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五哥,您现在可是张石川张老板跟前的红人儿,这今儿后,您可要罩着我们这帮兄弟们呀,兄弟们都靠着您呐!” 大街上,人来人往,黄包车在街边上排成一溜,等待着上门来的客人。吴静勋带着自己的一帮小弟扛着自己刚刚琢磨出来的摄影机,向着张石川的影视公司走去。清帝退位之前,吴静勋本是给光绪帝的妃子珍妃拍照的相师。后来清朝传到了宣统这一位上,终于覆灭,吴静勋凭着这门手艺,在当时的大导演张石川的公司找了一门营生。 随着张石川先生走南闯北,来到大上海,也看着他老先生拍了不少戏,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吴静勋发现了一些关于摄影机的问题。回家之后,苦思冥想,终于研制出了一架便携式的摄影机。于是,找了几位街坊四邻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他的摄影机出了门。 “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绝对饿不了你们!”吴静勋拍着胸脯子说。不过,吴静勋心里也是没谱,虽然上海看上去繁华依旧,其实内里已经千疮百孔,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爆发动乱。 几个人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一家妓院门前围了一大群人,哄哄嚷嚷的,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叫声。 “怎么回事?”吴静勋仰着头向前面眺望。 “五个,肯定又是哪个大爷要买小妾了呗。昨天我还看见红春楼的一个姑娘,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租界里头去呢!”一个愣头小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说道。 吴静勋皱了皱眉头,这世道真是乱了。不一会儿,跑过去的一个小子跑了回来,对吴静勋笑着说:“五个,这个,可是你们拍电影拍不出来的画面,要是把这个拍下来,保准能够赚钱!” 吴静勋一听,这是说的哪跟哪呀,连忙问道:“拍什么拍?” “就是那,”那小子兴奋地搓着手,“恶霸欺良霸女,这不是你们电影里经常用的噱头吗?” 吴静勋笑了笑,“可那只是电影!” “五个,你怎么脑子不转圈了,”那个小子显然是嗅到了钱的味道,“你们拍那样的电影不就是表达一种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这样的意思吗,以激起广大人民对封建残余陋习的厌恶甚至唾弃。现在,活生生的场面就摆在你面前啊!” 吴静勋听了他的话,这才第一次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吴静勋没有记错,这小子在北平的时候经常参加学生的示威游行,思想有些激进。不过,回过头来仔细回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五个,还犹豫什么,再犹豫就错过了!”那小子又催促道。 “小刘,架机,你们几个,前去开路,快点!”吴静勋一拍大腿,一群人哄哄地挤向了人群。 “小sao货,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人群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喊叫声。吴静勋把镜头从人群中狭缝中挤了进去,毕竟这是不光彩的事情。 “就是呀,人家王大爷可是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呀,我说女儿,你就收起你的小性子,跟他走吧,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旁边的老鸨子添油加醋,站在她身边的几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扭动着腰肢,脸上一副厌恶的表情。 “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呀,真是的!” “贱骨头,装什么清高!”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还不进去服侍客人,别在这里嚼舌根子了!”老鸨子把几个妓4女轰了进去,又笑着对那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说:“王大爷,要不先这样,您先回去,这死丫头我帮您教训几天,三天之后,就把送到府上!” “少他娘的唬我,老子钱都给了,人留在你这算怎么回事?今天,就算是打死了,也要把尸体给我抬回去,老子还没玩过尸体呢!”说完,仰头大笑起来。 地上的可怜女子一听这话,立即跳了起来,冲着那个王大爷就撞了过去,“我今天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侮辱了我的身子!” 王大爷大概没有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人敢这样冲撞自己,一个没留神,从台阶上跌了下去,撞得头破血流,其行狼狈不堪,丢大了人。 王大爷自不是好惹的,还没有站起来,就撕破了喉咙大叫一声,“老子今天不要她了,给我往死里打!” “啊——”女子惨叫一声,被四五个大汉拳脚相加,本来已经衣衫破烂的她,此时全身上下血流如注。 那女子瞪红了双眼,逼视着人群中那个闪闪发光的玻璃片,伸出手去抓。而躲在人群中间,摇动着摄影机手柄的吴静勋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可是,也许是吓过了头,那只手还在无意识地摇动着。可是吴静勋,已经被惊呆了。 片刻之后,人群中没了声息,人们渐渐散去,吴静勋才看清楚了那女子。原本也算是苗条的身躯,甜美的脸蛋儿,看那穿着应该属于被逼无路的大家闺秀,无奈之下才到这风花之所。 然而此时,她身上已然无一片完整的衣服遮身,雪白的肌肤被打的血rou模糊,让人目不忍睹。 “咳!” 吴静勋沉浸在莫名的悲伤之中,忽然听见地上的女子咳嗽了一声,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流了出来。吴静勋看着她,女子慢慢地睁开了双眼,血红的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她伸出一根手指,无力的指着吴静勋,然后在愤恨中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吴静勋脸部肌rou忽然抽动了两下,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没说一句话,转头就跑,留下身后几个小弟的叫喊声。 回到家里的吴静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看着小刘送来的那架摄影机,这原本是要送到张石川先生那里去的。昏暗的屋子里只剩下吴静勋一个人,他呆呆的望着摄影机,神情有些痴迷起来。 忽然,摄影机的手柄转动了起来,然后在对面的墙上投影出一片光亮。吴静勋吓了一大跳,他惊慌的后退到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墙。 不一会儿,随着摄影机的沙沙声,墙上投影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全身是血,皮rou糜烂,已经看不出她的样子。乍一看去,就是一坨烂rou。 吴静勋屏住呼吸,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大块石头,他拼命地想要喊出来,可是无论怎么使劲儿,嘴里就是发不出声音。 墙上的女子嘴角咧开了,似乎是在笑,她越笑越厉害,以至于将整张脸都撕开了一条大口子,露出了里面血红的嫩rou和被血染红的牙齿。 “啊——————!”