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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包记酒馆的大堂只坐了两桌客人,包老板带秦如栩找了个靠里的僻静桌位,“秦公子,你看这里可好?”

    “很好,谢谢包老板。”

    “今天想吃点什么吗?我让厨房立马给你预备上,等会儿人多了,上菜就要慢一些了。”

    “好啊,来个大厨今日的推荐菜,再来两个时新蔬菜一碗汤,烫壶酒。先这样吧。”

    “好,马上就来,秦公子稍等片刻。奴家先告退一会儿,鞋子不太舒服。”

    “包老板留在沙滩上的鞋印比顾大夫的浅,我想肯定不是鞋子灌了沙的缘故,一定是被江水弄湿的,包老板赶紧去换了衣服,免得着凉。”秦如栩把玩着手中的筷子,一脸的诚恳。

    “秦公子好眼力。”包老板冲柜台的伙计做了个手势,伙计马上拿来一壶酒,又记下老板吩咐的菜单,迅速去了后厨。

    秦如栩自斟自饮,“哟,这不是我要的酒。”

    “这算小店送的,秦公子要的酒待会儿跟菜一块上来。”

    “包老板客气了,真会做生意,看样子店里生意不错?”

    “还过得下去。”

    “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很容易惹上麻烦。”

    “习惯就好了。”

    “哦~,那就好,要是过不下去,就尽早离开吧。”

    “多谢秦公子关心,但我想,秦公子必定不是为了跟奴家说这些,才来小店吃饭的吧。”

    “自然不是,不过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我当然就不能当你不存在。”

    “秦公子客气了,秦如栩这个名字,只要是吃江湖饭的,多少都听说过。公子必定是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小店的可疑之处。眼光如矩呀。”

    “过奖了,我念念不忘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一个年纪轻轻武功不俗的老板娘带着几名同样有功夫在身的伙计,守在这样一家小酒馆里,真的只是开店做买卖?谁信?再说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位包姓侠女。”

    “同姓的人多了,秦公子想不起来不稀奇。”

    “是。这本也不关我事,但我就是按捺不住那颗好奇的心,死活想知道包老板忍辱负重,宁可忍受着外人的sao扰,也要坚持把店开下去。是为了什么原因?这里没别的优点,除了人来人往生活便利,就是消息灵通。”

    “那就当我是冲着生活便利的好处吧。”

    秦如栩哂笑。“其实是为了打听消息?找人?找东西?”

    “那么,秦公子不在京城呆着,呆在聚兴顺又是做什么?啊,对了。秦公子的师傅正是江湖第一总捕头,只怕是为了去年那桩案子来的吧?”

    “江湖上天天都有各种大案。不能因为我师傅和聚兴顺有姻亲关系,就能说明我在这里是因为柳家的案子。三江城从来不缺大案的引子,就像去年长风镖局的案子一样,这我就没找到几条像样的线索嘛。”

    “长风镖局的事跟我可没关系,而且也没听说什么有趣的传闻,找我问线索,秦公子是找错人了。”

    “那么,介不介意与我做个交易呢?”

    “交易?帮你收集消息?我开店卖酒卖菜不卖消息。”

    秦如栩挑挑眉毛,抿了一口酒,他点的酒菜仍未送来。

    “太可惜了。我本还想跟包老板互换情报,聚兴顺的情报网在江湖上挺好用的。”

    包老板眼神闪烁了一下,秦如栩的话击中了她的软肋。这里虽说消息灵通,可也有它的局限性。想要得到江湖上第一手的情报线索,自然是聚兴顺的最好。何况有这秦如栩在,更能从鸡零狗碎的传闻流言里找到他想要的那一条。

    秦如栩留意到了包老板神情上的变化,但他没有追问下去,只轻轻说了最后一句,“要是包老板想通了,给我送封信。”

    伙计终于端来了热腾腾的酒菜,包老板帮着把菜摆好,她就离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留伙计伺候秦如栩。

    秦如栩安静吃饭,没再找包老板说话,付账后就直接走了,未多做片刻停留。

    午间营业时间结束,短暂打烊休息,包老板叫了大厨在房间里谈事。

    “聚兴顺的情报网,足以让秦如栩获得他想要的任何消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和我做这个交易。他是不是怀疑上我的身份了?”

