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老太太
自始至终，小侯爷都没有替她们说上一句话，就连大奶奶违背他的意思要把侍棋侍墨要回来伺候，小侯爷也没有丝毫的表示。 侍剑低下头去，一时间心灰意冷，若是摊上一个善妒的大奶奶，小侯爷还对她分毫不上心，就算日后被抬举成了姨娘也没用，照样被捏在人家手里生死两难。 吃过早饭，新婚夫妇到了老祖宗的寿荣堂敬茶，陈mama早就在外头候着了，一见人来了，赶紧进屋去通报：“老祖宗，小侯爷和大奶奶过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丫鬟高声通报：“小侯爷和新奶奶进来给长辈们敬茶了！” 帘子被挑开，连胜卿带着空蝉进了门，陈mama已经在老祖宗面前放好了垫子，连胜卿和空蝉两个人跪下去磕了头，结果丫鬟送上来的茶：“祖母请喝茶！” 老祖宗贺氏接了茶，说了几句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之类的话，就喝了茶，身边的大丫鬟立即送上托盘，老祖宗给了空蝉一套赤金点翠头面，外带一支做工极为精细的六尾凤钗，赤金的凤尾上镶嵌着颜色鲜亮的祖母绿，边缘处串着米粒大小的珍珠，伸展开的双翼用了掐丝的法子细细的金线上环绕固定着各色细小的宝石，再固定在赤金的凤翅上，光华闪烁，凤口悬下来的部分是用赤红色的珊瑚珠子串成的，整只凤钗精美大气，一看就是专门给侯府的女主人准备的。 空蝉注意到，站在老祖宗身边的贺应怜飞快的抬头睃了一眼那只大凤钗，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空蝉借着敬茶的机会看了看这位有些神秘的老太太，一头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挽成发髻，戴着厚重大气的赤金嵌宝头面，一张脸倒是慈眉善目的，只是好像不大笑，脸上的线条有些严肃。 空蝉跟着连胜卿，又给永安侯磕头敬茶，永安侯给了一个大红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看周围那些充满窥探意味的目光，空蝉大大方方的谢过了自己公爹收了红封。 偌大的侯府正经的长辈却就只有这两个，再就是永安侯的几个姨娘，这些都不需要正经行礼的，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吴姨娘长得跟二姑娘连云基本上一个模样，都是温婉秀气的样子，薛姨娘是唯一一个生育了儿子的妾室，她有一子一女，腰杆子比起别的姨娘都要硬一些，脸上也带着种发自内心的傲气，打量着空蝉的目光里面隐隐带着敌意。 要知道空蝉没进门之前，老太太这个正经的主子不大管事，侯爷小侯爷父子两个不可能插手内宅，基本上就是她们三个姨娘明争暗斗，可是只有她是真正自己生养了儿子的，不像那两个都是通房丫鬟生下来抱养到身边的。 那两个不知道幸运还是倒霉的生了儿子的通房丫鬟，全都在生产之后去世了，谁知道是不是她们暗中动的手脚。 空蝉进门就是名正言顺的主母，主持中馈是必然的事情，就这样把到手的利益拱手相让，薛姨娘哪里会甘愿？ 范姨娘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身姿妖娆眉眼精致，身边带着只有六岁的连家老四，对空蝉倒是很和善。 见完了姨娘们，接下来就是兄弟姐妹了，大姐连贵妃在皇宫里，见不到，二公子连辉，三公子连志，还有四公子连文兄弟三个先过来给大哥大嫂见礼，尤其小四连文才不过六岁，胖嘟嘟的很是讨人喜欢，双手抱拳模仿大人的样子更是叫人止不住的喜欢。 空蝉注意到，除了连胜卿，其余几个连家子弟都是单名的，不知道宫里头贵妃的名讳是什么，名字上是不是能看出来嫡出和庶出的分别来。 其后连云连雪贺应怜姐妹几个也上来见礼，因为是昨夜里就见过了的，倒是比起别人来亲热了些。 空蝉把自己早就做好的东西拿出来，给老太太做的鞋子和蓝底金线万寿文镶嵌红宝石的抹额，陈mama接过去给老太太看：“老祖宗您看，大奶奶这针线可真是不得了，怎么这样精致，老祖宗您日后要是看不上丫头们的手艺了，可得找大奶奶算账去。” 几句话说的老祖宗脸上也不禁有了微微的笑意，看看眼前显然是花了大心思的鞋子和抹额，点点头：“收起来吧，改日里我穿了邀请老姐妹来聚聚，好叫她们眼馋。” 永安侯有些吃惊的看着明显是在说笑的老太太，有些欣慰又有些自责，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母亲就是那样一个冷漠性子的，没想到…… 倒是连胜卿毫不意外，闻言笑道：“那是，怎么也得叫她们好生眼馋一番才是，看谁还敢在老祖宗面前夸自家媳妇怎么怎么好。” 给永安侯的也是一双鞋，外带一条手工编织的腰带，上面可以看出白色的云团里蓝色的蛟龙若隐若现，端的是精致大方，就是永安侯看了也不禁赞叹一声好手艺。 