是一只好似小鸡一般的脑袋，褐色的双目，眼珠却是闪闪发光，七彩流溢。这只小鸡的颈脖太长，好似天鹅般的长颈也伸了出来。

    水沐鱼神色震惊，继而狂喜：“凤凰！我的凤凰！”水沐鱼捧着藤笼，又蹦又跳起来。

    初生的凤凰，很像小鸡。只是，凤凰的颈脖会更长，褐色的眼睛，眼珠却是七彩色的。待日后，七彩色的眼珠会慢慢变成金色，整个眼睛，也会变成金褐色。

    黑城堡里的凤凰伊利，是一只存在了十几万年的凤凰，伴随了十几代的拉斐尔族人。在五千多年前的圣战里，伊利大助艾瑞克，立下赫赫战功。艾瑞克登上帝位后，便将伊利留在了伊万大公身旁。

    伊利浑身的羽毛，除了尾部五支碧绿碧绿的羽毛，其他羽毛都是七彩流溢的。待第一次凤凰涅槃后，浑身雪白的凤凰，羽毛就会变得七彩流溢，只是尾部的五支长羽，未必都是碧绿色。

    藤笼里小小的凤凰脑袋东张西望，她似乎对水沐鱼的又蹦又跳不满意，她长颈移动，速度极快，好似闪电一般，轻啄了水沐鱼捧着藤笼的手背，水沐鱼手一抖，藤笼掉地了。

    浑身雪白毛茸茸的小凤凰，在半空中信步而行，她昂起小小的脑袋，一副傲娇的小模样。她尾部的五支长羽微晃，一双笔直的长腿在空中迈着优雅的步伐---对凤凰而言，陆地、大海，还有天空，都不是问题。

    “你真的是一只凤凰吗？”文莹偏着脑袋，道：“你看上去，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山鸡。”

    水沐鱼紧紧跟着小凤凰的步伐，一双手在小凤凰身体四周上下舞动，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

    “水沐鱼！”金星唤了水沐鱼一声，他声音沉稳。

    金星的一声叫唤，把水沐鱼兴奋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水沐鱼赶紧右膝下跪，左手握紧成拳，放在心房处，深深低头，大声道：“水沐鱼谢大公夫人！水沐鱼谢大公夫人！水沐鱼谢大公夫人！”

    重要的事情，真的要说三遍吗？

    “起身。”文莹道，语气刻意冷淡。

    水沐鱼起身，他此刻还沉浸在喜悦中，笑意依旧洋溢在他的俊脸上，他并未注意到文莹的语气。

    “不必谢。”文莹语气冷淡，道：“我刚才说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水沐鱼脸上笑容顿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