    “可能秦如栩想要的是细枝末节的情报,通过混混流氓的嘴,更能获得这种东西,可信度很差,但运气好的话,也能捡到宝。我想他的用意是,我们互相为对方打探重要的小道消息。这不能不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但我们要查的是沉沙帮,就算是聚兴顺和京城小衙门两家的情报网,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想要的一切。”

    “如果秦如栩手上有我们想要的呢?”大厨说道。

    “他会有吗?”

    “万一有呢?先问清楚,要是有,就接受这笔交易。我们有的是时间在这里耗着,秦如栩却不知道还能在这里呆多久,要是又出了别的什么大案,京城那边可能随时会把他叫回去,他比我们更急于解决手上的案子。”

    包老板沉吟片刻,觉得可以冒险试一次,就算失败,自己也不吃亏。

    “好吧,准备笔墨,现在就给他写信,让人明天送去。”

    晚饭后,陆老六再次上门,带来了一些照顾念要求找来的名单,上面还有详细的户主资料,都是鳏寡孤独无依无靠,并且已去世良久。

    顾念挑来挑去,最终挑了一个。在官办慈善堂住了十多年并已在**年前去世的一位男性耄耋,身后事是官府办的,去世当天就由义庄领走了,亲属关系上干干净净,在他名下挂一名亲属无人能查到来龙去脉。

    “六叔,我要这个。”顾念把资料拿给陆老六看。

    陆老六浏览了两眼,点了头,“这个不错,你倒眼尖。用什么身份呢?远房侄子?”

    “行,就远房的曾侄孙儿。前来投奔长辈,没曾想长辈已经去世,又无其他亲属。”

    “好,就这么着,剩下的手续我去替你办。过几天你的身份文牒就能下来了。”

    “六叔,我想了想,要是顺手的话。能把我家哑姑归到我的户籍下面吗?也省得我日后再去衙门跑一趟,不懂规矩,总要多费些工夫。”

    “行啊,花点小钱就是。你写个名字给我。还有她的年龄和户籍,从她的卖身契上抄就是。”

    顾念马上拿出哑姑的卖身契。从上面抄了两行话,又署上自己的名字,交给了陆老六。

    “多谢六叔。”顾念离开书桌,打开一个多宝格下面的柜子,取出一个包好的大包袱。

    “这里面是一点小意思,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就随便买了些,请六叔代为转交里面的官爷。”顾念把大包袱放在桌上,推向陆老六。

    包袱皮露出棱角的线条,里面有硬盒装的东西。陆老六看在眼里,嘴上客气了几句,收拾了东西。顾念送他出门。

    第二天大清早,陆老六提着包袱赶在衙门每日升堂的时间前。进了户科的房间,连主事在内的四名户吏也才刚陆续来齐。

    互相寒暄之后,陆老六拿出东西,顾念送的东西不算贵重却也体现了她的心思,主要是让收礼的人觉得有面子。户科主事爽快地拿起笔,照衙门规矩,给顾念落了户,欠缺的文书都由他们当场补充完整,哑姑也正式归到了他名下。

    前面大人升堂的鼓声传来没多久,陆老六就怀揣着顾念的身份文牒和贴大门上的户籍单子告辞回家了。

    户吏们整理完档案,陆续开始今天的工作,主事暂时离开房间,去了刑科验尸的小院找廖诚,告诉他事情都办好了,身份文牒人家已经拿走了。

    廖诚道了谢,送了客,拿纸笔写了封信,装入信封封口,趁中午到街上吃午饭,将信件托一饭馆掌柜转交到一位大户人家的家下人手上。再之后,那名家下人带着信回到家,交给了门子,说是给大公子的信。门子将连同那信在一块的几封信一起交给跑腿的小厮送去大公子房里,交到了公子贴身小厮手上。

    贴身小厮一边查阅信封上的写信人,一边往公子书房走,进了屋,先跟屋里的客人行了礼,然后将信件摆在公子书桌上,并单挑出一封,用小刀划开,取出信纸平展着递给公子。

    “公子,廖仵作来信了。”