给其他人的则是荷包，各种各样的造型花样，看得出来都是下了功夫的。 “你们年轻人好好过日子。”老太太坐了这么会儿，有些疲倦了：“我身子疲乏，就先回去歇着了。” 连胜卿和空蝉赶紧去一左一右的扶了老太太，被抢了位置的陈mama满脸是笑的站在一边，别看老太太嘴上不在意小辈们的孝心，可是她看得清楚，小侯爷和大奶奶孝顺，老太太不知道心里怎么高兴呢。 “你们忙自己的事儿，不用迁就着我。”老太太脸上很严肃，多年不怎么笑的人就算想要表现的和蔼一点也不容易：“对了，你都已经成婚了，这府里头的称呼也要改一改，以后几位公子都统一称呼爷，二爷三爷四爷这样的叫，大奶奶就是大夫人了，夫人进了门，侯府该有的规矩就全都给我拾起来，以前没有主母，我也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你们闹，如今有了主母，趁早的把小心思都收起来。”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力挺空蝉管家了，更是敲打几位心思各异的姨娘，老太太话音刚落，薛姨娘就脸色难看的别过脸去，吴姨娘瞅了薛姨娘一眼，微微低下头，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范姨娘好像事不关己一样，搂着身边的小四爷连文笑吟吟的听着。 永安侯不禁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母亲说的是，媳妇既然已经进门了，自然该把府中的中馈主持起来。” 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被孙子和孙媳妇扶着进了内里的屋子，刚坐下就叫来陈mama：“你去把府中的对牌、钥匙什么的都拿来，跟大夫人交割清楚了，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来打理了，男人在外面奔波，女人就得营造出一个相对平和的家来，就算帮不上忙，尽量也不能拖后腿。” 空蝉受教的站起身来虚心听着答应着，陈mama动作很快的拿来了东西，全都放在空蝉跟前。 “夫人，这是库房和各个院子的钥匙，这是对牌，您带着，收拾妥当了就见见那些大小管事们。”陈mama语重心长的对着空蝉说道：“这些年老太太虽说没有明着出面收拾内宅，却也没少花心思，要不是老太太，侯府早就乱了套了，侯爷那几个姨娘是各有各的心思，您可别觉得对方是长辈就生了惧意。” 作为一个下人，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在挑唆着主子们之间争斗的，可是陈mama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太太却没有丝毫的反驳，不难看出，这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空蝉垂下眼帘，老太太似乎对于妾室通房一类的极为厌恶，这是件好事，最起码不用担心老太太做主赐下什么丫鬟姨娘来。 “还有一件事空蝉你要放在心上。”老太太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本来已经阖上的眼睛睁了开来：“你已经见过应怜了，这孩子已经不小了，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因为很早就被送到我身边养着，她父母那边也一直没个信儿送过来，没有提到她的终身大事。你留点心，要是看到什么合适的人家，就多看看。” 这是打算给贺应怜找婆家了，其实听老太太说起来，贺应怜的父母早早把她送过来，这些年都没提起婚嫁之事，空蝉心里就明白贺家打的什么主意，大概是早就把视线瞄准了连胜卿了，没想到老太太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空蝉心里很是感激，老太太开口这样说，那就是给她省去了很多的麻烦，这个看起来为人冷漠不好亲近的老人家，其实是个很懂得为别人考虑的。 小夫妻两个告辞出去了，老太太睁开眼睛：“唉！也不知道应怜这丫头能不能转过弯来。” 陈mama也没话说，贺应怜的心思她看得清楚，一开始就是瞄准了小侯爷的，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足以成为小侯爷的正妻，不为平妻就要做个贵妾，所以前些日子听说江家姑娘会成为小侯爷的平妻，她才莫名大病了一场，直到消息确凿小侯爷无心娶江姑娘，才慢慢地好起来。 无非是仗着自己的模样和身份罢了，陈mama心里明白，贺应怜大概是觉得凭借自己的样貌定能得到小侯爷的垂怜，她又是小侯爷的表妹，多了这一层关系，那个敢轻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