    书桌后头坐着的人正是宋亦柏,他放下茶杯,接过信纸飞快地浏览完毕,然后交还给贴身小厮,吩咐连同信封一起烧掉。

    “怎么样?事情办成了?”能让宋亦柏不避讳这事的客人,只有董之瀚。

    “办成了,动作挺快,一点时间都没耽误。”

    “那就好,那顾念现在是有户籍的人了,施展你的手段,把他拉拢到你麾下吧。虽然我觉得他可能不那么容易听话。”

    “不要一开口就打击我啊。”

    “顾念那人看着好像是有什么特殊理由呆在烟花巷,他对你的示好没有一点正面反应,能明显感到他的紧张感,我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比对你好哎,起码很放松。”

    宋亦柏抿了抿嘴角,“虽然你诚心气我,但看在我得到了诗蕊姑娘的邀约,我不跟你计较。”

    董之瀚歪了歪嘴巴,“你才是诚心气我,知道我在诗蕊姑娘身上花了不少心思,你却给我捷足先登。”

    宋亦柏转开目光,看着窗外初绽的春花得意地笑,“谁让你不会讨好佳人,白长一副好皮囊。”

    “我会去找顾念说你坏话的。”

    “喂,你这招太卑鄙了。”

    “我乐意。”

    “你要敢扯我后腿,我跟你没完。”

    “你把邀约让给我,我就不跟你捣蛋。”

    “不行,我要招待朋友。”

    “嘁,什么朋友这么重要?”

    “外地来的,你不认识,下次有机会再让给你,这次不行。”

    “唉,那算了,我去茶会了,你真不去?亏我还特意预备了你那份随礼。”

    宋亦柏指着书桌上一摞医书,苦大仇深脸,“我没时间了,过几天先生要考试,前阵子在俗事上花太多时间,没看几页书,再不温习功课,考砸了,我就得吃老爷的鞭子了,到时你替我?”

    “免了!不过,我会带着你最喜爱的点心来看望你的。”

    宋亦柏跳起来,随手抓起一本书,笑骂着作势要扔,“滚不滚你!”

    董之瀚提上自己的东西跳出了门槛,只留了一串笑声在屋子里。

    酉初之后,顾念在家里等来了陆老六,捧着自己的身份文牒,顾念说不出来的激动和惊喜,一再地谢了又谢,包了一个银锞子给房东做谢礼红包,哄得陆老六也笑得合不拢嘴。

    陆老六走后,顾念捧着身份文牒和户籍单子看了又看,幸好这时间,唐大媳妇已经下班回家,家里就她和哑姑在,她把哑姑叫来分享了她的喜悦,那张写有户主资料的户籍单子,奴婢一栏下面单写着哑姑的名字。

    这东西通常是贴在大门外,方便衙门查户口和年终收人头税的,不过不贴也没关系,那些四门大户就没谁贴的,那样的人家家里奴婢多了,一张这样的单子压根写不下。

    顾念想了想,决定她也不贴,家门外头突然多这么个东西,太突兀了,明摆着告诉邻居们她有户籍了,暗地里还不知道怎样惹人眼红呢,街坊里有户籍的真没几家,多数是黑户,光棍一个还无所谓,如果要结婚成家就很麻烦,有户籍,才有官府的婚书。

    顾念把这金贵东西仔细收好,晃悠回厅堂喝茶休息,身份文牒上没有她的性别,但那张户籍单子上有暗示,她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在户主一栏里。女人通常不做户主,寡妇例外。

    男性就男性吧,没办法,这事经手的人太多,她不能冒险,只是日后要更小心,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不然改户籍资料是小事,弄到无视律法蒙骗朝廷去坐牢就亏大了。

    顾念想来想去,考虑日后再改户籍资料的可能性有多大,左思右想,貌似还真没办法,除非她在以后的日子里,跟户科的官吏搞好关系,然后等她的事尘埃落定了,再悄悄地改了。

    不过事情要真了结了,她还会不会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现在都未可知呢,刚拿到身份文牒就考虑怎么改户籍,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这忧得的确有些过早。

    这么想着,顾念就神经粗大地把这事抛到脑后,到书房架着双腿看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